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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此刻的循环反复只是暂时,你终会回到自己思念的家乡,也会有人在岁月长河

    夏去东来,立冬当日早朝还未下,后宫便急忙忙传来了纳兰且弥将要诞子的消息。

    原容玉登时起身,面对满朝百官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跑去了日及殿。

    皇帝走后,元辅站在原地叹息着摇了摇头,“皇家竟又出情种,灾祸啊……”

    有人听见反驳,“元辅固执了,一生只爱一人在民间乃代代佳话,荀国如今血脉已延,何祸之有?”

    “祸自然不在陛下。”元辅回道:“可九五之尊的爱意,比这世间万物都值钱啊,谁又能保证人心永不会变。”

    当夜,后宫诏令传下——

    素遥贵君于荀国丁卯年冬月廿二喜诞皇子,赐字为凛,大赦天下。

    纳兰且弥昏迷了两日,直到后日清晨才醒过来。

    他耳边隐约听到了幼儿的啼哭,梦里徐徐展开一副画面。

    林间鸟啼清鸣,叶枝葱葱,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一点点奇形怪状的晶块。

    明明祥和宁静的画面,可他依然听见有人在哭。

    转过头去,才看见名幼儿。

    那名幼儿长得精致极了,乌发垂腰,羽睫纤长,身上穿着件繁杂又精致的小白袍,因为哭泣的原因,婴儿肥的脸颊上微微透着点红。

    纳兰且弥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幼年的自己。

    他在朝西域的反方向漫无目的的走着,是在向往自由也是在逃命。

    纳兰且弥见他哭的走都走不动,还是情不自禁迈步靠了过去。

    这只是梦境。

    小纳兰见有人站在他面前,像抓救命稻草似的一把就抱住了纳兰且弥的大腿,声音带着些他阔别已久的软糯和天真,“你……你能不能救救我。”

    纳兰且弥没有开口。

    “你是来救我的吗?”小纳兰又问了他一句。

    纳兰且弥移开视线,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不是。”

    小纳兰又哭了,“我不想回去,我不见了,我爹娘会找我一辈子的。”

    说完,小纳兰放开了他,又自己摸索着朝西域相反的地方走。

    与西域相反的地方是中原。

    纳兰且弥并不想在梦里对幼时的自己这么残忍,他忍下真相只说道:“回去吧。”

    “我要回家。”小纳兰迈着小短腿,像只不懂事的飞蛾,朝着远处模糊不清的界河眺望着。

    后面已经有人找来了。

    纳兰且弥又看见了当时面貌正年轻的西域王,他看着西域王一把抓住了小纳兰的后颈,把他当空提了起来,教训的拧他耳朵。

    在幼儿哀恸的哭声里,纳兰且弥看着他,也向望着被回忆禁锢其中的自己,说道:“此刻的循环反复只是暂时,你终会回到自己思念的家乡,也会有人在岁月长河中救你于水火。”

    四周渐渐模糊,纳兰且弥心头有种预感,他知道自己要醒了,临走前,他回头看了小纳兰一眼,却莫名察觉到年少西域王的脸上似乎带着些急切的慌乱。

    纳兰且弥在晨光里睁开了眼睛,心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让他有些呼吸困难,他闭了闭眼,良久才侧了个身。

    刚一转身,他就见到自己脸前猛地趴过来一个仿佛又小了好几倍的自己,当即被吓得睁大了眼,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朝后猛地躲了一下。

    随即,“小纳兰”身后又缓缓歪出另一张英俊的脸,原容玉呲牙笑了下,又重新抱回自己儿子,哄他睡觉。

    纳兰且弥这才松了口气,坐起身抬眼看着他,眼神里有些发怔。

    “生它痛不痛啊,人家都有一朝有孕,衣带宽两尺,你别说宽了,再把腰带勒勒,都能再窄一尺。”原容玉一见纳兰且弥醒了,就开始喋喋不休,不知道是因为这两日没人陪着说话还是被吓着了。

    “脸也白的像画了,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娶了个田螺姑娘。”原容玉打量着纳兰且弥精致的眉眼,将吻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纳兰且弥阖了下眼,淡笑着推开了他的脸,“别想哄我洒扫家务。”

    “那不能。”原容玉短短两日,抱孩子的姿势就已经很熟练了,纳兰且弥看一眼,就知道这人应该从孩子落地就几乎没怎么撒手。

    纳兰且弥小心凑上去,也看了看自己儿子的模样。

    “你看,简直和你一模一样。”原容玉又把他竖起来,仿佛在对纳兰且弥显示一件稀罕的大花瓶似的。

    纳兰且弥没反驳这句话,他仔细看了看这个孩子的眉眼鼻唇,很像,和他太像了。

    如果没有做刚刚那个梦,或许他还分辨不出来,此刻醒了一看,他才清晰的知道有多像。

    原容玉笑的有点傻气,“朕说养个小纳兰的愿望实现了,你真好。”

    纳兰且弥无奈的笑了一下,他又不能控制自己生出个什么玩意,要是像前朝元辅那老头子,他也没地方去解释。

    “他……他有没有遗传我的问题?”纳兰且弥看着站在殿内逗孩子的原容玉,犹豫着问了一句。

    原容玉动作一顿,含糊道:“没有。”

    “真的?”纳兰且弥又看了他一眼。

    “嗯。”原容玉说道:“你身体不好,躺着。朕让人给你端补身子的药膳来。”

    纳兰且弥这才渐渐打消了疑虑,偏头看着那窝在原容玉怀里乖乖巧巧的小东西,“你让我抱抱。”

    “小孩哭起来可不讲理,你小心点……”原容玉欲言又止——小心点别扔了他。

    纳兰且弥觉得看孩子也就和看毕宁一样,没什么难得。

    于是一接过来,那小东西就揪着他头发哭,哭了半天也没见眼泪,干哭哭的人头疼。

    纳兰且弥脸一黑,瞅着他小声说道:“你看我们长的这么像,怎么也得给我点面子对不对……”

    “小纳兰”一听这话,刚睁开的小眼睛动了动,这才正眼看向了纳兰且弥。

    “看,不哭了。”纳兰且弥对原容玉说。

    纳兰且弥一休息就休息了一月,他下床时,“小纳兰”也会转头找人了。

    夜晚广承殿,床幔在两侧挂起轻轻晃动着,烛光的暖意映在榻中两具赤裸交缠的身躯上,红锦玉体,使画面生出无限暧昧。

    纳兰且弥眼泛迷蒙的盯着殿内远远一处的书画,嘴里不断溢出呻吟声,软腰被强行折起,匀称的大腿也分开挂在了男人身上。

    “唔……”纳兰且弥仰头,咬着原容玉的下唇和他轻轻碾磨着,纤细的手臂缓缓收拢,隐晦遮挡着自己赤裸的上身。

    大床摇晃半晌,男人宣泄的闷哼才隐隐传出,纳兰且弥抱紧原容玉,身下紧紧包裹住男人浓稠的精露。

    纳兰且弥虚弱的松开手臂,陷在被褥里疲倦的喘息,随即又抬手勾住原容玉,和他接了个极深的吻。

    俩人几乎刚水深火热的交融完,下人就急匆匆过来扣了门,说道:“陛下……您…您休息了?”

    “没有,说吧。”原容玉俯下身,又捏着纳兰且弥的下巴低头吻他。

    “小皇子这会儿醒来之后在奶娘那里一直闹,兴许是突然看不见父母亲,不习惯了。”腾林小心翼翼的说道。

    纳兰且弥推了下原容玉,安抚的蹭了蹭他的鼻尖和脖颈,轻声道:“让奶娘将他抱来吧。”

    过了一会,纳兰且弥低着头,和躺在自己面前襁褓里试图练习翻身的小混蛋面面相觑。

    这个年纪的小孩按理说还不会笑,但纳兰且弥就莫名觉得他在幸灾乐祸。

    原容玉去沐浴还没出来,纳兰且弥临时裹了件松松垮垮的寝衣,靠在高枕上戳他脸蛋,呢喃道:“你真是会坏事啊,怕有妹妹?”

    “小纳兰”用小拳头握住了纳兰且弥伸过来的手指作为回应。

    哄睡的任务这次是纳兰且弥来的。

    将原凛哄睡之后,纳兰且弥下榻,在外殿书案后找到了原容玉,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

    “凛儿的字取了,大名怎么办?”纳兰且弥问道。

    原容玉搂着纳兰且弥的腰,执笔在奏折上一笔一划写着,又抽空回道:“大名当然要他父后亲自来取才行。”

    “我?我可没看过多少中原书。”纳兰且弥抬手,给他捣乱。

    “没事,你如果心里过得去,咱儿子叫原富贵也没人敢笑他。”原容玉随口开了句冷玩笑。

    “……”

    “我听说,户部尚书最后参劾我很厉害?”纳兰且弥说完这事,又突然转话题。

    原容玉闻言将毛笔一放,将他面对面抱到自己面前,眯了下眼,仿佛已经看穿了他,问:“你想干什么?”

    “他骂我,你心里能过得去?”纳兰且弥歪头对他笑着,笑里参杂着些不怀好意。

    “是过不去,要降他职?”原容玉低头握了把这人纤细的腰肢,仿佛对自己朝堂上大臣的升降毫不在意。

    “你在敷衍我吗?”纳兰且弥用手指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我要杀了他。”

    原容玉这才意料之外的挑了下眉。

    纳兰且弥俯身凑在他耳畔耳语,说完,抽身时轻轻贴着耳垂亲了他一下。

    户部掌管宫内大大小小的银钱俸饷等财政之事,从根本利益下手,争执的才快。

    原容玉一把收紧了怀里的腰身,撩起了遮住这人大腿的衣摆,将他紧紧摁在了自己身上。

    纳兰且弥扶着他的肩膀,缓缓蹭动腿缝找着肉体的接口,最后抬腿跪在宽椅上,坐在他身上轻轻颠簸了起来。

    像条求索热烈的狐狸精。

    第二日,户部尚书便以妄言后宫罪被削去官籍,打入大牢。

    临关押前,户部尚书在朝堂门前大喊,“既是妄言煽动,纳兰且弥合该与我同罪,皇帝心偏柔情乡,荀国来日定有灾殃!”

    “说得有道理。”纳兰且弥坐在广承外殿,看着原容玉批改奏折,奶妈在一旁看着原凛。

    “启禀陛下,邵和邵学士求见。”腾林进来后先看了纳兰且弥一眼,才说道。

    “宣。”

    邵和进来时,脸上神色凝重,看起来心有怒气,在看到殿内没有坐形的纳兰且弥后,怒意达到了顶峰。

    纳兰且弥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而来。

    只见邵和行礼后,开口就道:“陛下,陛下今日为何要判户部尚书死刑?”

    “他言语低俗不堪,在奏折中多次辱骂朕的爱妃,不该死吗?”原容玉轻描淡写道。

    “臣看后面那句才是重点吧。”邵和语气冷硬的说道。

    纳兰且弥挑了下眉,没想到这迂腐书生还挺赤胆忠心的。

    原容玉笔锋一顿,抬眼看他,“如果是来说这件事,那你可以走了。”

    “陛下沉迷皮囊软香地,导致妃子参政,随意便可处置一方重臣,不该给朝廷上下官员一个交代?”邵和紧紧盯着原容玉。

    “你是说朕被纳兰蛊惑了心智?”原容玉放下朱笔,起身和邵和对视着。

    邵和顿了一下,这才收敛强势,“微臣并非此意,只是历朝后宫参政乃是大忌……”

    “朕是自己看那些言辞不悦,处置了他,和素遥无关。”原容玉说道。

    “陛下……”邵和欲言又止。

    “下去。”原容玉强行打断了他,“不然你也去牢里陪他?”

    邵和走后,纳兰且弥才悠悠站起身,在原容玉身后轻轻俯身,拿起他刚刚放下的朱笔,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

    内乱。

    果不其然,仅仅一月有余,朝堂上原本已经形成自我运转体系的庞大的文官团体渐渐有了松动之象,被削去大臣的官职不再从下提拔,看不见的裂缝越来越大。

    纳兰且弥在这时悄无声息的给西域传去了书信。

    三月后,初春绽放嫩芽,西域铁骑重新踏入了中原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