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值得庆幸的是，贺琰没有并继续折腾他的意思。阮玉回了房间洗澡洗漱，洗完澡才伸着胳膊换上材质绵软的睡衣，被雨水打湿的衣物扔进了洗衣机里，嘴里随便哈一口气，都还有贺琰的味道。

    多年以来令他感到麻木的味道。

    贺琰不知为何忽然沉默——他时常这样。他又变回了回家时侧躺在沙发上的姿态。阮玉家的沙发实在是小，逼仄的空间分明装不下贺琰，却还是心安理得地躺下来。

    等收拾好一切后，阮玉倒了杯温水搁置于茶几上。洗澡淋浴时抚慰抠挖好几遍的女穴总算恢复平静，屁股刚坐上另一边的沙发，贺琰便说了句：“玉玉，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撒谎？”

    阮玉也沉默了。他向来看不懂贺琰——哪怕已经相处了好几年，哪怕已经肌肤之亲无数次——他依然看不懂、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为什么撒谎？因为不想听对方的喋喋不休。

    脑子里是这样想的，嘴上却回应道：“去医院……不是什么大事情……下次不会了……不是故意的……”

    多年以来的压抑环境下，他被贺琰磨平了棱角，再也找不回当初敢反抗、反驳对方的自己。脑子里想的与现实中自己的回应永远对不上号，这似乎已然成了习惯。

    “玉玉，我记得我说过，”贺琰声音一如既往，语气却加重了几分，“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主动告诉我。”

    “嗯……我知道。”阮玉下意识攥紧了手心，“不会……不会再这样了。”

    “这样才乖。”贺琰似乎笑了声，“不然你就得被我带回去了——被我关在房间里，玉玉不喜欢这样吧？”

    阮玉瞳孔一缩，“不、不喜欢……”

    “那你就给我乖点，不要总想着离开我。”贺琰又打了个哈欠，“玉玉这么漂亮，外面坏人这么多，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总在胡思乱想。”

    “你不想待在我家里，不想待在我的房间。”

    “那我只能来到你的家里……看不到你我会疯掉的。”贺琰坐起身，凑过来抓住了阮玉的手，“所以不要再对我有所隐瞒了，好吗？”

    就算隐瞒了，他也能知道。

    “……”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阮玉抿了抿唇，“我没有……想过离开你。”

    以前想过，很多时候都想过——可随着时间推移，被曾经的贺琰谩骂、殴打、踩在脚底的日子不知何时没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仿佛瘾君子般贪婪渴望他畸形的躯体的如今的贺琰。

    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忘记“离开”这个选择了，又或者是因为“离不开“，自身在潜移默化中被贺琰成功驯服。已然失去自我，才会默许对方将精液一次又一次地灌满子宫，直到因畸形的爱、畸形的躯体而孕育出所谓的新生命。

    这个房子太小了，阮玉眼睛微眯，视野逼仄得承受不住两个人的存在。他不敢跟姐姐说自己怀孕了——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总归都是别人家的。

    而他，不过是贺琰一时兴起，或者说是念旧的玩物。

    贺琰很少透露自己的想法，就算说了。阮玉也不会相信更不会去理解。他俩之间的关系一开始便是扭曲的——一次两次三次，麻木不堪顺从。

    他不知道贺琰信不信他的话，只觉得手被对方抓得更为用力，又在颤抖中被忽而松开。贺琰说道：“玉玉，时间不早了，睡了吧。”

    贺琰的眼里藏了话，却又将里面复杂的情绪割裂开，化为虚假的笑意。烙印在脑海里的恐惧似乎在慢慢消失，阮玉抬起黑白分明的眼，回了个“嗯”字。

    ——用言语恐吓他，再低声下气地赏一颗糖。

    贺琰惯用的技俩，却拴他拴得牢，像狗一样。

    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亮。阮玉待在贺琰的怀里，耳边是贺琰的心跳声、呼吸声，他在黑暗中睁着眼查看消息——全是发小发来的。

    郁束：玉玉！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你不来！

    郁束：今晚吃的烧烤，老香了啊啊啊！！！

    郁束：要不要我现在给你带几串回来！！！

    郁束：不过话说回来，到底发生啥事儿了啊你，匆匆忙忙地就跑掉了真的是……你不是最爱吃烧烤了嘛。

    郁束：啥事儿都藏心里，啥心情都摆脸上。

    郁束：哎，玉玉说说呗，看你挺不开心的。

    ……

    阮玉看着一条条发过来的短信，搂住自己的那个怀抱根本挣脱不开。他只能抚摸着腹部，艰难地呼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