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第二天一早李容就跟着申世秋出了门,两人虽然是新婚夫夫,但却看着一点都不像,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李容小心翼翼地跟在申世秋旁边,看着繁荣喧闹的集市,他想开口问这是去哪里,很少能出门的李容现下看到那么多人,他心里是很紧张的,他不自觉地驼背低着头,想减少在人群中的存在感。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肩膀相撞的痛楚让对面的人惊呼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李容顾不上抬头看清眼前人,只知道一个劲儿地道歉。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撞得我生疼!”说话人是一个漂亮的哥儿,之所以能快速辨认他是哥儿,不单是从行为举止和姣好的面容上,还有他右耳垂下的一颗红痣——那是哥儿的象征。 “实在是对不住,我没注意看路……” 李容道歉完就想找寻申世秋的身影,他以为他早就走开了,没想到还等在一旁,这个举动让李容感到欣喜。 他上前一步去想继续跟着申世秋,但那漂亮哥儿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站住!你把我撞疼了,还不赔点买药钱?” 这是李容第一次被人讹,听到这句话他愣了下,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动作笨拙地摸银子,但他忘了,今天是匆匆跟着申世秋出门了,身上并没有带钱。 那哥儿心想这人穿着还是不错的,兴许能诈点银钱来买胭脂。 李容掏不出钱来,只能用眼神向申世秋求助。 青竹一般挺拔的男子冷冷站在一旁,他不想去回应李容的眼神,申世秋心想自己闯出来的祸自己担,便也不去理会李容。 但那哥儿发现了李容和申世秋的不一般,当他看清申世秋的模样后,才发现他是遗漏了一颗多贵重的明珠。 只见他含羞带怯地看了看申世秋,然后便过去羞答答地问:“公子,你是他朋友吗?” 申世秋不想搭理这人,而李容看见自己的夫君在街上大喇喇地被人勾搭,傻子也知道吃醋了。 李容闷闷地走过去挡在申世秋前面看着那哥儿,语气冷冷地说:“这是我夫君,如若你没事的话,那我们先走了。” 那哥儿听了这话眼睛都瞪大了,夫君?!! 这时他才看到李容的右耳垂也有一颗红痣,这下子他都顾不上盯申世秋了,他指着李容一脸诧异: “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哥儿?!我还以为你是男子呢!” 他又看了看申世秋,这下他看申世秋的眼神不是惊艳与爱慕了,是同情。 这人真可怜,长得这么好,却娶了这样一个哥儿。 他也不惦记着讹钱了,只觉得这事惊奇得很,说完那句话就直接走了。 李容虽然伤心别人说他丑,不过看到对方走了,不再纠缠,便也觉得没什么了,他正转头去要叫申世秋,却发现申世秋已经走在很前面了。 申世秋带他来的一家小肆,走进里面是一个庭院,里面错落着几张矮桌,大多是些文人雅士在里面坐,正中央有个圆台,上面有歌女在咿呀哼唱着南方的小曲,环境还算安静惬意,只是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会来消费的。 经过些弯弯绕绕,终于到达目的地,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厢房里传来男男女女的笑声—— “公子,那塞外真有那么有趣吗?”女音甜美诱惑,轻笑着打趣她身旁一着靛蓝色滚边银丝的男子。 男子放声一笑,轻挑着美人下颚:“那是自然,不过塞外风光虽有趣,但可不是你这小美人受得住的。” 众人又是一笑,突然厢房的门就被申世秋打开了。 “哟,申少爷来了啊,快请坐。”说话者正是靛蓝色男子,他是杨府二公子,这沐城有名的浪荡公子哥杨潇。 申世秋颔首示意,大跨步走了进去。 李容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众人看到申世秋后面还有个小尾巴,都面露好奇。 想必这就是那日没能见过面的,申家新媳妇吧。 这时一个鹅蛋脸的男子站了起来,拉着申世秋去他旁边坐。 “这是……”鹅蛋脸用眼神询问申世秋,虽然他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但他就是要听申世秋怎么介绍那个人。 申世秋眼都没抬,“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杨潇和另一人对视一眼,打着哈哈过来,对李容说:“世秋他就这毛病!你是……李容对吧?” 李容点头,生疏地和他们问好。 杨潇是个自来熟性格,他热情地向李容介绍每个人: “我叫杨潇。” “他是沈白月。”杨潇指着鹅蛋脸说。 “这个是秦海策。”那是安静坐在一旁不怎么出声的一个高大男子。 介绍完之后厢房再次恢复了热闹,杨潇见李容是个闷葫芦,长得还其貌不扬的,便也不想理会了。 李容抿抿唇,正襟危坐在背对门口的位置。 他看着那个叫沈白月自然地贴着申世秋坐,还给申世秋夹菜倒酒,在嫁给申世秋前他就有想过因为申世秋,他会体验很多第一次,也会经历不同的场面,比如现在就是—— 相貌平平的高大哥儿坐在这里与一群把酒言欢的俊秀公子哥的气氛,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 突然沈白月温声细语地说:“你们都只顾自己玩,别忘了李……”说到这里他看向李容,“你应该比我大,我唤你一声李大哥吧?” 李容不自然地推脱:“不用那么客气的,叫我李容就行。” 沈白月微微一笑,好像并不介意他的生疏与僵硬,他继续说:“李大哥会喝酒吗?这就是个小肆,不说别的,酒水是出了名的。” 李容想到上次申世秋喝醉回来,他那天就是在这里喝的吗? “我不怎么会喝酒,但能闻到这里酒的味道很香醇。”何止是不怎么会,他根本没喝过酒。 杨潇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那你尝尝这杯酒,试试味道如何?”说着就推了一杯酒过来。 那是一只品相很好的青瓷,里面装着清澈醇香的酒。 李容看了一眼不说话的申世秋,便伸手拿了那杯酒过来,他不敢多喝,微微抿了一小口。 咦?入口满是清香,竟一点也不辣喉。 “这酒味道清香,闻着淡如晨间的竹,但入口却是甜的。”李容也不知自己这样形容对不对,说完就垂着眼睛,也不敢看他们。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李大哥怕不是太谦虚了,明明一口就能尝出这酒的门道。”沈白月笑意不达眼底地对着众人说道。 李容听不出个其中好坏,连忙摆手声称自己所说的不过是巧合罢了。 话到此处,他们也不想再表面应付李容了,便没人接他这话。 沈白月杏眼一转,他不好意思地对李容说:“李大哥,我让这店家做了招牌桃酥上来,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能帮忙去催催店家吗?” 李容乐意至极,他认为这是申世秋的朋友,既然都叫他帮忙了,应该也是认同他的,便笑着说:“可以的,我这就去。” 房间的几人见他出去了,都纷纷“声讨”申世秋的不对。 杨潇喝了一口酒,笑着说:“我说你有这么个……神奇的娘子,你怎么不早带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啊。”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申世秋冷着脸拍了下桌子,笑声才停止。 沈白月在旁边轻轻抚了一下申世秋的手,却被申世秋一把甩开。 他脸色尴尬了下,却也不脑,好整以暇地开口:“世秋哥,你不会真接受那个人吧?他长得……倒比我还像个男子了。” 这话倒是不假,沈白月也是个男生女相的,他个子不是很拔尖,又肤如凝脂的,所以显得更加可爱漂亮。 听闻此言的申世秋不屑地冷哼一声:“我怎么可能接受那种人,只是让他暂住在我家罢了。” “那你娘不是很急着抱孙子吗?”一直没有出过声的秦海策皱眉不解地问,他声音跟他人一样低沉严肃,有种军人做派。 申世秋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什么意思,抬手给自己又斟了杯酒,语气满是嘲弄地道: “那傻子到现在还是一个人睡的,现在是,以后更是,要不是我申家娶了他,你以为会有人要他吗?” 说完又觉得不解恨,申世秋其实一直有口怨气在,谁会想娶一个不认识的人,甚至那人还不好看。 他喝了口酒,一字一句地说清楚:“你们又不是没看到他什么样子,你以为有哪个人敢碰他,跟他睡一次,估计能做噩梦一辈子!” 申世秋将在朋友面前失的面子和在家碍于长辈的意愿,心中那股气无处撒,只能冲老实好欺负的李容身上去。 过了会李容回来了,众人也就停了讲话声,只见李容声音有点奇怪地对沈白月小声说:“店家说您没有点桃酥,所以才没有送来。” “噢对,我忘了,麻烦李大哥跑这一趟了。”沈白月拍拍自己脑袋,好似很懊恼自己的记性一样。 李容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 一直到快下午了,几人才从酒肆离开,不过是打算去马场赛马,并没有打算回家。 杨潇客气地问李容:“我们要去赛马,你去吗?” 李容笑了笑,好心拒绝了。 申世秋说已经让管家过来这边带李容去商行,让他跟管家去看完回府就是,说完便跟那几个人走了。 等大家都走了之后,李容在酒肆外的一棵树下坐着等管家过来。 在等的过程中他又想起了刚才申世秋说的那番话,他捂着胸口在行人奇怪的眼神中捶打自己。 是的他听到了,他碰到刚给人送完东西的小二,就直接问了,问完就回来的他刚好听到从沈白月问开始的对话。 他以为申世秋那些朋友没有那么嫌弃他,甚至也能客气待他,但他没想到都是假的,就像他也没想到原来申世秋那么不喜欢他,那么地……厌恶他。 李容在门外听到申世秋的话时,顿时就红了眼眶,他捂着嘴让自己不能哭出声来,可心里越来越痛,让他无法再支撑下去了,他就跑去了后院,在空无一人的井边小声哭了起来。 哭过之后,他取来井水洗了把脸,平复了下心情才重新上去。 就让他再坚持坚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