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面前脱。
当晚,宣怀钰被带到顶楼的房间。 与想象不同的是,迎接他的,不是一间破败的屋子或仓库,相反,眼前的房间舒适、豪华,有着比总统套房还广阔的面积,巨大的落地窗,一张深色长桌,后边是一个黑色真皮沙发椅。 不过因为没开灯,夜色悄然铺向地面,屋内光色极暗。 黑社会能有这种房间,想来势力不容小觑,大概背后也有着一条可以面向阳光的巨大产业链。 手腕隐隐作痛,自己甚至没被继续绑着,手机早已被收走,黑色西装的人带他进来,道:“有黑户座机,你可以在这打电话。” 临走关门时,又说:“宣小少爷最好别耍什么心思。” 那语气,竟不像警告,劝告的意味更浓。 一切都让人莫名紧张。 这显然不是对待一个债户应有的待遇。 小少爷深知一切没这么简单,没派人监视,甚至允许自由打电话给外界,这房间里大概也有监控。 是因为他看起来太容易掌控,所以……连最基本的看守都懒得做吗? 也不怕他报警? 宣怀钰收紧手心,眼睛发烫,明知道是陷阱,他还是忍不住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目光没在四处多留恋,他快步走到长桌前,深色实木,表面光滑,像是大人物办公的地点,只不过桌面是空空荡荡,有一瓶没开盖的酒,一盒不认识牌子的香烟。 再旁边,是一个有些古董的座机。 宣怀钰确定周围没有动静后,拿起话筒,深吸了口气,迅速报警。 谁知,输入110后,话筒竟一片安静。 小少爷头皮一麻,放下话筒,又拿起来,试其他的急救号码。 无一例外。 所有急救电话都拨不出去。 宣怀钰手有些抖,输入家里的号码,这一次再也不是空音,短暂地嘟了两声后,那头迅速接起: “喂?”中年女人的声音,热情又十分礼貌:“请问是哪位?” 是宣怀钰熟悉不过的声音,宣家的保姆于妈。 “于妈……” “是小少爷?”于妈有些意外,“怎么没用自己手机打电话?这么早就要回来了?玩得开心吗?我让司机接……” 宣怀钰猛然想起来,今天是他同学季池的生日,早上说了要晚点回去。 于妈自顾自地说:“老刘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天联系不上,这次雇的新司机不知道季同学家在哪,少爷你记得给他发一下地址……” “……” 宣怀钰沉默下来,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哪,他也没有手机,甚至根本不在季池家。 “……于妈,”宣怀钰抿了抿唇:“我今天不回去了,明天…学校开了个夏令营,要离开一两个月……嗯,没什么行李,不用担心……” 电话挂断,宣怀钰又给学校老师拨去电话。 一一请过假后,宣怀钰脱力地低下头,垂眸,犹豫着,按下最后一串号码。 这个号码他并不总拨,但却已烂熟于心,每次拨过去时,脑中会浮现对方的样子。 此刻却有些模糊起来。 “喂,”是哥哥的声音。 宣怀钰心跳一滞,握紧话筒,连带着呼吸都紧了又紧。 因为电话这头许久没说话,宣曳顿了一下,道: “请问你是?” 熟悉的声音,有些疏离,但还算维持着温柔礼貌,语气是宣怀钰不太熟悉的冷漠。 宣怀钰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不是他的手机,哥哥并不知道是他打过来的。 他要说吗? 如果说了,哥哥不会放他不管,一定会迅速回国,甚至很快找到他。 但找到之后呢? 报警? 帮他还钱? 哥哥独自一人在美国闯荡,这些年和爸爸关系日益变僵,不说联系,甚至很少向家里要钱。 债主是黑社会,失去父亲这个顶梁柱,即使报警,他们也很可能不会被解救,即使侥幸成功了,断了骨头连着筋,黑社会背后的巨大网络无法想象,最差的后果就是引来杀身之祸。 这样,反而把哥哥也拖下了泥潭。 如果哥哥此刻回国,代替自己面对债务,那便是彻底毁了他。 突然在这一刻想了很多,反而彻底说不出话来,他抹了不断泛上的泪珠,嘴唇颤了又颤,贴近话筒,感受着对方的声音。 好想和哥哥说话。 最后还是扛不住,嘴唇微动,忍不住开口。 “……哗” 一丝亮光在黑暗中滑过,金属独有的质感声响灵脆悦耳,短暂一瞬,又消失在黑暗中。 宣怀钰瞳孔一缩,心跳几乎停了。 这间屋子原来有人! 黑色长椅微微侧过一角,一只手臂搭在桌上,那只手握着金属打火机,放在烟盒边,烟头被点燃,伴随着吐雾,染淡了黑暗一隅。 这个角度看,那只手并不是干干净净,纹身延伸至袖口,与黑色袖口搭配,相得益彰,隐秘而危险。 宣怀钰凭直觉认出,是白天与他说话的男人,被那些黑社会叫做‘老大’。 全身血液被冻结了一般,小少爷大脑空白,原本想做的事在意识中逐渐浑浑僵僵,他伸手,挂断电话。 “打完了?” 宣怀钰手心抖着,“嗯”了一声。 男人似乎没打算追问电话的事。 任迁默拿起一叠衣服,搁在长桌上:“把衣服换了。” 小少爷的校服已经不太能看,经历周折的一天,白底染灰,衬衣尽是褶皱,后背和肩胛布料甚至已经磨损。 宣怀钰接过衣服,冷冰冰的布料触感,一股无法形容的冷意从手心直流过脊背,有点麻木,他转身,去找卫生间。 “去哪?” 男人转过身,正面看向他,融于黑暗的纹身叩上桌沿,声音清冷低沉,“在我面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