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时华夏之国,天有黑白,地分南北,南为女尊,北为男尊,各有礼法,互不相通。 南北两国几百年各过各的日子,谁都没料到,相安无事了这么久,还是挑起了战乱。 南国皇宫大殿上,只听“砰”地一声,玉玺被女皇狠狠砸在地上,整个大殿满朝文武具是伏跪在地,没一个敢上前说一个字。 “启……启禀陛下……北国使者已经进宫了……” “滚!”女皇一脚将那前来通报的嬷嬷踢倒在地,怒吼一声道:“一群废物!” “还不跟着朕滚出来!”女皇撩起衣袍,大步走下大殿,愤恨地吼道。众人吓得赶紧起身,低着头弓着腰跟着女皇出去迎接北国的使臣。 所谓的使臣正是北国新帝的六皇子梁肖珩,也是北国的南征大元帅,此战北国大获全胜,在攻打南国都城前收到了南国女皇的求和书,梁肖珩一面立刻八百里加急送往北都城,一面带着父皇之前的求和条件去见了南国使臣。 割地赔款必不可少,令还需南国女皇亲自写降书奉上,再向北叩拜以示依附。 女皇听到这后两个条件时顿时一把火窜起三丈高,当即杀了两个战败的武将,泄了怒火后差了个文臣去拟降书,这等辱人的东西她自是不会亲笔去写,可怜那文官听到自己名字从女皇嘴里出来的时候几乎觉得自己脑袋已经搬家了,不敢忤逆,硬着头皮接了旨。 女皇以为这就完了,昨日接到梁肖珩的来信,竟说想要求娶一位南国的皇子。 “女尊明鉴,北国如今正是好时候,过两月便是暑夏,南国湿热,比不得北国舒适,再者今秋是我朝陛下六十六寿辰,父皇有意请贵国一位殿下前去游玩,以促进两国邦交往来。” 梁肖珩说的含蓄,但这不过是两国之间的客套话,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女帝当时差点被气吐血,也于事无补,梁肖珩来函说他马上就到南都了。 他来的这样急,明显就是今晚就要见到人,女皇坐在龙椅上气不打一处来,一低头看见刚刚盖好玉玺的降书,一怒之下摔了玉玺。 女皇带着满朝大臣去接见北国来使,很快早朝上的事就传到了后宫,一种男侍给帝君请安还未结束,就听到有人回来传话,几个生养了未出阁的皇子的侍君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坐在帝君左下首的那位手里的杯子直接摔在了地上,给众人下了一跳。 “沈贵君!”帝君低声呵斥道。 “臣侍失礼,请帝君恕罪。”沈贵君赶紧起身跪下请罪,声音里掩不住的慌张。 “慌什么,你的寒卿已经许给了姚家的长女,是有婚约在身的,再怎么慌张也轮不到你身上。” “帝君教训的是。”沈贵君垂眸道,他岂能不知自己儿子许了人家,只是刚听到那宫人的禀报顿时莫名地心悸,回过头来一想,却是如此。 南国规矩严谨,女子可以三夫四侍,但也不是看上了就能带回家的,婚约一旦定下便是跟着一辈子的,除非还没成婚妻主就亡故了的,所以许了人家,其实也就是那家的人了,只是差个仪式而已,所以沈贵君松了口气。 但他并不晓得,在北国可并非如此,南国男子视贞洁如命,北国女子就算生过孩子也可以和离再嫁,订婚算什么,小娘嫂子都能收到自己房里。 沈贵君从帝君那回来的时候儿子慕寒卿还没回来,他还有三个月就要出嫁了,已经开始去学规矩,还有到了妻家主持中馈,打理内院等等事务,嫁妆什么的自是有内务府和礼部准备,但其他的都要自己一一去学。 没等到儿子回来,沈贵君先收到了晚上给北国使者的洗尘宴的消息,说不必宫中侍君前去作配,帝君一个人去就好,但宫里所有皇子都要去。 女皇年进六十,最小的儿子今年十一,尚留在宫里的还有六位皇子,十二皇子最大,其次就是小半年的十三皇子寒卿,十二皇子的父亲不受宠,也没有家世,到现在还没订婚,他的寒卿却是两年前就定下了。 “父君?”沈贵君闻声一抬头,他正在发呆,被儿子的叫声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慕寒卿今年十六了,身材纤长,一身上下几乎没有多余的肉,肉眼可见的也就是脸蛋儿上那点婴儿肥,沈贵君向来对自己十分满意,慕寒卿也是女皇最疼爱的皇子,从小给女皇捧在手心儿里疼着,眼看着眼前的孩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沈贵君进来总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过来让父君瞧瞧!”沈贵君对着儿子招了招手。 “父君天天瞧也不觉得腻味儿,儿子今儿忙了一天身上都是汗,先去换身衣裳,父君等等我。” “好,快去吧。”沈贵君笑着看着儿子回了自己屋里,他瞧着院子里开得正好的花,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 过了快半个时辰慕寒卿才出来,沈贵君一扭头,正看着儿子穿着一身深紫色宫装出来,头上戴着金玉孔雀双飞冠,流苏直直垂到肩上。 “这是……?”沈贵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一会儿要去宫宴的呀,刚刚嬷嬷给我拿衣服跟我说的,父君不知道吗?”慕寒卿在沈贵君身边坐下:“往常宫宴都会提早通知各宫,这回怎的这么着急?要是我回来的晚了,怕是连换装的时间都来不及。” “卿儿……你听父君给你说……”沈贵君拉过儿子的手,为难地把自己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孩子,今儿不是一般的宫宴,咱们南国打了败仗,北国派了使臣来,听说要领一个皇子嫁去北国……” “……什么?!”慕寒卿闻言也讶异了一瞬,转而松了口气,“还好我已经跟姚姐姐订婚了,其他弟弟还小,这回八成要十二哥哥去了……其实他也挺好的,只是母皇不喜欢……” “卿儿……”沈贵君没想到自己的傻儿子还心疼起别人了,“父君知道你订婚了,但还是想提点你一下,切莫出头,最好别让那个使臣看见你,这不是心疼人的时候,自保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 “……”慕寒卿低头反思了一边沈贵君的话,才点了点头答道:“知道了,父君别担心了。” 慕寒卿拍了拍沈贵君的手,在父亲担忧的眼神注视下带着宫人去了宫宴…… 到底防不胜防,慕寒卿连那使臣坐在何处都没敢抬头看,就见一片暗红色衣摆和一双黑靴停在自己眼前:“这位殿下姿容出众,在下新生仰慕,可否请殿下赏光,陪在下喝一杯?” 梁肖珩将酒杯举到他眼前,慕寒卿只得抬了下头,余光扫到上座咬牙切齿的女皇,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他看着眼前的酒杯,起身对梁肖珩行了半礼,低着头道:“我不会饮酒,贵人见谅。” 说完也不等梁肖珩回复,径自走到女皇身边,轻声告假:“儿子给母皇请安,儿子身子不适,想先回去了。” “嗯。”女皇淡淡答应一身,慕寒卿屈膝一礼,从女皇身后离开。 刚刚那一杯酒着实吓到他了,他在席间的位置不靠前也不靠后,怎么说敬酒也轮不到先来他这儿,这使臣可千万别记住他啊…… “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沈贵君等在寝殿里,掩不住的焦虑。 “没事。”慕寒卿没敢跟沈贵君说敬酒的事,怕说了,沈贵君就得担心地一晚上都睡不着。 女皇旁敲侧击地问了梁肖珩好几遍,但梁肖珩一直淡笑着岔开话题,女皇又一遍一遍把十二皇子指给梁肖珩看,还教儿子亲自来给梁肖珩敬酒,梁肖珩酒喝了,却也没说对十二皇子什么态度。 第二天早朝大殿上,梁肖珩站在大殿中央,说了自己要带走的人选。 顿时殿上一片嘈杂,女皇更是忍不住对梁肖珩怒目而视,却没有驳回的能力,躲在大殿后面听墙角的小宫女下了一跳,赶紧跑回后宫通风报信,沈贵君一听登时瘫坐在。 “怎……怎么会……”沈贵君一把拉住目瞪口呆的慕寒卿,哭喊着道:“不省心的东西!昨天到底干了什么?!” “我……” “给沈贵君和十三殿下请安。”几个身披甲胄的男人打破了沈贵君的哭声,“我等奉北国使臣的命,看护十三殿下。” 说着看护,实际话音一落就上前把慕寒卿拉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带走了。 “不……不要……放开我!我不去!父君!救我父君!救救我……” 慕寒卿是真的怕了,他长这么大,头一回从心底里感到害怕,沈贵君更是扑上去拉自己儿子,却被领路来的几个宫人拉开,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带出了自己的宫殿。 沈贵君去求女皇,从寝殿跪到朝堂,额头上磕出了血,结了痂复又磕破,女皇自知愧对沈贵君,对他的哭求一再容忍,最终还是被他气得推倒了桌案,命人将沈贵君带回去禁足,北国人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放出来。 所以慕寒卿被套上一身海棠色喜服的时候,也没见自己的父君来送他一送,女皇面子上过不去,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只有几个姐妹兄弟将他送出南都城,大姐给他盖上盖头,陪嫁的宫人扶着他上了马车。 从此,南都城便成了一辈子不敢回看的伤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