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希望（复生的希望）

    布洛萨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抑或是在做梦。

    他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量，问道：“你说什么？”

    于是穆利尔又好心重复了一遍：“你体内有一个子宫。唔……我看看，发育得还挺完善的。”

    “不可能！”布洛萨粗暴地打断他，吼道，“我是雄性！”

    “唉，”亡灵叹了一口气，知道这年轻人一时半会无法接受，当然，他完全能理解。他宽慰道：“没事儿，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把它当不存在吧。我检查了一下，它目前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怀孕。”

    “但是你以后还是要谨慎一些，别真被侵犯进去了，后果还是挺麻烦的……”

    他的口吻简直像一个担忧失足女儿的老爹。

    布洛萨彻底受不了了，恨不得把脑海内喋喋不休的男人拖出来，狠狠地捂住后者吐不出象牙的嘴巴！

    两人正在纠结间，大门突然被人拍得震天响，门外传来了亚克力——就是那只与布洛萨十分不对付的大黑龙的声音：“布洛萨！特利特长老叫你过去！”

    他极其不耐烦，完全看不出之前在庞戈斯大人面前花痴尖叫的样子，抛下一句“他有急事找你”就大步离开了。

    长老传唤自己必有要事。

    布洛萨瞬间将方才长出多余器官的事情抛之脑后，随便换了一套干爽的衣物，就急冲冲赶往龙岛中部的黑山。

    龙形飞行当然更快，但是布洛萨不能这么干。城镇管理者莱斯利小姐有令，城镇内不得随意变化龙形，那巨大的龙形随随便便就能压垮一排房屋，可不是闹着玩的。

    庞戈斯大人的躯体被放出供龙族瞻仰一周后，就被重新保护了起来。

    布洛萨来到黑山山顶的中央洞穴，果然在其内看到了庞戈斯大人被精心看护的躯体，还是那么美丽得令人心碎。而风龙特利特，也正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着他。

    “我的孩子，你来了。”特利特慈爱地向匆匆赶来的年轻人打招呼，将手上端着的葡萄酒递向后者，“这个人类的饮品还不赖，来一杯？”

    布洛萨摇摇头：“不了。请问您匆匆传唤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闻言，特利特不答，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将手中的酒液一饮而尽，绕着放置庞戈斯的水晶棺缓缓踱步，半晌才斟酌着开口：“想必你将大人的躯体带回来时，也发现了这般异常吧。”

    布洛萨顺着长老的视线定在水晶棺中人紧握的双手中，从那指缝里看到了泄出来的耀眼光芒。

    “是的，晚辈当时就发现了这个异样的光芒，甚至……甚至隐隐觉出了熟悉感。”布洛萨看着看着，双眸渐渐显出迷茫来。那点亮光逐渐填满了他的整个视界，心智也隐隐被攫取住。

    还好特利特见布洛萨神情不对，出声唤回了他的神智：“布洛萨，布洛萨？醒醒，快回神！”

    “啊？好、好的。”布洛萨赶紧收回视线，不再注视那蛊惑人心的光芒，“晚辈能力不济，请长老大人责罚。”

    特利特宽厚地拍拍他的肩，解释道：“无妨，这并不是你的问题。这道光源确实有异，即使是我们四位长老联手，也无法探究出它到底是什么。”

    “但是，”他话锋一转，“随着我们这许多天的研究，终于在一本古书中追查到了蛛丝马迹。”

    布洛萨望着长老凝重的脸，也紧张得吞了吞口水，问：“是什么？”

    特利特闭了闭眼，吐出了一句令布洛萨瞠目结舌的话：

    “它很有可能，是庞戈斯大人复生的关键。”

    “那本古书记载着庞戈斯之死，其上有这样几句话。”特利特知道后辈一时难以消化这个消息，缓缓解释道。

    “龙族的叛徒将卡西利亚斯之剑，深扎于冰之始祖的心脏。”

    “巨龙哀嚎着，挣扎着，如流星般自夜空坠落。”

    “即使如此，悲悯的巨龙也没有攻击那叛徒。”

    “他以生命的代价，原谅了他的罪过。”

    “狡猾的叛徒为了阻止庞戈斯之复生，将他的灵魂永远地抽离出来。”

    “并残忍地一分为二。”

    “那被割裂的灵魂……耀眼得将夜空燃烧成了白昼……”

    当特利特闭着眼将这段记载背诵完，布洛萨的面上早已爬满了泪水。

    不知为何，他除了对庞戈斯的怜惜，还有一种更深层的、说不上来的哀伤，就好像心底破了一个大口子，灌着风，空落落的。

    “庞戈斯大人、是如此悲悯，如此温柔……”他哽咽道，下一句却咬牙切齿：“那该死的叛徒也太残忍了！特利特大人，那叛徒究竟是谁，为什么你们长老都讳莫如深？！”

    一直以来，那个龙族的叛徒都是一个谜团，大家光知道庞戈斯大人被其杀死，却再不知其他档案。

    “唉，孩子，不是我们讳莫如深，而是我们也无能为力。那个叛徒被保护得极好，除了第一代龙族，再无人知道他究竟是谁！而第一代龙族，也约好似的守口如瓶。我们这些后代，自然也就无从知晓了。”

    风龙叹了今日不知是第几口气，转而道：“不说这些陈年往事了。布洛萨，打起精神来，我们现在有了令庞戈斯大人复生的方法，还有比这更令人振奋的消息吗？”

    布洛萨深吸了一口气，金色的竖瞳迸发出极大光彩：“长老，请您明示，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布洛萨万死不辞！”

    特利特欣慰地拍拍他的肩，笑道：“好孩子。”

    “我们四位长老猜测，庞戈斯大人紧握在手中的光芒，就是他的一半灵魂。而另一半灵魂，根据所搜寻到的情报，极有可能藏在人类的光明教廷之中。毕竟依照人类狡猾胆小的性格，为防止庞戈斯复生，他们肯定会将其置于防守最严密之处。除了光明教廷，别无他选。”

    布洛萨点点头，当即要起身：“好的，那事不宜迟，晚辈即刻动身去夺回它。”

    “等等，”特利特阻止了他，“取得灵魂之前，你得先得到卡西利亚斯之剑，它是融合灵魂的关键。这把传说中的‘弑龙之剑’，后来被尤莱克斯赠给了得力下属诺依曼，现在应该就保管在叙拉古的诺依曼主宅。”

    叙拉古的诺依曼吗……

    布洛萨闭上双眼，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那日在尤莱克斯，初见到的如火般肆意燃烧的青年。

    他那张扬的美貌，给初入人类世界的自己，着实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

    告别长老后，回到家中收拾行李的布洛萨，这才发觉方才脑海中的另一道声音一直未响起。

    “穆利尔？你在吗？”他轻轻呼唤数次，良久，才得到了回应：

    “我在。”

    “你怎么不说话，刚刚的龙族秘辛把你吓到了吗？”布洛萨漫不经心地往行囊中塞着日用品，打趣道。

    “……”亡灵又沉默了。

    “怎么了。”布洛萨停下动作，敏锐察觉出了穆利尔的不对劲。

    没想到穆利尔一改平日的温和调笑，严肃地开了口：“布洛萨，不要去，那个长老所言不能全信。”

    接着，他郑重道：

    “这是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