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幕笼罩着这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古城，两边都挂起了红灯笼，不算亮堂的光线给这个地方平添了些许诡谲。镇街上行走着许多穿着打扮很混杂的人，还他们有的人着古装，有的人着民国时期的衣服，有的人则着现代装束。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拼凑了很多个年代的大杂烩。 彭蕾蕾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复又抬头看向面前的衣铺。 她的面前坐落着一间衣铺，里面陈列着许多布料和鲜少的成衣，就像她以往看得古装片里面的布店一样。 只是，里头的模特看着稍显诡异，它们每个都露着诡异的微笑，两颊泛着鲜艳的红。 彭蕾蕾有点害怕，但她现在这副模样，走在大街上不好，还是得换身衣服。 她走进衣铺，里面就一个人在，那是个女人，穿着粗布衣，打扮像是古代人，盘着发，苟着背也不知道捣鼓着什么。 彭蕾蕾张望了下，衣铺里面的衣服皱皱的，看上去不是很新。彭蕾蕾很奇怪，这么皱巴巴的衣服怎么卖得出去？店家是怎么想的？ “小姑娘啊，你买衣服呀？”身后忽然出现一道苍老的声音，彭蕾蕾一惊，扭头看去，只见一穿着粗布衣的老妇人站在她身后，老妇人的脸非常白，在昏暗的红灯笼照映下，显得极其惨白，就像脸上糊了一层纸。她的眉眼细长，漆黑的眼珠子就像是用什么笔画上去的一样，嘴唇血红，说话时嘴唇往两边拉开，露出没有舌头的嘴巴。 彭蕾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身体撞上了门框。 “呀，新来的吧。”老妇人很热情，本想上前套套近乎，让眼前这个小姑娘别那么紧张，可瞧她一脸惊惧的小表情，也知道自己太热情了，怕是会把她“吓死”。 “您，您，您是？”彭蕾蕾的目光不自觉瞥向经过衣铺的路人，那路人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破烂的衣服，裤腿处有个破洞，破洞里露出一截鲜血淋漓的肉和白森森的骨头，他正用十分诡异的姿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这一瞬，彭蕾蕾察觉出眼前的老妇人和这条街的不对劲，目光四下一瞟，她发现这里的人都很不正常。 冰冷侵袭四肢百骸，彭蕾蕾张了张嘴，她想尖叫，可愣是一个字也没蹦出喉咙。 老妇人瞧她这般模样，好像是习惯了，利索地从自己有点皱的宽袖里抽出了一面铜镜。铜镜的面是玻璃镜，但它的背面是纯铜制的，看上去老旧。将铜镜对准彭蕾蕾，老妇人用略带可怜的口吻说道：“小姑娘，没什么好害怕的，你已经是死人了，入了酆都，那都是一家人。” 铜镜一对上彭蕾蕾，彭蕾蕾就感觉冷意加剧。 铜镜内倒映出一张残破的脸，脸上被划了无数刀，每一刀都深可见骨，将她那张本来还漂亮的脸蛋毁于一旦。她穿着一件带波点的复古娃娃脸连衣裙，这条裙子的娃娃领上血迹斑斑，而她的裙子上也各种划痕，只是因为裙子是红底黑点，所以血色污渍看不太清，只是看上去比较破烂罢了。 彭蕾蕾怔了怔，随后脑海里涌起了一些细碎的片段，那些片段不完整，但它们一点一滴拼凑出了一条完整的记忆，并摧毁着彭蕾蕾才恢复的神志。 黑色的怨气自周身迸射而出，老妇人也被这一身怨气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铜镜落地，镜面碎裂。 碎裂的镜面此刻倒影着彭蕾蕾的身影，扭曲又狰狞。 ＊＊＊＊＊＊ 赭南星拿着笔记本去了书店，今晚的书店里挤满了人，全是在书店复习的。 这家书店的装潢是简约现代风，里面摆满了一排排书架，书架上都贴有标签，标签上标注了这一排是什么类型的笔记本。进口的位置有个借还收台，收台是有人看着的，负责做登记。今晚负责登记的是Q大财经系的大四学姐葛薇。 葛薇见到赭南星笑了笑：“这么快就来还笔记了？” 赭南星是书店的常客，葛薇对她很熟悉。 赭南星将双手搭在收台边，没有回答葛薇的话，而是故作神秘地看了书店内一圈。随后，她把手里头的笔记本放到收台上，压低声音道：“葛薇学姐，这笔记本的主人你知道是哪位学姐吗？” 葛薇见她神神秘秘的，有些费解。“怎么了？是笔记本有什么问题吗？”要知道，书店内的每一本笔记本都是经人仔细查验过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赭南星把笔记本往葛薇面前推了推，并小心翼翼地翻开夹了那张纸的一页，露出了一截里头的血红内容。 看到那一小截内容，葛薇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这，这是？” 赭南星重新合上笔记本，假装在和葛薇攀谈：“我也不知道，今天我复习的时候才发现的，葛薇学姐你能查到这本笔记本是出自哪位毕业的学姐吗？” 葛薇低头看了眼这本放在收台上的笔记本，面色凝重了些：“这本笔记本我并没有什么印象，你等等，我问问龙哥，他肯定知道。” 赭南星点点头。 龙哥是书店的主人之一，全名叫张小龙，很普通的名字，但他本人倒是不普通，财经系毕业的高材生，有很好的商业头脑，三十岁的年纪已经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就是头发有点稀疏，典型的用脑过度。 葛薇很快就和张小龙说了情况，在里头整理东西的张小龙听了这事立刻就出来了。他也认识赭南星，一看到她就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拿起了放在收台上的笔记本。翻开笔记本，看着夹页里面的那一张纸，张小龙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 他将纸重新塞回夹页，又翻了翻前面的内容，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不是他认出了这本笔记本的主人，而是他曾经见过这字迹，在三年前王倩倩作为社长的探险社团内。 如果张小龙没有记错，这笔记本的主人叫彭蕾蕾。 “这是彭蕾蕾的笔记本。” “学长，彭蕾蕾是谁啊？”问的人是葛薇。 彭蕾蕾的名字，葛薇听着陌生，赭南星自然更陌生了。 张小龙似乎对这个名字有所忌讳，并不是特别愿意多说，只是压低声音道：“三年前，Q大发生了一桩很轰动的大事，你们自己去查下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赭南星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她和葛薇对视了一眼，两人掏出手机便开始上网。 葛薇上的是校园网，校园网上任何信息都没有，而赭南星查的是校外网，很快就查到了关于Q大的轰动事件。三年前的Q大就发生了一桩事，还是命案，而且这还是Q大建校以来最恶劣的刑事案件。 室友杀室友。 “校内网上好像没有三年前的事。”葛薇嘟哝了一句。 “应该是这件事吧……”赭南星把手机递给葛薇，并用手指了指手机上显示的消息。 葛薇接过手机，看了看那件事的新闻，眼睛瞪得极大。“这……这？不可能啊？学校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怎么我不知道？三年前，我也在校啊。” “知道这事的人特别少，校方也极力压下此事在社会层面上的影响，你还记得当时学校发了一个公告，因校内地下发现一个巨型窟窿，怕地面塌陷，要求全校师生都搬去老校区。”张小龙提醒了一下葛薇。 葛薇恍然大悟：“所，所以并不是因为……而是……？”葛薇有些傻眼，毕竟谁能想到自己待的学校还能发生这么惊悚害人的过去，还是她刚入校的时候。 “南星，这笔记本我就先回收了，你去那边借新的，今天这事也别对外说，你们俩知道就行。”张小龙回忆这件事就觉得可惜，要知道他和彭蕾蕾不熟悉，但在探险社团也是有过交集的，说过几次话，那姑娘有些可怜。 赭南星知道张小龙忌讳这件事，没有多询问，点点头便不再多言。葛薇自然也不会多说这种事，本来就有些恐怖，还带了些晦气，而且校方既然极力隐瞒这件事，就说明这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怎么看都属于校内丑闻了。 ＊＊＊＊＊＊ 古色古香装潢的店铺内，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将门口挂着的牌子翻了过来，露出了CLOSE的字样。 时间方才晚上20:00，还未到店铺关门时间。 小璃打扮很古风。一套规规整整的宋制，颜色偏向黄色，头发扎着两个髻，髻上簪着缠花做的小鲤鱼，看上去精巧可爱。 拉上进门口的门帘，小璃转身往内屋走了去。 内屋和外面不太一样，内屋里面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排接着一排的抽屉式展柜。每一排展柜大概高2米，宽在40厘米，而每一层抽屉高度在25里面，一个展柜8个抽屉。每个抽屉里面都放着入了典当行的物件，具体什么物件，除了典当行内的人，无人得知。 内屋很亮，但没有看到灯的痕迹，除了门口两边墙壁上镶嵌着两盏青铜油灯外，几乎没有看到任何照明物。小璃目不斜视地穿过内屋，去了更里头的一间屋子，那屋子只有一个人住着，正是这家店的主人易诃。 易诃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漂亮的眼睛盯着桌子上的一盏玻璃球。 玻璃球内盈着黑色的气体，这些黑气似乎在找突破口，打算离开玻璃球。 小璃入内，恭恭敬敬喊了声：“老板。” “去把阳卷取来。” “是。”小璃转身就去库取易诃口中的阳卷去了。 阳卷和阴卷本为一体，阳卷上头记载了人世间所有人的出生和生平，而阴卷上头记载的是人世间所有人的出生死亡以及他们的前世今生，包括生平。 阳卷一直放在库里，库就在易诃所待屋子的隔壁，里面有印封着，除了小璃和易诃本人，无人可以打开库。 小璃自里头取出阳卷后重新封好库才重新捧着阳卷来到易诃的面前。 易诃侧身拿起小璃递过来的阳卷，抽开阳卷上的带子，翻开卷轴，手指划过卷轴的面，找到了她想要找的。 “彭蕾蕾，2002年生人……”易诃看着阳卷上显示的关于彭蕾蕾的出生以及生平，脸上并未有其他表情，即便看到最后那写着“被杀死”的字眼，也是漠然冷淡。 “小璃，打电话给姜徽，让他来一趟店里。” 小璃点点头：“好，我马上打电话给姜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