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老伴!
一个满脸愁容，却又难掩绝色的中年美妇人，正抬头盯着小区牌匾念念有词。 “也不知道雪梅过得咋样了…哎都怪我没用，离婚一分钱都没分到…现在还要麻烦雪梅给我养老…我真是…真是死了算了…” 中年美妇面露羞愤，脚下是一个蛇皮口袋，不知道是去是留… 女儿的情况她也清楚，可现在自己也真的走投无路了啊！ 投奔女儿？ 不行不行，不能给女儿和外孙女添麻烦了…要不我去捡垃圾，睡桥洞，应该饿不死…实在不行我就去死了算了…总之不能再给女儿添麻烦！ 亲家母养着她跟自己亲孙女可能没问题，养自己这个病秧子算怎么回事？多半还要迁怒雪梅…要是连累雪梅被赶出来，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刚要弯腰拿起行李走人，突然被一声有些粗暴的吼声给吓到。 “你谁啊！干嘛一直在我们小区门口站着？” 年轻的小保安一脸警惕的上下打量着中年美妇。 “我不是小偷！” 中年美妇身子微微一颤，巨大的耻辱感迎面而来，咬着牙解释道：“我女儿住这里，我来看她的！” “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小保安可不好糊弄，依旧警惕的看着她，随时有动手降服然后送警局的心思。 “曹雪梅…我女儿叫曹雪梅。” 看这架势，即便自己想离开，对方都不会放我走了…林韵无奈，只得说出女儿名字。 “雪梅姐？” 没想到小保安一听这名字，顿时眼睛亮了起来，赶紧客气的帮忙刷卡开门：“对不起啊阿姨…我不认识您。” “但我认识雪梅姐…她在小区里很有名气的，还经常来我们物业做兼职，大家都可喜欢她了。” “阿姨，您快进去吧…” 说完…小保安就热情的提起蛇皮口袋拿进了小区… “哎？” 林韵无语，只得硬着头皮进去，暗自盘算，进去后找个厕所躲起来，晚点再走就是了。 晚上8点… 两天没有吃饭的林韵肚子饿得咕咕叫，强忍着不舒服，吃力的提着蛇皮口袋往小区门口走… 可是…… “谁啊？哪家哪栋的？怎么没登记？让你家人打个电话到门卫室我才能放你走！” …… 令林韵无语的是，值夜班的是个老头，没看到林韵的登记表，非要让她叫家属打电话到门卫室才放行！ 左说不行，右说不行，林韵都快急哭了，又怕撞见亲家母她们买菜回来，只得退回小区。 “收废品！旧家电，旧手机烂手机，电脑笔记本拿来卖～” 恰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骑着一辆三轮车带着扩音器，停在了小区门口，等关掉了扩音器之后，这才刷卡进了门… 林韵眼巴巴的看着他将车停在了旁边…然后卸货… 原来…这个废品回收站就开在小区里呢… “哒哒哒…” 一个艳丽的女子，费力拖着一堆纸壳却没有送到回收站，而是丢在了垃圾桶旁边… “咕咚～” 林韵狠狠的咽了口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一大堆纸壳… 不露声色的退回到夜幕中… 一直等到十点，小区没什么人了之后，已经饿得眼花的林韵终于是行动，趁着夜色，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跑到纸壳堆旁边，用力拉了下，还不轻呢！ 眼睛一亮，林韵立刻使足了力气往废品回收站拖。 “老…老板…收纸壳不？” 等到了地方，林韵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阿姨你终于来了，这个月有点晚哦，哎？” 年轻男子刚开始还是笑眯眯的，可等看清楚林韵的长相之后，立刻收起了笑容：“怎么是你…你怎么能…” “不，不收吗？？” 还没等老板说完，林韵便落寞的低下头，同时还紧张羞耻无比的揪住自己的衣服，像是一个做错事被抓住，手足无措的小孩。 年轻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林韵，见其面容苍白还满脸汗水，衣着还那么朴素…纠结一番之后，还是松了口。 “收！不过你可别让别人看见你在捡小区的废品，他们会骂你的。” 说完，年轻男子叹了口气，下台阶帮忙把纸箱放上托盘，还用身子去挡住小心翼翼想要看电子称的林韵。 “现在的市价是一斤1块钱，这里总共48斤，就算你50斤了，这是五十块钱。” 年轻男子称重完后立刻将纸箱拿开，不给林韵看表的机会，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十的钞票塞到其手里后，叮嘱道：“记住了，别让别人看到你在捡废品，最好晚点来…我…我今天12点关门，。” 说完，老板就对林韵摆摆手，催促其快走。 紧紧握着钱…林韵又开心又疑惑… 明明就在小区里，为什么老板不自己去捡？ 而且…刚才的纸箱堆虽然重，但肯定是没有50斤的！ “咕咕～” 或许是感知到主人有钱了，肚子立刻发出抗议，打断了林韵的思索… 林韵也是红着脸，紧紧握着钱，跑去小卖部买了桶泡面。 “老板说11点才关门…这是不是在暗示我多去捡点纸箱去卖吗？” 食物进肚，一直愁眉苦脸的林韵难得露出笑脸。 快点把泡面汤喝完，再去捡点钱。 至于晚上睡哪里…她还没有想好，随便找个厕所待一晚上就好了…反正这些天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与此同时！ 刚刚洗完澡准备睡觉的南凤归突然一拍手。 “哎呀！” “雪梅你今天找废品来卖没有？” “啊？我忘了…对不起妈，我这就去。” 曹雪梅也是吃了一惊，旋即懊恼的一拍额头，马上就起身准备出门，一天可就是一二十块钱呢！够买多少大米了！ “不行不行，今天十五号，该我去。” 南凤归赶紧拦住儿媳，一边换鞋，一边念叨着：“小吴每个月这天都等着我呢，一直这么照顾咱家，也挺麻烦人家的，明天给送点水果吧。” “好，明天我跟嫂嫂去买。” 柳媚儿乖巧点头… 十分钟后… 南凤归面色古怪的看着第三个空空如也的垃圾箱。 “奇怪…今天咋这么干净？” 恰在这时，脑袋一转，突然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正在翻垃圾箱！顿时把南凤归气得不轻！ 要知道，收废品的权力，可是自家儿媳拿每周打扫一天小区卫生给换来的！是全体业主同意了的！ 谁敢抢自己的废品？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撸起袖子，久不跟人掰头的南大妈准备好好跟那人理论理论。 “好哇！说好把废品回收让给我家的！你怎么能偷摸来拿呢！” 不怪南大妈生气，人穷志短啊！ 苍蝇腿再小那也是肉，一天二十块钱的收入，足够女儿她们买菜了！ “啊…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也要…” 丰满的身子猛地抖了抖，林韵咬着唇，羞愤欲死的转过身来，低着头一副任凭打骂的可怜模样… 这十来天，可谓是尝尽了世间的酸甜苦辣… 前几日遇到的羞辱与难看，不断在心里翻涌！ 挺没意思的… 活着真没劲啊，没有钱，没有人爱，没有人关心，饱一顿饿一顿，处处被人歧视看不起…这种日子真没劲啊！ 在这一瞬间，林韵突然笑了。 也不知道，她是突然想通了，还是突然想不通，或许，安静的死去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嗒，嗒，嗒…” 那个女人带着沉重且愤怒的步伐一步步靠近，林韵的身子突然不抖了，只是修养让她低着头，没有去直视来者，她在内疚，在自卑。 “嗯…” 离得近了，看到“小偷”浑身的脏污和我见犹怜的姿态，南凤归的气愤顿时烟消云散。 皱眉思索了半天，才终于叹了口气：“这样吧妹子…这个月剩下的时间，我都让你来捡废品…但是下个月你就不能跟我抢了知道吗？” 南凤归也很无奈，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身段丰满的妇人生活窘迫，她也很想帮上一把！可总归是实力有限哇！ 她自己家里就穷得叮当响…真要把废品回收权让出去的话，家里人喝西北风去啊？ 就凭她平均四千多块钱的月收入…还要考虑到孩子的学杂费，饮食费用水果，衣服钱…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够… 这样是把废品回收权力让出去了…家里极有可能揭不开锅… 就是这15天，还是因为志愿者费用和叶教授给的小费带来的善良的勇气呢… “大妹子，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我们家也难啊…希望你多多体谅一下。” “没，没有，谢谢你，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林韵哽咽了起来，抬起泪眼，林美人儿真挚无比的道谢。 “你……” “韵妹子！！” 林韵因为眼泪，没有看清南凤归的长相，只觉得眼前是个身材高挑，模样应该不错的姐姐…可南凤归视力好啊！这不自己亲家母，林韵吗？ “你…你认识我？” 林韵猛地一惊，赶紧胡乱擦了擦眼泪，等看清是亲家母凤归姐后，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我不认识你，你看错了！” 这一刻，林韵心里后悔至极，早知道会遇到凤归姐，那她就算是饿死也不会来翻垃圾桶！这不是给女儿丢人吗？ 只喜欢凤归姐能被自己骗到！ 这么低级的谎言能骗到谁？ 体弱多病的林韵如何能是从事体力劳动的南大妈的对手？ 没跑出几步就被南凤归抓住了！ “站住！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到了门口都不进门是什么情况？” 眼看跑不掉，林韵彻底泄了气…也没想编故事唬人了…瘫坐在地上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来。 听完林韵带着哭腔的讲述，南凤归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活该！” 凶巴巴的瞪着哭哭啼啼的亲家母，南凤归一张破嘴絮絮叨叨的骂个不停。 “饿不死你！活该别人看不起你！” “好你个林韵，你简直能把我气死！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什么叫害怕我给雪梅脸色看？我告诉你！雪梅以前是我儿媳妇，现在是我女儿，以后也会是！” “你这叫以小人之心，嗯…以小人之心…” 说到这里，滔滔不绝的南凤归突然卡壳…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韵弱弱的提示… “用你教！” 没有文化的南凤归立马恼羞成怒，一把抓住林韵的小手，将其拉了起来：“赶紧的，别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的，行李在哪儿？跟我回家。” “哦…” 理亏的林韵不敢反抗，怯懦无比的说出行李在女厕所之后，又换来南凤归的一通怒骂…对于此，林韵选择了逆来顺受…跟个受气包小媳妇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凤归姐姐屁股后面… “……” “我们去把剩下的垃圾桶也翻一翻吧。” 本来打算直接回家的南凤归，突然改变注意… 又要多养一口人了…能多挣一分是一分！ 半个小时后，两人把小区所有废品都收集了起来…力气大不少的南凤归一个人拖着废品去了回收站… 林韵默默的走在旁边，沉默着… 她痛恨自己没用，白白读了那么多书却没有生存技能…… 其实啊，林韵更痛恨的是此刻的自己，心里只有一点点帮不上忙的自卑，羞耻…填满心扉的居然是满满的安全感和有了主心骨之后的安心感… 今晚算得上是大丰收了，所有废品一共卖了43块6… “凤归姐…” 走在小区里…一直沉默的跟屁虫突然开口了：“要不，明天你送我回曹家吧…好歹给他生了孩子，他不会看着我饿死的。” “你要还有半点出息就别想着回去的事！” 南凤归立马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我说你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有点志气好不好？” “可是…我不回去能去哪儿呢？” 林韵悲切的看着南凤归：“总不能一直在住在你家吧？” “对啊。” 南凤归面无表情：“养四个人是养，五个人差哪儿了？你吃得很多吗？不就是添双筷子的事？” “可是…你，没有理由养，养我啊。” 林韵俏脸微红，有些别扭的低下头，小声道：“你要是亲家公，我还…还能做你老伴儿……可，可我们都是女人，怎么能让你养我呢…” “咋了？女人不能养女人了啊？” 南凤归正在心里算着账呢，闻言也没有多想，习惯性的抬杠道：“都一样，你不知道，现在的女学生花样可多了，我上班的地方好多女学生跟女孩子处对象呢。” “我又不比男的差，男的能养家，我南凤归照样可以，而且养出来的个个都是极品，大的漂亮，小的可爱善良，我比男的差了？” “凭啥我必须得是男的才能让你当老伴儿？” “女学生跟女孩子处对象…” 林韵倒吸一口凉气，旋即低下头…俏脸如霞粉扑扑，搅动着小手，声音艰涩的小声开口：“要…要是凤归姐姐不嫌弃我的话……我，我愿意做你老伴…” “什么老板？” 回过神来的南凤归完全忘记了自己刚说的话，眉头一皱，不满的道：“想什么呢你！别的我不管，反正我们家，我当家！没人可以当我老板。” 说完，自认为很帅的南凤归就甩着长发酷酷的走进电梯，还模仿三次元的叶不归，抱着手臂冷冷的看着林韵，红唇轻启间霸气侧漏的宣示：“我才是一家之主！” “……” 林韵没有说话…低头用秀发盖住滚烫的俏脸，像是刚进门的小媳妇一样，羞答答的跟着进了电梯…而后，鼓足勇气，莲步轻移来到凤归姐身旁，试探着将小脑袋靠在她间，近似梦呓般轻声道：“那韵儿剩下的日子，就交给凤归姐姐了…我会努力做家务，努力不生病，不给姐姐添麻烦的…” “韵儿都听姐姐的…姐姐让韵儿做什么韵儿就做什么…只求姐姐能稍微疼疼韵儿，让韵儿在闭眼之前感受一下世界的美好。” 话到此处，林韵抬头，两人对视之间，两行清泪顺着林韵双颊滑落：“求求你了，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