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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那段时间里,我总能梦见那座院子,梦见那只麻雀,梦见我从楼上向下看。” “在有关院子的梦里,只出现过两个场景。” “我的父亲,穿着三件套银灰色套装,温柔地跟我摆手,”庄芜的声音变得很轻很缥缈,像是陷入了轻柔的回忆云朵,“他不算是个合格的父亲,比如他从来没有做过一顿像样的糖醋排骨,偏偏许诺的时候说得格外郑重其事,像是有多大把握似的。” “我还没有来得及吃上一顿许诺过的糖醋排骨,他就离开了。” 戚容晟猛地转过头想要解释:“老师他……” “我都明白的,”庄芜笑了笑,“爸爸他真的非常爱我,哪怕我总是在抱怨,他也是让我学会向上看。从小到大,准确地说,是到我八岁,一直是他教我学习和认识社会,我被他保护的太好。” “还有一个场景,是那天我听到了父亲中途回来的开门声,”庄芜将视线投到戚容晟的脸上,“但不是他,而是一个很高的哥哥。” “那个哥哥只是过来帮我父亲拿一份数据,就被我盘问户口一样堵在门口不放,”庄芜脸上的笑容慢慢绽开,“不过那个哥哥的脾气特别好,无论我怎么无理取闹都不生气,还让我叫他师兄。” “虽然正式算起来我只见过他这一面,”庄芜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但我其实偷偷去过基地几次,也悄悄地趴在床边看过师兄他们做实验。” 戚容晟的瞳孔收紧,不可思议地看向庄芜。 “师兄他好厉害,就算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实际上其他实验员都很信服他,总是在征求他的建议。” “老基地坍塌的时候,爸爸妈妈把我推到外边的时候,我也在找你,”庄芜深呼吸抑制住泪意,“师兄,你抓住我了,你做的很好很好了。” “原本我想着,能跟爸爸妈妈一起走,也是一件好事。后来我又开始担心,怕你内疚,”庄芜轻轻地叹了口气,温柔地抱住他,“果然,你背负着这份愧疚活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也还在惩罚自己。” “你告诉我,我永远是没错的。” “同样的,十年前跟我一样十八岁的你,又有什么错呢?” “无论你是师兄还是哥哥,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也把我当做最重要的人,不是吗?” 戚容晟收紧了这个拥抱:“粥粥,谢谢你。” “之前你问我,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戚容晟闭上眼睛,继续说道,“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我第一次见你,感觉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那时候总听老师提起他们家的粥粥,也许也夹杂着一些爱屋及乌的感情。后来老师嘱托我带你离开,我认为那是一份责任,一份承诺,我必须要做到。可是我没有做到。” “坍塌事件过后,我被家里那位送去国外,那时候我没办法接受你已经过世的消息,于是我给自己编了一个幻象,我告诉自己,你还活着。” “我一直想找到你。” “我不清楚你的成长过程,只能凭想象推断你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子,你过得好不好,哪怕很多人劝我,这是徒劳的。我不信,那时候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最亲近的家人。” “可是,当我回国后,在那条马路上突然出现的你闯进我视线的一刻,我心里居然在想,原来你真的有好好的长大——就像按照我想象的模板那样,就像你从未离开。” “意识到这一点的一刻,我的心根本压抑不住地动山摇。我平静地告诉自己,哦,原来这份亲情已经变质了。” “粥粥,你会讨厌我吗?” “也许……会有一点?”庄芜松开手臂,跟戚容晟面对面,“因为你什么都瞒着我,失智剂那会儿也是,现在也是。你怕我想起以前的事会伤心难过,所以干脆编一个甜蜜故事让我暂时忘记。” “你这是在纵容我逃避啊哥哥,”庄芜理直气壮地甩锅道,“像我这么意志不坚定的小孩,很容易屈服甜甜蜜蜜的东西的。” “没关系,有哥哥在。” 嚯,好一个意志不坚定。 噫,好一个有哥哥在。 再往下他俩不会从互诉衷肠搞起来吧,还有个大活人在呢! 偷听到这里李文实在坐不住了,硬着头皮出来打断两人的单方面虐狗行为:“咳咳,说了这么久眼看就到午饭时间了,两位是不是饿了,要不咱点个……” 外卖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戚容晟神闲气定地开口道:“你不是来当保姆吗,你来做。” “嘿,不是,容晟你怎么能过河拆桥啊你……” “我,我只会煮泡面,爱吃吃不吃拉倒,哼!” 作者有话说: 呼,总算把感情线掰扯清了 第33章 唐人街也能买到正宗的某师傅,李文吸溜着泡面,在袅袅泡面水汽里抬起头,无比哀怨地看着对面切着牛排的两位小声嘀咕:“见色忘友,区别对待。” 戚容晟半分眼神没给他,继续给庄芜切着牛排:“今天比较仓促,下次给你做红酒炖牛腩好不好?” “嗯嗯,”庄芜一边嚼着牛排一边含含糊糊地示意李文把沙拉推过来一点,“这个这个。” “你没手啊,”李文憋憋屈屈地把沙拉推过去,“我就知道老实人总要背负一些难以承受的厄运,比如让我遇上你们俩。” “李文哥哥,”庄芜终于停下了筷子,乖巧地安抚道,“习惯就好。” “习惯……我……”李文手里的泡面一抖,“多漂亮一小脸儿啊多恶毒的一颗心啊。” “别管他,”戚容晟把盘子推给庄芜,“好好吃饭,我们粥粥还得长身体。” “行了行了,我认输。”李文从善如流地顺走一筷子沙拉,“容晟,你觉得现在你的身体怎么样,能不能撑过这一阵?” “我现在还不能回国,”戚容晟放下刀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爆发型情绪还需要药物压制,比如刚才,我吃了粥粥放在床边的药丸才过来的,否则场面一定无比混乱。” “已经比我设想的好太多了,”李文点点头,“目前的情形也不适合你出面,不过,除了之前我们通讯中的消息,我这次还带来一个新线索。” “那时候你让我找人盯紧张有成,果然被我们的人发现了一件事——张有成在调查容女士与基地的关联。” “容绒阿姨真的参加过我父亲的项目吗?”庄芜突然插了一句,“这是我亲耳听到的。我记得有一次,爸爸妈妈在争执,妈妈一直在强调风险性,爸爸却在讲实验的可操作性……后来你们也清楚,阿姨对外公布的去世时间跟老基地坍塌的时间几乎就在前后。” “这种巧合,哪怕让外人来判定,也不会认为完全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