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火红枫叶(修罗场)
“你来吗?”许攸宁穿着蓝白格子睡衣背后是一堵白墙,语气中是极力地怂恿,“来看我的飒爽英姿!” 江殊略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许攸宁在她旁边叽叽喳喳他根本没法好好工作。 “我后天还要工作,抱歉这次来不了了。”江殊抿了抿唇,喉结滚动,他实在是并不擅长拒绝许攸宁。 “什么嘛,在运动会上为我加油呐喊难道不也是你的工作吗?”大小姐拿着新学来的口癖,怪里怪气地娇嗔。 “董事会审查公司上个年度的财务决算报告觉得有异议,提议在后天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不是年度大会审查过了吗,怎么又来翻旧账,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董事会觉得资金流动有问题所以……” “算了,你都那么忙了我也不好为难你。”许攸宁撇了撇嘴,她向来喜形于色,“夜深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 视频通话被切断,电脑分屏上只剩下江殊静默的脸。 “哎。怎么一个两个都没工夫。”许攸宁摘下耳机,躺在床上鼓着脸把脚蹬来蹬去。 “你的空中自行车姿势不标准。”周慧敷着面膜抬头冷冷地看着许攸宁。 “你觉得我像是在做空中自行车吗?”许攸宁一阵苦笑。 “哦。”周慧冷淡地回应,又继续手按住面膜边缘让它更服帖。 许攸宁想对她发牢骚,结果发现对方没再搭理她。 这人怎么回事,一副冷冰冰又想跟人靠近的样子,都两个月了她实在琢磨不透这个室友。 “攸宁,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啊?”蒋媛媛坐在邻床一边追剧一边吃零食,将脸凑了过来,眼睛又大又圆。 “后天决赛家里人一个都来不了。”许攸宁撇了撇嘴。 “那我们可以给你加油啊,静秋你一起来吗?”蒋媛媛对着下面说。 她的对床于静秋正在电脑上学习,抬起头将眼镜戴上,对她们抿了抿嘴,“好啊。如果我的排球比赛没和攸宁的长跑时间撞上的话。” “攸宁你好厉害啊,你竟然参加五千米长跑,要是我,我指定要跑断气。”蒋媛媛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往嘴里塞了一片丧事薯片,“反正我没有参加项目,我那天要穿新买的jk制服给你们加油。” “嗯~”周慧突然发出声音好像要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了啦,我知道你又要说我腿粗穿格裙不好看。”蒋媛媛嘟起嘴,恶狠狠地吃下一片薯片。 “没有,我是说你腿又白又直穿起来挺合适的。”周慧偷偷看了蒋媛媛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倒弄她的精华液。 “哈哈哈哈哈哈到时候你扔铅球我也去给你加油。”蒋媛媛一听冰山毒舌的周慧都夸她,开心得双腿乱抖,差点把笔记本给抖落下去,最后有惊无险地被她抓住,她又往嘴里塞了薯片压压惊,嘴里塞了东西口齿不清,“我们一个藤上四个瓜宿舍一定旗开得胜!” “在外面我们能不能不要叫这个名字?”周慧无奈地抬头望天。 许攸宁难得和她意见一致,附和地点点头。 “你们也觉得这个名字太俗气了吧,不如我们寝室就改叫‘不醒人室’吧!”蒋媛媛欢呼雀跃地宣布。 周慧和许攸宁陷入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向文静稳重的于静秋突然发出一声响彻宿舍楼的爆笑。 “大晚上这是哪个宿舍啊,别的宿舍都关灯了还在嚷嚷。”一楼传出宿管阿姨的吼声。 于静秋吓得捂住了嘴。 “快,媛媛,快把灯关了。”许攸宁直催蒋媛媛。 灯啪地一下被关掉,宿舍陷入了一片黑暗。 运动场上,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 “哎,静秋,你说化工二班怎么排个阵列都花里胡哨的,老校长看了都眉开眼笑,还有开幕式那个齐舞,舞蹈社那些人太牛了吧,我也想报舞蹈社了,说不定能减减肥。” “你别想一出是一出啊,现在大一这么忙,等大二再说吧。”于静秋扶额,她这个室友总是对啥都感兴趣,又都是三分钟热度。 蒋媛媛拿着矿泉水在终点等许攸宁,许攸宁刚跑的时候,她和于静秋在外围跟跑了两圈,一边跑一边喊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挽着手在固定点等她。 “感觉许攸宁这次又要拿第三了。”周慧突然在她们背后面无表情地说。 “也不一定呢,我觉得她还有机会。攸宁快反超啊!”蒋媛媛捂着胸口激动地喊。 第十一圈了,许攸宁已经什么都听不见,耳边只有风的声音,场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她们,坐在观众席的同学亲友正在紧张地迎接着最后的呐喊。 许攸宁被夹在中间使不上全速,又被后面的人咬得紧,不再寻找突破的机会,可能只能拿个铜牌了,被反超连铜牌都拿不到,初赛就是被这样困住最后得了个第三,差点失去了进入决赛的机会。 刚发枪不久被拥挤的人绊了一下,脚还隐隐作痛,索性没有跌倒。 被绊的那一下,她感觉骨头一震,还听见蒋媛媛气得破口大骂绊她的人,幸好被于静秋及时制止,才没有被学生会志愿者赶走。 她的运气向来不错,最后150米终于遇到了转机,前方出现了一个突破口,她一直被压制的力量爆发出来,像一只灵活矫健的鹿冲出森林。 一阵欢呼声鼓掌,许攸宁最后以半身优势拿了第一。 观众席人群中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站起来鼓掌,他想像往年一样走向那个胜利者。 他是本来想穿的休闲装,但是那样来不及赶过来了,导致他现在坐在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年人里格格不入,时不时会有好奇的学生看过来。 他几乎没有过如他们这段少年时光,他的青春期才刚开始就因为父亲的突然离世而仓促了结,属于少年的青涩和躁动又早早被夺走了,他在高中就被损友吐槽古板老成,就像被套在一个厚厚的壳里。 他走向她,而那个被所有人注视的天之骄子却走向角落里的少年。 少年穿着白色宽松的校服,气喘吁吁地半蹲,手扶着膝盖,向她奔来时耗尽了少年的体力,让他看起来比刚刚长跑完的运动健儿都虚弱。 李稗一放学就搭出租车飞奔到许攸宁的学校,总算在最后看到许攸宁冲向终点的样子。她穿着橙红色运动服,高扎的马尾在空中飞扬,身上汗如雨下,结实匀称的小腿轻盈敏捷,像一阵轻快的风转眼来到了终点,然后引发浪潮般的欢呼,被好友同学簇拥着,成一抹最吸引眼球的亮色。 突然这个全场最大的焦点向自己走来,簇拥着她的人群也随着她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他的心一阵狂跳脸在发烫,又像少女的马尾一样飞扬起来。 “你来了!”如骄阳般明媚的少女向他奔来,一如那个寂静的乡村夏夜。 少女的眼睛灿若星辰,顾盼神飞,撩人心怀。 “我和他单独说两句话,今天晚上我请客,餐厅随你们挑。”许攸宁见李稗来了喜出望外,恨不得当场按住他的头亲,她知道李稗是个脸皮薄的,只能强行按压住喜悦,先想办法将室友打发了。 “回头我们聊!”许攸宁对着室友挥挥手,挽着李稗离开。 李稗却好像在人群中注意到什么,眼神微闪,最后乖乖地跟着许攸宁离开。 “什么嘛,许攸宁这个见色忘友的狗东西!”蒋媛媛气到跺脚,大眼睛瞪圆,撅起来嘴,“就算她请吃饭我也不会原谅她的,除非麻辣香锅。” “没准是她的弟弟呢,那个男生穿着一中的校服。许攸宁总不能无耻到去泡高中小学弟吧。”于静秋摸了摸下巴说。虽说高三也就比大一小一级,但是在于静秋眼里就是天堑,高中生一律都是少不经事的小屁孩。 “得了吧,许攸宁那么黑怎么可能有个白白嫩嫩的弟弟?”蒋媛媛一边对着许攸宁和李稗的背影做鄙视手势,一边口里念念有词。 “也是哦。”于静秋仔细想了想。 “你们难道忘了刚开学那会她还没有那么黑吗?”周慧突然在她们身后幽幽地说。 观众席后面红枫林里,李稗被许攸宁抵在墙上,搂住了腰,抬头和他的鼻尖相抵,干燥的空气夹杂微咸的汗味入侵进鼻腔,她在笑着,比她身后鲜艳的红枫还耀眼夺目,然后他的双唇被她衔住,被轻轻舔舐,舌尖一点点描绘他的唇部线条。 少年身上独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像在舔一颗多汁的杨梅软糖,观众席里时不时爆发出欢呼声,这独属于两人的小小天地安静而又热闹,她眼里只有彼此相触的双唇和狂热的心跳。 李稗被吻得脸颊微红,一片火红的枫叶落在许攸宁肩上,他伸出手来想将它抚去,却被许攸宁抓住十指相扣,加深这个吻让他无法分神。 与她的肌肤相亲总是让李稗着迷,他被吻得微微失神,眼睛里凝着水汽,树上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在歪着头看着这两个举止怪异的人类。 突然鸟像被惊到展翅离开,透过层层树木,李稗看到了那个人,他并不打算告诉许攸宁,这是他的私心,像是宣誓主权一样,他将许攸宁的手扣得更紧,闭上眼睛迎合着她的吻。 一片浓烈而萧瑟的枫叶落下,再次睁开眼时那个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