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饮宴
厄宛本来是一个异族人，却因军功被苏辛破格封赏，成了晋国的将军。裴文月是苏克己的好友，又是王妃裴金月的兄长，要是论起来，他还是厄宛的干舅舅。 于是，裴文月邀请苏克己一家和厄宛到裴府做客。苏克己和裴文月一向交往密切，裴金月得空也会回自己本家看看。 时隔几年，裴文月突然想起那一次在鸣雁楼初见厄宛的情形。裴文月和苏克己一起长大，他是苏克己的陪读，甚至连功课都比苏克己好。可在某些方面，裴文月对苏克己自叹不如。 那时候，他看厄宛，无非是觉得那个少年是个长得漂亮加上瞳色相异的赫达人。他也许会成为鸣雁楼的头牌，也许不会。谁成想，厄宛深藏不露，除了一身功夫外，竟然还有个会谋算的脑子。 裴文月忽然问了厄宛一句：“厄宛少将怎么不带巴曼努夫人在身边呢？” 听到“巴曼努夫人”五个字，厄宛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好笑，他一直觉得巴曼努只是敏王府中的一个婢女。不过，厄宛转念一想，巴曼努确实是他名分上和实质上的妻子。更何况，巴曼努的儿子还认他做父亲。 “巴曼努不懂礼仪和规矩，所以未前来。以后若有机会，侄儿一定带她来拜见舅舅。” “巴曼努的孩子也可以一同带过来。” “昆仑那孩子倒是可爱得很，我也很喜欢他。” 厄宛明面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心底却在嘲讽自己，他感觉自己十分可笑。也许裴文月早就忘了，他曾经是传曳的恩客之一。不，不是这样，传曳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风尘女子，裴氏朝臣从来就没有记住过她是谁。 厄宛曾经最讨厌那些虚伪的世家子弟，而今却和他们在席间谈笑风生。苏克己于厄宛有恩。在敏王府时，裴金月也照拂过他。凭着裴金月那点交情，厄宛确实做不到对裴文月的示好冷淡相对。更何况，裴文月对他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若愚，给厄宛少将敬酒。” 裴若愚刚才走神，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听到父亲唤自己，才接过旁边侍女倒过来的酒。裴若愚举起酒杯，说：“厄宛兄弟真是年少有为，我这个做兄长的自愧不如啊。愚兄满饮此杯为敬，贤弟随意。”说罢，裴若愚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表哥谬赞了。”厄宛说完，也满饮一杯。厄宛酒量一向很好，丝毫不在意接连有人敬酒。 玛利亚本来不喜欢这种无聊的场合，尤其是苏晓风还不能跟她一起来。男人们喝酒谈事，女人们在一旁吃饭，而玛利亚则到了后屋那边找裴惠一起玩。名义上的表姐妹，见过不少面，两个人感情不算好，但也不算糟。 玛利亚向后院走去，却不见裴惠身影。裴惠听说那个立下赫赫战功的异族将军是异色瞳，而他的功夫和谋略也被传得神乎其神。裴惠听了那些故事，又加上今天厄宛本人到自己家做客，裴惠很想见见这位厄宛少将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 “大小姐，敏亲王家的郡主今天也来了，万一她等会儿找不到你……”她身边的丫鬟说。 “哎呀，我就远远看一眼，马上就回去。”裴惠朝厅堂那边走去。 这时候，厄宛以更衣为由暂时离席。好久没喝过这么多酒了，脑子有点发闷，想到屋子外面透透气。厄宛随意地踱步，看着裴府的陈设和种植的植物。 没成想，厄宛和裴惠刚好在走廊处碰上了。裴惠一看到厄宛的翡翠色与红宝石色的两只眼睛，便认出了他。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人——这是裴惠对厄宛的第一印象。 裴惠屈膝行礼，说：“厄宛少将。” 厄宛看她长得像王夫人，再加上年纪，应该是裴府的大小姐。厄宛欠身，拱手还礼，说：“裴大小姐好。” 许贵妃是美人，裴惠是见过的。苏克己是他的姑父，她也见过不少次。可如今，厄宛站在她面前，她一时间竟然移不开眼睛，几乎要失了礼数。 两个人没有什么好交谈的，裴惠还是回到自己房间，见玛利亚已经在那里等她了。裴惠行礼，说：“郡主。” “不用这么见外，都说了多少次，惠姐姐叫我玛利亚就好了。”玛利亚说。 “好妹妹，能跟我说说厄宛少将吗？” “姐姐刚才见到他了？” “是啊，我看他的脸跟敏亲王不相上下。” “厄宛更特别，他的两只眼睛不一样。” “厄宛是我姑姑的义子，他以前待在敏王府，妹妹是不是早就认识他？” “嗯，见过很多次。” “厄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除了功夫好和兵法好。”裴惠提起厄宛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点得意。 “不太爱说话？有点沉默。”玛利亚本想说厄宛心机深重还心狠手辣，却不忍心破坏裴惠的美好臆想。回想一番，说了个不痛不痒的。 “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娶了敏王府的婢女呢？而且连孩子都几岁了。” “糟糠之妻不下堂，总不能让他做负心汉另娶吧？” “什么另娶？妹妹就爱胡说！” “嗯，是我胡说。”玛利亚看裴惠总是一副端庄持重的样子，觉得逗逗她很有趣。 “妹妹能不能再为我占卜一次？我想算姻缘。” “今天不是扶乩的吉日，要是今天算，恐怕对你不好。姻缘的话，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你会嫁给极贵之人。” “那你呢？” “哪有自己算自己的。” 没一会儿，两个人很快又换了个话题闲聊。 裴家是书香世家，几代人都是文臣，深得几代皇帝信任。要是论起来，裴家和沈家也算得上是世交。裴文月的母亲也是沈氏女。三皇子年纪见长，沈太后也关心他的婚事。她在世家女子中左挑右选，最终选中了比苏密小几个月的裴惠。 “母亲，裴金月已经是二王妃，再让裴惠做三王妃，姑侄嫁兄弟，未免不妥。”苏辛说。 “门当户对，亲上加亲，我看他们般配得很。”沈太后说。 沈太后有意，苏辛也不得不下旨为苏密和裴惠赐婚。裴家一连出了两个王妃，自然是光鲜无比。裴文月一直都是站在苏克己那一边，女儿嫁三皇子确实不是他本意，但他也乐意有这样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