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主院区中央狭窄的员工休息室里，有人正毫无顾忌地谈论着别人的八卦。

    “你听说了吗，”坐在长沙发上的光头男护士，同他身旁的女助理说，“护士骨病离职了。”

    尽管金发的女助理学满了“客户服务”的课程，是院里接待客人的好手，却改变不了她“无聊”——与别人聊天会降低对方幸福度——的本质；且她烦透了待人接物那一套，在不会影响她薪资的前提下，她也懒得（更多还是无力）刻意去讨好同僚。她没好气地揶揄道：“院里那么多叫‘骨病’的，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在美普尔医院，员工的名字没有意义，都只是方便院长调度工作的符号。比如，专精“客户服务”的金发女助理名为“接待零售”，专精“治疗”的光头男护士名为“治疗”；同工种且被安排到相同岗位的员工，往往都是共用一个名字。所以，要说“骨病”的话，院中还真有不少顶着这个名字的护士。

    “灰色头发、褐色皮肤，已经做到护士长那位！”男护士有些气恼，他不确定这是因为女助理“无聊”的属性，还是她略显轻蔑的语气。

    “哦——”女助理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回道，“是那个工龄几乎与医院年龄同龄的老男人啊。”

    同为男性且因光头多次被人调侃“年纪太大的”男护士，因为感觉被冒犯而厌恶女助理的态度，奈何休息室里只有他二人，他想解闷儿，就只能与她说话：“是的，就是他。你猜：他是因为什么？”

    女助理心说，这院里，十有八九的不愉快都是因为钱。她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所以敷衍地搭着话：“不知道。”

    “据说……”男护士左顾右盼，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是因为爱情。”

    当然，还有那一两成脑子不正常的。女助理这样正经工作的员工，很看不起这样的人，所以她讥笑着做出了总结：“原来是‘恋爱狂’啊。”

    男护士的嘴角挂上了冷笑：他也是瞧不起“恋爱狂”的那一票人；然而，八卦并没有到此为止，他继续说道：“骨病离开后，医生全科就变得闷闷不乐了，甚至诊断率都下降了。”

    “名为‘全科’的医生也有很多。”女助理有点厌烦男护士这种吊人胃口的态度了。

    “就是那个——”男护士窃笑道，“黑色头发、戴着眼镜，总是自卑地低着头走路，工龄也几乎等同于医院年龄的高级医生。”

    只要工作时间足够久，谁都可以得到晋升；但是院里真正元老级别的员工，也就那么几个。女助理睨着男护士，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询问的话语：“也是个‘恋爱狂’。”见男护士肯定地点了点头，她不禁嗤笑出声。

    “虽说医生全科因护士骨病离职而不悦，”男护士补充道，“但是……据说令骨病失意的却并非是全科。”

    “三角恋啊？”

    这回，男护士予以了否定：“指不定几角呢。”

    女助理不屑地摇了摇头：这个医院怕是没救了。初期条件有限，雇佣一些拥有负面属性的员工也就算了；可是，经营了十年有余，院长还不解雇那些拥有“恋爱狂”“好辩”等会影响工作效率属性的员工——这根本不是“抠门”；这就是“愚昧”。思及此，她不禁低喃道：“今年的评奖结果……怕是好不了了。”

    这时，院内广播响起：“请护士弗斯前往培训室。”而后，有人绕过书柜和沙发，走向休息室的门；女助理和男护士转头看向门口，发现了正要出屋的弗斯。他二人在疑惑“我怎么不知道屋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同时，也在感慨：若是知道这个俊美的红发青年在屋里，谁要和他/她聊天。他二人自恃清高，瞧不起因“恋爱狂”属性而为爱所困的员工，自己却也逃不过被“美颜心悸”所吸引的命运。

    男护士回头看向女助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苦笑，而后继续无聊的谈话；直至活力攒满，才相继离开房间。

    弗斯一直站在休息室书柜的前方，坐在书柜后方长沙发上的两个人，走进房间后却没有注意到弗斯；倒不是因为那两个人眼中只有舒适的沙发，而是因为弗斯刻意地躲藏。他本想再多听一些与自己有关的八卦，奈何院方来了通知：初级护士弗斯晋升为护士，也终于获得了参与培训的机会。晋升和培训都是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情，弗斯自然不会错过。毕竟，精明的院长可能会为了省钱，而拒绝员工晋升的请求；也会为了避免岗位空缺，而迟迟不让员工参与培训。

    出了温暖的主楼，在寒冷的室外走了许久，弗斯才来到4号楼；他又在4号楼冰冷的室内走了一段路，才来到新修建的培训室3。弗斯推开培训室的门，热气扑面而来，他的幸福度因“温度舒适”而得到提升。

    4号楼是医院近期购置的新楼，地处整个院区的角落；歪七扭八的建筑面积，使其购入后便一直处于闲置未开发的状态，只放了一间不参与诊断和治疗的培训室；因为地广人稀，所以室内并没有全面覆盖供暖。

    在前往培训室3的路上，弗斯一直在骂街。他埋怨院长，明明还有主楼的培训室1可以使用，却让他行走在寒冷的室外；可是，当他走进培训室3，又庆幸自己可以在这里参加培训——这里不仅宽敞，装饰也多，是一间环境优美的房间。在看到室内五六排的百科全书架（加成比海报多，价格自然也更贵）之后，弗斯瞬间明白了自己被安排至此进行培训的理由：“笨拙”如他，学得本就比别人慢，自然要到可以更快完成培训的房间来进行学了。

    弗斯等了许久，都不见培训师进屋；然而在培训结束以前，不论是他，还是培训师，都无法走出培训室。培训室3里面有成排的百科全书架，却连一个解闷儿的设施都没有；弗斯无聊透了，只好在屋里四处溜达。

    4号楼远离停机坪，乘坐直升机到达院区的客座培训师，也需要走一段路才能到达培训室3；期间，因为迷路，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然而，终于来到培训室3的培训师，推开房门，却未在座位上看到要接受培训的人。曾经多次为美普尔医院员工进行培训的客座培训师，不禁腹诽：看来这次的学生，不太守规矩啊。

    透过书架的缝隙，弗斯看见了陌生的客座培训师；他为此感到十分诧异：院长竟然舍得花钱请客座培训师对我进行培训？

    弗斯参与的是“治疗Ⅰ”的培训，这是十分基础的课程；甚至有的医生/护士在入职前就完成了学习，因此可以跨过“实习”的阶段，直接以“初级医生/护士”的身份来参与招聘。弗斯以为，精明如院长，自然是安排学过“治疗Ⅰ”且正好空闲的员工，免费来对他这个菜鸟进行培训；不过，想来也只有笨拙且无能的他，才会无所事事吧。

    培训师并未看到弗斯，但是紧锁的房门让他确信：需要培训的员工已经走进了培训室。他提醒对方，赶快回到座位上，而后拿出教案，准备进行授课。

    既然院长花了钱，我又正好闷得慌，不如找点乐子，解解乏，弗斯想。他躲在层层书架之间，故作痛苦地喊道：“先生，请帮帮我！”

    客座培训师是没得感情且十分古板的工具人，他并不想理睬不守规矩的学生。但是，员工不回到座位上，课程就无法开始；课程不开始，就没办法结束；不结束，他就无法离开这个房间。培训师没有办法，只好放下教案，走下讲台，循着声音走向一排排的书架。而后，在层层书架之间，他看见了扶着书架、瑟瑟发抖的弗斯——精明的院长只在讲台和座位之间放置了暖气，后方的书架之间却冷得宛若冰窖。

    “先生……”弗斯转向培训室，楚楚可怜地说道，“等您的这段时间里，我没有抗住书籍的诱惑……我是个资质很差的员工，非常珍惜这次培训的机会。可是，这边实在太冷了，我的腿……貌似冻僵了。”

    客座培训师不是效力于医院的员工，也不是来医院看病的病人，所以，他的感受并不会影响医院的经营（因此，他的感受也并不重要）。他只具备教授医院员工“治疗Ⅰ”的资格，却并未具备进行治疗的能力；面对声称自己冻僵了的学生，他亦是无能为力。

    “博学的先生，”弗斯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您不会忍心让我冻死在这里的。”

    弗斯“魅力十足”且“美颜心悸”，但是这些属性对于客座培训师而言，毫无用处。培训师没有幸福度，也不受活力的限制，他只是拿钱办事的外援。尽管如此，他也无法否认眼前这位红发青年的俊美——如此艳丽的人儿，死了的确可惜。所以，动了恻隐之心的培训师走向弗斯，试图带着他远离寒冷。

    然而，弗斯并不需要远离寒冷：他只想做坏事。见人靠近，他装作脚下打滑，扑向培训师，并将对方扑倒在了地上。弗斯伏在培训师的胸膛，眷恋地说：“先生，您好温暖啊。”

    培训师慌乱地推着弗斯，却未能摆脱青年的纠缠。他听见了弗斯的低语：“从您走进培训室的那一刻，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您。”弗斯说着，已迈腿跨坐在培训师的身上，而后压下腰胯，转着圈，用自己的裆部磨蹭着培训师的裆部，“您权威的灰色头发和冷静的面容……令我忘记了心跳。”然后，弗斯虔诚地低下头，亲吻培训师的嘴唇，“课程结束，我今生将再也无缘与您相见。我请求您——我卑劣，笨拙，且不守规矩，但是我爱您！我求您也爱我，就在这里，给我您今生仅此一回的爱怜！”

    不能怪我起了生理反应，要怪也只能怪这个男孩太过美丽！培训师抱住了弗斯，与他忘情地接着吻。弗斯解开了培训师的腰带；培训师扒下了弗斯的裤子。弗斯没有犹豫，直接坐了下去；培训师突然被夹紧，险些直接射精。

    “啊～～”弗斯向后仰身，手撑着培训师的大腿，卖力地起伏着自己的身体，“好温暖……”

    培训师抓住弗斯的脚踝，说自己还能让他更温暖，问他想不想要。弗斯回说：“求您！快给我，快一些！”于是，培训师开始奋力地向上顶胯；肉体撞击的声音，在层层书架之间迷了路，只得徘徊在二人的耳畔。

    骑乘的姿势不便于用力，培训师久久得不到满足，他撞得又太凶，弗斯手上打滑，直接躺倒在地；培训师顺势起身，将弗斯压在身下，继续肏弄。书架之间的空隙本就狭小，他二人只顾翻云覆雨，无心顾及其他；书本散落一地，他们就躺在书上，继续交合。

    弗斯数不清他们做了几次，培训师精力旺盛，射了他一肚子的精液；他却早已精疲力竭，被“小洁癖”的天性折磨得痛不欲生。好在他完成了培训课程，也破坏了培训室的设施，幸福度暴涨，足以盖过无法保持干净的不幸。

    离开培训室3之后，弗斯听到了院内广播：“培训室需要维护。”想到狼藉的培训室，还有满地粘腻的精液……弗斯感到十分荣幸：新的院内八卦，还有他的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