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无尽之门

    切斯特离开了城堡，街道上的黑巫师们仍然在为上头的命令忙碌，他们将其他人性命视如草芥，却全然不知，自己也是棋子。

    自恶魔与魔鬼被诸神放逐后，它们即使想来人界，也只能以投影降临。投影只是本体的一部分，只有一部分力量，被杀真身也不会死。

    而“门”，或“无尽之门”，是恶魔和魔鬼能以真身降临的唯一办法。一旦开启，将会带来无尽的灾厄。

    切斯特为了报仇，一直在追查黑巫师们的踪迹，他早就感觉到不对劲，所有黑巫师活动的地方都遭遇了奇怪的袭击和布置了奇怪的祭坛。

    在来到开林后，他终于知道，那是黑巫师们，或者说黑棘，在为“开门”准备。

    开门需要打通地脉节点，足够多的人类灵魂作为祭品，以及特定的时间。

    如果是今天晚上，奥尔德绝对不可能回来。莫非最终，他的计划要落空？

    切斯特少有地感觉到了焦虑，他在房间中走来走去。这一次，弗林没有再出现。

    或者说，它已经不需要投影了。

    是的，切斯特如今已经确信，黑棘供奉的，正是恶魔弗林。

    在他的亲人被害的那日，他闻到过硫磺的灼热气息。

    他第一次遇到弗林，是被黑巫师绑去当祭品，那名召唤了弗林的黑巫师，恰好是黑棘的手下。

    那时的他再度闻到硫磺的气味，没有动手，因为那不自量力，而是提出了一个不可能的契约。

    只因切斯特很明白，虽然黑棘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弗林而“开门”，但依旧是黑棘杀害了他的亲人。

    事到如今，“门”即将开启，但切斯特与弗林的灵魂链接尚未中断。

    而在切斯特杀死黑棘时，他也将死去。

    因为“门”，还需要一个引路者，是能连接人界与深渊的灵魂。

    切斯特猜想原本的引路者是黑棘，后者会在开门的瞬间被弗林扼杀。

    但是弗林既然答应了契约，甚至还送了他这么多魔力，恐怕，这个引路者，就是切斯特了。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他早该死去，他与弗林的契约，也是以他的灵魂来换取黑棘的死。

    至于弗林拿他的灵魂干什么，和他根本没关系不是么……

    他本不是猎魔人，也不是天真的奥尔德，他死就死了，哪用得着管死后整个人界呢？

    切斯特沉默地站在窗前，注视着天边逐渐被暮色侵染，最终，黑暗笼罩了开林。

    他叹了口气，扎起银色的长发，离开了监狱塔，走向城堡。

    切斯特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街头回响，一路走着，他回忆起自己的过往，然而除了复仇，几乎不剩下什么。

    他停在了白天来到过的黑棘的城堡前，那座城堡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在重叠的双月下，是一扇几乎高及月亮的门。

    黑棘站在祭坛之上，眼神狂热。

    切斯特正要走近他，却发觉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了。

    “忘记告诉你了，”黑棘露出笑容，“我的主人，它还差一个引路者的灵魂。”

    切斯特没有说话，黑棘料想那是震惊，他还有点儿惋惜，“可惜，要不是这样，我还真想让你当我的仆从。”

    黑棘说完，他高举双手，吟唱着不知何种邪恶的语言谱写的古老咒语，但切斯特却听懂了：

    “于此，进入悲惨之城；

    于此，进入永恒之苦；

    于此，进入万劫之路。

    在此之前，无所创造，唯有原初，而我永恒

    进入此门，必将舍弃一切希望＊

    ……”

    漫长的咒语后，无尽之门的轮廓逐渐清晰，来自无底深渊的混乱邪恶气息弥漫，空气都沉重得无法呼吸。

    黑棘握着漆黑的匕首，缓缓靠近切斯特。“喜悦吧，歌颂吧，你将为了我们的主人献身，铺就死亡与毁灭的道路！”

    切斯特沉默地注视黑棘的靠近，在匕首刺向他胸膛的那一瞬间，他通过灵魂链接呼唤——

    鲜血迸发，匕首深入血肉，切斯特因为震惊而放大的瞳孔中，是奥尔德苍白且迅速枯萎的面孔。

    他伏在切斯特肩头，轻声说出了几个字。

    最后，他深蓝的眼睛凝视着切斯特，神色复杂得看不清。

    切斯特正要开口，刹那间奥尔德化为灰烬，于他怀中流逝，空无一物地仿佛从未存在。

    这一变故让黑棘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回过神，“哟，这是你的仆从吗，还挺忠心的。”

    他握紧匕首，再次刺向切斯特。

    “叮”

    匕首与爪子相碰，切斯特提起黑棘的脖子，眼角蔓延出黑色纹路，他两只手都变化为了爪子，漆黑的角从银发中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