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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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今天就要出院,又被聂之鹤给缓了下来,他让医生给聂慎童做了最全面的检查,几乎从里到外,检查的仔仔细细。只是聂慎童十分的不配合,全程都又吵又闹的,医生都拿他没办法。一定要聂之鹤走上去,把他搂着抱着,一句句的安抚,聂慎童才会稍微听话些,愿意露出一些皮肤,配合着各种仪器,听医生们絮絮叨叨。 在谁看来都是怪异,聂慎童简直就跟个小孩似的,就会坐在一边发脾气,只有聂之鹤过来了脸色才会好些。他不仅性子像小孩,就连动作也像,抱住聂之鹤就不松手,紧环着他的腰,脸还一直贴着,一开口都软绵绵的,“爸爸,我要回家,我讨厌医院。” 聂之鹤的脸色变幻的厉害,可还是要按捺下来,耐心的哄着聂慎童去做检查。就连等待报告的时候都一样,聂慎童还是要抱着他不放,而且更对韩思唤有明显的敌意,她稍微靠近一点都要闹。韩思唤只能站在远处,一遍遍的解释着,“哥哥,我是爸爸收养的女儿,我是你妹妹。” 一说聂慎童就更生气,还拿枕头砸她。韩思唤更显得难过,也不好再说话,只能站在一旁等待。 聂慎童也真的不怕忌讳,只管贴在聂之鹤身上,“我要回家。” 还真要呆在医院里,他肯定又要闹,聂之鹤深知他的脾气,非要让他如愿了才好。看过了各项报告,明明显示都没有问题,脑中也没有什么淤血的症状,这已经让聂之鹤迷惑了,他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医生给出的答案不同,人类的大脑本就构造复杂,这不仅仅只是用仪器就可以检查出来的。一般的失忆症是因为脑部受到了创伤而产生的,但聂慎童并没有这个伤处,只是看他这个样子,很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过度的激动和悲伤,才导致记忆出现了偏差。 医学上的确有这个说法,因为遭受到痛苦打击会让人突然丧失对过去的记忆,这完全是心理上的原因。他到底是忘记了过去还是忘记了现在,到底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光是靠现在的医学也很难说清楚。聂之鹤虽然怀疑,可是想到之前在父亲墓前的那一幕,他心中也隐隐泛起一股痛楚。明明那样的不知世间疾苦,却吐血的昏迷到现在。他现在的神智不清,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聂之鹤准确的看进他的眼底,聂慎童是真的一副不谙世事,又懵懂依恋的模样。他是见过的,在对着父亲的时候,聂慎童就是这样。他还会更甜软,更软糯,一定是面对自己时,截然不同的姿态。 聂慎童只看他这样注视着自己,脸上都泛了薄红,更用力的往他怀里钻,“爸爸。” 怀中的温度是带着心甘情愿的真实,聂之鹤拢他在怀,旁边的韩思唤也在说:“还是接哥哥回家,在医院里始终照顾的不周到。” 只看聂慎童现在的情况,肯定也要把人接回家。聂之鹤想了又想,还是办理了出院手续。知道可以出院了聂慎童就高兴,他还是一手不伸,自己绝不愿动,朝着聂之鹤努嘴,又是不高兴的样子。 这撒娇的样子,换成聂之鹤自己绝对是看不到的。他慢慢走上去,聂慎童马上就高兴了,往他身上一扑,由着他把自己抱出去。 外面尽是萧瑟的秋意,才一走出去聂慎童就怕冷的蜷缩起身体。他在医院躺了太久,到现在身体还是虚弱,脸色依然病态而苍白。他只能依赖在结实的怀抱里,埋着脸,仿佛一点阳光也经受不得。 三人一起坐车回家,聂慎童只看韩思唤坐了副驾驶的座位就生气,在后座还去踢她的位置,聂之鹤只能把他往身上抱,有点无奈,“童童,你听话一点。” 聂慎童只一捶他,又靠着他胸口。这一路回家也份外的不老实,总在聂之鹤身上乱动。一会儿去拨弄他衬衫顶端的扣子,一会又去扯他的皮带。司机在前面专心开车,他却抬起头去含男人的喉结。聂之鹤被他闹的浑身燥热,抓着他的手不让人乱动,几乎咬牙切齿,“你安静一点。” 他这样坐怀不乱,却惹的聂慎童哈哈大笑,得意的取笑,“死变态,你装什么正经。”这样傲慢,却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回到别墅的时候管家正带人出来迎接,乍然看到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还真是一惊。聂慎童也探出一个头来看他,却很奇怪,“管家呢,你为什么穿着他的衣服?” 管家微一怔愣,刚要开口,却看聂之鹤对他摇了摇头,径自抱着人进去。客厅里打扫的很干净,空气中都是淡淡的梨花香味,韩思唤订的蛋糕也已经送来了,正摆在餐厅的桌子上,只看外包装就知道是他喜欢的那家店,聂慎童马上高兴起来,闹着就要先吃蛋糕。 韩思唤先上去替他把蛋糕盒打开,含笑道:“聂之鹤说你都不吃蛋糕了,我差点当真,不是还很喜欢吗?” 聂之鹤的眼神一闪,又狐疑的看过去。聂慎童却是真的很开心,趴在桌子上直笑,脸贴着桌子,眼睛就朝他看,“爸爸。” 无论他怎么骄纵,眼神都不会变。聂之鹤肯定他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所有的厌恶都褪去了,竟变成了依赖。他幻想过的,幻想过无数次…… 聂慎童看他迟迟不走过来,又生气了,“爸爸!” 聂之鹤快步走上去,动手直把蛋糕推到一边,“谁是你爸爸,你看清楚了没有,我到底是谁!”他怒道“不要跟我装模作样,你骗不了我。” 他突然就变得这样凶狠,聂慎童被他吼的直呆了几秒,忽然一下大哭起来,“你干什么,干什么,你骂我!” 聂之鹤抓着他的肩膀逼他和自己对视,“你想耍什么花样,想故意刺激我吗,不要跟我演戏!” 他的手劲极大,抓的聂慎童的肩膀一阵阵的生疼,他虽然又哭又闹,却也不是真的害怕,一迭声的直喊“爸爸”,捶打着聂之鹤的胸膛,“你骂我,你竟然敢凶我!” 俩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可都是紧紧相逼,还是韩思唤过来,强硬的把俩人分开。她动手把聂之鹤推离,脸色很不好,“你干什么,医生说的你都忘了吗?哥哥现在连我都不记得,怎么还会记得你!你还这样逼他,存心让他害怕吗?” 聂之鹤心中充满了怀疑,可却又处处有理有据。这世上除了聂同泽,最了解聂慎童的就只有他了。他骄傲成什么样,对谁肯低头?他怎么会容许自己变成这样,又怎么会对自己低头!不能相信,那个高傲的小王子真的被自己逼疯了,疯到谁都不认识了,疯到把最恨的人当成最爱的人? 心中起伏难定,一颗心剧烈的几乎失序。聂之鹤只死死的盯着不安的聂慎童,韩思唤正低头安抚他,可她伸出去的手总是会被聂慎童打掉,完全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就是他的方式,他根本不屑任何人。 直说了许久,聂慎童才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我不管,你敢凶我,你以后别想我跟你说话。” 韩思唤随口应着,找人看好了聂慎童,才用眼神示意。聂之鹤这时候也平静下来了,看韩思唤走到一边,他也紧随着上去。 俩人到客厅里的沙发边上说话,彼此都沉默了一会,韩思唤刚要开口,他已经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韩思唤轻声道:“哥哥现在只认得你,你尽量顺着他,不要刺激他。” 聂之鹤讽刺的一笑,“他根本不认得我。” “至少在他清醒之前,你先将就他。如果你真的很为难,只能让哥哥住在医院了。” 聂之鹤阖了阖眼,独自站了好一会儿,终于道:“我知道怎么做。” 再回到餐厅的时候,聂慎童还是坐在椅子上,正左顾右看。看到聂之鹤还是气瞪,聂之鹤只走上前,抚着他的头发,“刚才是我,是爸爸不好。” 聂慎童还是不理他,韩思唤也在旁边打圆场,不停的示意聂之鹤。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连哄带骗,才终于把聂慎童安抚好。看着他满足的样子,聂之鹤也要配合着笑,都数不清了,就刚才这点时间,他已经自称了多少句“爸爸。” 今晚肯定是不能回去了,聂之鹤照例打电话跟谢婉莹,虽然说的是要照顾兄长,可电话里的谢婉莹却相当沉默,许久才问了一句,“她也在吗?” “什么?”聂之鹤还没问清她的意思,就只剩下手机的盲音了。 韩思唤也在,她早早就洗漱好去了客房。长廊上静悄悄的,只有聂慎童的房门还开着,暖黄的灯光倾洒出来,只在房门外站了一会,就已经听他在喊人,“爸爸!” 一直就想过有一天会更正式的走进这个房间,现在他终于能进去了,却变成了更让他作呕的方式。聂之鹤站在房门外,看着只差一步的距离,不知怎么就回想到他们的第一次,他同样是要借着聂同泽的身份才能得到那份亲密。当时那样痛快淋漓,换到现在,却变得这样的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