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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增争执而已。万一小姑娘脾气大,真要回娘家,事情可就麻烦了。 盛煜瞥了眼春嬷嬷,僵声道:“照顾好她,气大伤身。” 说罢转身出门,大步走了。 …… 回南朱阁的路上,盛煜走得快如疾风。 这一天原本是很愉快的。丹凤殿前马球对局,他与魏鸾联手夺制敌,酣畅淋漓,魏鸾纵马驰骋、捧着宝冠明媚而笑的姿态,既耀眼又艳丽。那是比他独自夺冠更值得骄傲的事。 盛煜已有很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谁知回到府里,却会碰见这么一出? 盛煜想起魏鸾那句逐客令,胸口愈发憋闷,沉着脸回到书房,胡乱找了个卷宗,翻了两页根本看不进去,索性丢开,和衣躺到床榻上。外间仆妇欲入内掌灯,也被他厉声喝止,睁着眼睛躺了半天,胸口堵着的烦闷始终消不下去,一拳砸在床板上。 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指背亦微微作痛。 盛煜翻身坐起,摸黑走到最东边的那间,推开紧掩的门扇。 这是座静室,里面一座高架上摆着形状质地各异的木料、石料,旁边是尺寸各异的刻刀。临窗唯有一方蒲团,此外别无他物。 盛煜站在朝堂之巅,虽重权在握,看似生杀予夺,实则周遭暗潮涌动。 这些年肩负重任踏血前行,遇险无数,情绪亦绷得极紧。每每心绪杂乱,难以决断时,雕刻便是他清心静气的途径。或是壮美河山,或是灵动活物,聚精会神地慢慢将珍视喜欢的东西雕刻出来时,满腔杂念也能驱逐殆尽。 那会儿便是他最心平气和时,能不被情绪左右,静念思索。 盛煜挑了块沉香木,倚窗而坐。 精细的工刀随意比划了下,他竭力摒弃杂念,借着从窗户里透入的霜白月光,刀锋缓缓落在木料。春夜月圆,清辉朗照,男人修长的指捏紧了细刀,一点点勾勒线条。凉风入窗,花落无声,满腔烦躁亦渐渐消融。 许久,盛煜才停手,怔怔看着手里的木料。 只勾勒了轮廓,虽还粗糙,却明显是女子的窈窕身形。 珍视的是她,令他心烦意乱的也是她。 盛煜看了眼北朱阁的方向,置身事外似的,重新审视方才的争执。 确实是因周骊音而起,但吵到最后呢? 魏鸾拿自身类比周骊音,觉得他因章家之事迁怒于她,并未真将她视为曲园的少夫人,还提起了麟德殿里的事,怪他不愿真心相待。从除夕夜酒后的赌气,到今晚生气时的含怒质问,归根结底,症结仍在他的那句狠话。 有意无意地回避的问题,终于避无可避。 魏鸾既与章皇后割裂,说动魏家投诚于永穆帝,便无所谓心魔。而他贪恋北朱阁的温软,贪恋那双柔弱无骨的手,贪恋她顽皮或温柔的陪伴,贪恋骄阳下她远胜春光的明艳笑靥,早已不可能如最初所预想的那样,将她从心里赶出去。 往后如何,其实他已做了选择。 只不过魏鸾听见那口是心非的言辞,信以为真,耿耿于怀。 抛开周骊音的事不谈,今晚她咄咄相逼,应该是想要个清楚的交代。 盛煜搁下刻刀,起身扶着窗台,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从微末的外室子身份,到如今重权在握的玄镜司统领,盛煜能有令人敬畏忌惮之威仪,靠得便是铁腕决断,言出必行。当日向永穆帝信誓旦旦地许诺时,也笃定他能做得到。如今,终究是要自食其言,将当初放下的狠话都吞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你以为呢? 北朱阁里暴走的鸾鸾隔空喊话:臭男人,说句真心话会死吗!会死吗!! ☆、金屋 北朱阁里, 魏鸾也觉心烦意乱。 她长这么大, 除了幼时跟周骊音幼稚的拌嘴外,其实没跟人吵过架。便是上回周令渊在宫里那样唐突地将她困住,也能竭力镇定冷静,以最稳妥合适的言辞去化解。 今晚却有些控制不住脾气。 不止是为盛煜对周骊音的态度,更为她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盛煜在成婚之初就曾言明,娶她只是因赐婚, 别无其他。后来在麟德殿里, 更是说过那样的无情言语, 当着与他关系最密切的永穆帝的面,背着她, 说的自然是真心话。夫妻早已成婚, 那样的言辞无疑是很伤人的。 所以除夕夜她才会放狠话。 后来盛煜确实有些变化, 譬如会去烧香的寺里迎她,以女婿的姿态,对岳母和魏家众人持礼以待。再后来夫妻同榻,他伸手示好,为她撑腰镇压沈嘉言的气焰,办差归来时流露温柔, 还跟周令渊赌气似的,携她去打马球。 魏鸾以为他是愿意跨出半步,将她视为妻子,拿出些真心待她了。 一切却都在霜云山房幻灭。 魏鸾阖目靠着浴桶,回想方才的争执, 忘了还是在水里泡着,有些气恼地捏了拳头拍腿面。铺了花瓣的香汤里霎时溅起水花,砸了她满脸,她睁开眼,朝着南朱阁的方向负气道:“别来就别来,最好永远都别来!” 谁稀罕呢! 他不来当大爷,她还能少做些伺候夫君的苦力,乐得逍遥自在! 这般赌气自语,尽数落在春嬷嬷眼里。 等沐浴后铺床就寝,见她气还没消,春嬷嬷便欠身坐在榻边的绣凳,温声道:“姑娘可是跟主君吵架了?方才就嘀嘀咕咕地生闷气,主君离开时瞧着脸色也不大好。” “他不讲道理!”魏鸾闷声。 她自幼娇生惯养,说起来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了,没受过委屈。若不是遭过磨砺,按原先的娇气性情,夫妻吵了架,她怕是能当即命人套车回敬国公府。 如今却只能跟春嬷嬷说说。 春嬷嬷知她今日颇累,捧了她的腿搭在膝上,慢慢捶揉,劝道:“姑娘也别太怪主君。天子都能有雷霆之怒,主君毕竟年轻,往常打交道的都是男人,直来直去的,偶尔管不住脾气也是有的。” 她捏得轻柔,魏鸾忽然就想起上回盛煜帮她捏脚揉腿的事。 原本负气的神色不由稍稍和缓。 春嬷嬷又道:“姑娘当局者迷,我却看得清楚,主君待姑娘挺好的。两个人都吵架,主君气得那样,临走时还叮嘱我照顾好姑娘,怕气大伤身。小夫妻难免吵架,等脾气过了,掰扯清楚就好。只是怎么样,都不能把人往外赶。” “是他自己要走的。” 见春嬷嬷面露诧异,魏鸾扯了扯衣袖,“他觉得我碍眼,不愿来北朱阁。哼,明日就把这话写出来,免得忘了!” 这便是怄气了。 春嬷嬷忍不住笑起来,“姑娘当真是对主君上心了,吵架的气话都要放在心上,这样斤斤计较的可不像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