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高丽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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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高丽逝水 四年之后,至正二十六年八月,王祺派遣万户金龙携带着国书,还有苎布、绵绸、虎皮、豹皮这些礼物,出使日本,王祺的本意是想要以此与日本高层的沟通,彻底解决海盗问题。 然而柳生真辉对朴承基说:“只怕为难,此时的日本,正在南北分裂,室町的足利幕府能够有效控制的只是北部日本,然而倭……海盗的发源多是在南朝,足利幕府有心无力。” 后世日本史很出名的南北朝啊,“一天二帝南北京”,倒了镰仓幕府之后,后醍醐天皇又与足利尊氏不和,后醍醐没有争过足利尊氏,被迫退位,然而不肯就此甘心,带着三神器逃亡到了大和的吉野,逃窜在笠置山中,十分狼狈的了,据说鞋上的绳子都断掉了,后醍醐尊严不倒,说了一句:“朕岂可亲系草鞋之绳!” 朴承基点头道:“这件事殿下也知道的,只是想着这许多年与日本一直没有往来,便重新开启邦交也是好的,况且这件事总该让日本国知道高丽的态度。” 要说这几年,大家都着实艰险,倭寇当然一直是没有平息,至正二十三年,殿下终于回来京都,暂时寄住在皇家寺庙,然而却又发生了兴王寺之变,在那一场武装政变之中,安都赤代替王祺遇难,洪彦博也在京中宅邸被杀,虽然事变很快平息,然而损失却十分惨痛,事后追查,主谋原来是金镛。 想到金镛,就想到金兴庆,关押在巡军那里,见到来审问的自己,便涕泪交加,伸着手哀求自己救他出去,还提到了妹妹金柏雨,“朴将军,无论如何看在柏雨的面上,救我一救!”明明当初也是反对这门婚姻的。 朴洙奎虽然没有看到这幕场景,在家中却不由得庆幸:“幸好当初没有和他家结亲,否则连我家承基都要给拖下水去。” 而金柏雨已经出家为尼,金镛乃是王祺多年亲信的人,发生这样的事,王祺虽然身体并未损伤,精神打击非常沉重,感觉愈发孤单,不想将这件事扩大,便没有牵连金柏雨。 两个人又闲谈几句,朴承基便伸出手来,抚摸柳生真辉的面颊,柳生真辉今年三十三岁,樱花的花期虽然到了尾声,然而却依然灿烂,如同秋天山间鲜艳的红叶,热烈得如同在燃烧一般。 柳生真辉一笑,很快与他拥抱在一起,倒在了床上。 不多时,两人的衣服便都脱掉,朴承基伏在柳生真辉的身上,热切地亲吻着他,为柳生真辉润滑后,朴承基便将自己的性器交托给他,完全投入了柳生真辉的身体。 柳生真辉两条修长的腿放在朴承基的肩头,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看着上方朴承基那张秀美的脸,柳生真辉轻轻地笑了,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啊,虽然平时总是淡淡的,然而每当两个人私室相处的时候,朴承基便会露出温存关切,虽然从不说甜言蜜语,然而非常细致,全心为自己考虑,言语与行动都非常切实,尤其是做这件事的时候,更是加倍细心,极其温存,平时还有所克制的温情,这时候全部展露出来,脸上是满满的柔情恋慕,如同温泉一般,将人浸泡在其中。 朴承基抚摸着搭在自己肩头的腿,他如今很庆幸,是与柳生真辉在一起,两个人的许多事情都可以协商,并不是那样单向度的,僵化的,比如性事,前面几次是自己接受柳生真辉,之后柳生真辉便笑着问自己:“要不要也来试一试?”这几年来两个人都是这样,彼此接受,相当灵活。 转过年来,至正二十七年,刚刚过完了元宵,便从中原传来一个消息,红巾军的大魁首韩林儿,在去年腊月的时候,乘船溺水身亡。 王祺听到这件事,心情一时颇为感慨,要说他对韩林儿,其实是十分痛恨的,毕竟攻击高丽的关铎等人,乃是韩林儿的直属,那一次祸乱高丽可实在太过惨痛,虽然到如今已经四年的时间过去,然而社会的恢复十分缓慢,至今仍然是一片疲敝,从中原那边传来一个诗人叫做高启的,写过一首诗,中间有两句,“鹿走荒宫乱寇过,鸡鸣废馆行人次”,因此才“四月王城麦熟稀,儿行道路两啼饥”,即使是京畿道的人,也多受饥饿的侵袭,那两个高丽孩子便给中原人买去,充作歌童,于是便有了这一首“高丽儿歌”。 高丽的歌舞倒是很特别的,此时可以用来做生存的凭借,然而实在凄凉。 然而韩林儿的死亡方式,却让人有些唏嘘,红巾军袭击高丽,事后看来韩林儿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之后给元军和张士诚的军队连番攻击,最后迫不得已,只得托庇于原本的部下朱元璋。 高丽与朱元璋也有交往,在至正二十四年,时任淮南平章的朱元璋遣了一个万户叫做许成的,送来铠甲和武器,表达两边的友好,然而如今韩林儿死得不明不白,王祺对这种事很是敏感,在这件事上,不由得便要共情韩林儿,想到他死得莫测,过程可能是相当惊悚的了。 果然,韩林儿死后,朱元璋再无掣肘,第二年至正二十八年闰七月,徐达、常遇春攻陷了元国的大都,朱元璋也就顺势称帝,年号定位洪武,这一年便是洪武元年。 得到了这个消息,王祺站在庭院里,望着水池中的莲花,幽幽地说:“当年我在大都的时候,于端本堂陪伴储君读书,那时与爱猷识理达腊王子朝夕都在一起,他是一个十分好学的人,为人很是风雅,如今却终于去往草原了。” 洪麟见王祺缅怀过去,有些感伤的样子,便微笑着说:“虽然殿下眷念共同读书的情谊,不过奇皇后和王子一起逃亡,倒是避免了干涉高丽的事情。” 对于奇氏家族的毁灭,奇皇后——蒙古名字叫做完者忽都的——一直耿耿于怀,虽然高丽驱逐了红巾军之后,将红巾军从上都带过来的玉玺金印送还给元国,表达对元国的尊奉,然而元国却仍然宣布废黜王祺的王位,就在至正二十四年的正月初一,一万元军护送堂叔德兴君塔思帖木儿回高丽接任王位,王祺当然不能答应,派出崔莹应敌,最终赶走了元军,王祺才保住的王位。 此时经洪麟提起,想到这件事,王祺的感慨便也减轻了许多,含笑道:“你说的是。” 年少时的同学情谊啊,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消磨。 两年之后,王祺停用了元国的至正年号,改用明国的洪武年号,这一年乃是洪武三年。 就这这一年,王祺派遣东北面元帅李成桂渡过鸭绿江,占领东宁府,攻陷兀剌山城,高丽国内号为大捷,柳生真辉则并不是很振奋,与朴承基悄悄说道:“国内民生并未恢复,倒是少打些仗的好。” 虽然号称是大胜,然而军费开支也相当庞大,加重了平民的负担,而且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柳生真辉不好明言的事情,就是高丽此时是从被侵略者,变成了侵略者,其实高丽虽然一直显得被动,却也不肯这样甘心,只要有机会,也要跨出半岛,与女真人多有互攻,若是掳得了对方的人口,便留在高丽服役,身份当然是很卑微的。 高丽的这种野心勃勃,也在文艺方面表现出来,比如奚琴,朴承基曾经说过,奚琴的琴板是长白山一带的刺楸木最好,所以高丽占领了辽东,倒是好采伐木材制作高品质的奚琴。 朴承基一笑,轻轻摸着柳生真辉的手臂,不是正常抚摸,而是专门用手指刮着手臂上的汗毛,柳生真辉不由得便笑了起来,缩回手臂,真的很痒。 朴承基看着柳生真辉的嘴唇,问道:“要喝茶吗?” 柳生真辉点头道:“多谢你。” 于是朴承基便拿了茶水来给他,柳生真辉尝了一下,温度刚刚好,喝过了茶水,柳生真辉笑着说:“承基,你应该跟我一起研习医学。” 这几天柳生真辉感冒卧床,朴承基多方照料,他虽然身为两班,然而照顾人却是很细心的,提前想到柳生真辉的需要,非常体贴,所以柳生真辉忽然想到,他如果学医的话,会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医疗工作者。 朴承基一笑:“那么我便要专学外科。” 因为朱元璋统一了中原,红巾军倒是已经不再为患,然而日本海盗一直骚扰猛烈,洪武五年的时候,王祺亲自到升天府督师抗倭,诛杀了抗倭不力的都巡问使金鋐,洪武七年九月,王祺病故,亡年四十八岁,洪麟在四十三岁的年纪,失去了平生挚爱之人。 柳生真辉也非常难过,连续几天情绪低落,朴承基震惊之后迅速恢复从容,劝说道:“你已经尽力,殿下病得太过突然,又如此沉重,实在回天无力。” 王祺死亡原因:急性脑出血。 然后朴承基说道:“如今要紧的事情是,要赶快让翁主登上王位,这件事要尽快确定下来。” 虽然有许多人反对,不过王瑶从十六岁的时候开始,就协助王祺处理国务,也已经积累了一定的威信,在她的身后,有洪太后、宝塔失里、洪家、朴家的支持,蒙古王室虽然已经窜逃到了草原,毕竟还没有完全消灭,因此宝塔失里在高丽也还有一定的影响力,于是在王祺亡故之后两个月,王瑶成为新的高丽王,举行典礼的那一天,柳生真辉在一旁看着,长得真的很像中殿。 王瑶成为新的高丽王,她的策略是奉明国为正朔,但是与北元也不断绝往来,对内开始慢慢地约束门阀,另外还有两个举措,一是开创女医的制度,典医寺开始正式接收女性医学生,第二便是创造高丽的文字。 王瑶与柳生真辉颇为熟悉,从小到大只要她生病,会诊的医生之中一定有柳生真辉,况且从亲缘上也是自己的表舅,在与柳生真辉的交往之中,王瑶也发现,高丽虽然号称“小中华”,典章文学十分繁盛,然而却没有自己的文字,无论是公文往来,还是诗歌文学,都是用的汉字,而汉字与高丽语毕竟是有差别的,既然日本人能够将假名和汉字混合在一起,创造自己的文字,高丽为什么不可以呢? 于是王瑶便要学士们商议这件事。 要说权门豪族,柳生真辉也是以为很应该约束一下,比如说耽罗,经过几年前的一场战争,如今耽罗已经回归了高丽,不过对于高丽,耽罗的许多人却没有认同感,耽罗来的人会讲一个词,叫做“耍进上”,对高丽的王室贵族很是嘲弄的了,因为进贡马匹的差役实在太过繁重,这些马匹一部分供王室使用,一部分调拨入军队,还有一部分也是两班贵族瓜分占用。 因此柳生真辉有的时候就以为,耽罗在如今的高丽,很有点像冲绳在日本的位置,与本土距离遥远,本来是一个独立的行政区域,文化上也有相当大的不同,然而后来迫于种种压力,终于是归属了另一个国家,然而始终有一种隔阂感,这样的地方倘若受到负累或者伤害,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就愈发深刻,比如后来的“冲绳玉碎”。 王瑶成为高丽王之后不久,朱元璋就让人来朝鲜索要马匹,还有硝和硫,这都是军事物资,不过另外还要高丽送几名厨师过去,柳生真辉听到这件事,登时便很是诧异地对朴承基说:“别的倒也罢了,为什么要厨师?过去那边做泡菜汤吗?”虽然经过蒙古风格的熏染,不过高丽的饮食总体来说,还是比较贫乏的。 此时朴承基已经给王瑶封为府院君,是高丽专门给功臣的封号,正一品,洪麟也是这个爵位,听了柳生真辉的话,朴承基便笑道:“或者煮酱汤也是很好的。” 虽然许多东西都是由中原传来高丽,比如说白菜,比如说棉花,不过高丽饮食毕竟也有自己的特色,只是这些送往明国的厨师,要与本土的宫廷厨师竞争,身为外来者,更加容易受到排挤,况且又多是女性,面对的不便会更多,高丽的贡女啊,也承担了国家的使命。 南桂在六年前,已经成为国家医疗机构正式认可的第一位女医,医术很是高明,只是每当看到红斑狼疮的患者,便格外痛心,那就是当年姨母所得的疾病,这种病在女性之中多发,是由雌激素偏高造成,只可惜除了一般性的注重休息,小心保养,药物方面可使用的不多。 三年之后,崔明玉过世,留言“在这扰攘的人间浮沉了这么久,很希望将我的遗骨埋在山中”,南桂抱着她的骨灰,与南珍一起,将她安葬在松岳山的樱花树下,不远处便是朴渊瀑布。 洪武十一年的时候,柳生真辉接到了一封信,是元松写来的,内容主要是自从分别之后,一直期盼自己安好,这一次是因为女儿元续命投考女医,让她来见一见柳生真辉。 柳生真辉连忙请外面的人进来,多年不见,元鳅的脸上有了些细细的皱纹,不过依然明朗,元续命今年十七岁,很有元松的影子,也能依稀看出柳生真辉的眉眼,柳生真辉叹到:“当年我离开,不知道已经有了你,这么多年都没有通慰问。” 元续命倒是并没有什么伤感,笑着说:“母亲一直说舅舅是一位很高明的医官,所以我就也想当医师呢。” 朴承基晓得了这件事,连忙也来见面,见她称呼柳生真辉为“舅舅”,登时感觉,真是新奇啊,不过这倒是避免了情人间的竞争关系。 如今洪家和朴家,各有各的延续方式,洪家过继了同族的嫡子,朴家则是朴承基的堂妹过来这一支,招了女婿,延续家族,在高丽流行男入女家,甚至是自幼就养育于妻族,叫做“预婿”,两班之中也有这样的事例,元松不纠结于曾经的恋情,各立家族,这样很好。 朴承基便说道:“你来这里很好,将来学成,可以举荐入宫,成为殿下的太医。” 王瑶乃是女王,按照流行的观点,女医更方便一些。 元续命则笑着说:“多谢朴院君,不过我想将来还是回到清远津,山村里需要医生。” 朴承基点了点头:“像你的舅舅一样,都是关切人世的人。” 元续命是一个很聪敏的人,读书不错,又经过朴承基与柳生真辉的指点,朴承基教她汉文,柳生真辉给她讲解医学知识,这一年的九月,成功考入典医寺附设的学校。 元续命正式入学,柳生真辉十分高兴,这一天与朴承基一起坐在廊下,柳生真辉拍着膝盖,便唱了起来:“铃なりの花を摘み,吹く风に夏を知る,おだやかに ああ おだやかに,今ぼんやり远くをながめてる……” 朴承基知道这首歌的高丽歌词:遥远的天际,回忆四处游走,缓缓的,这缓缓的,连名字都不知晓的山坡,绽放的紫色铃花,点缀旅途。 朴承基一直以为,那位日本歌者唱的应该是野豌豆花,就是在夏季的原野上,那些成串的如同风铃一般的紫色花。 世间啊世间,这就是自己的花笑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