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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 天色渐阴,云层堆积、变幻、翻涌,海鸥扯着嗓子悲鸣,海水是一种深沉的墨蓝色,银白的海浪裹夹着海风的咸湿,拍打在礁石和白沙上,放眼望去,渺无人烟,大海茫茫,而所处之地,是一座海岛。 与世隔绝。 席然站在宽阔的沙滩上,心如死灰。他有了正午觅食二十分钟的许可证,第二天连别墅都来不及看,找到大门就跑了,结果怎么也没想到,这座该死的别墅建在一环高墙包裹的丛林中央,从高墙爬出来,走了半个小时蜿蜒的山路,见到的是一片海。没有码头,没有船,从别墅出来,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席然呆望着无尽的海面,一口国骂从脑海蹦到舌尖,他张嘴道:“操......” 他的表情变得非常扭曲,不可置信,愤怒,他望着压抑着他的大海,气疯了。 “操!操!操!” “玩我?我很好玩?我他妈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整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席然恨恨的踩着脚下的沙,拾起一个个石块往海里奋力扔去,海鸥被他惊扰,飞远了。席然双眼布起血丝,把毕生所学的所有脏话都在这片海前骂完了,他撒泼,他闹,他抱住自己的头仰倒在沙地上,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 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回应给他的是一阵响亮的雷声。 是下雨的前兆。 .. 席然失魂落魄的回到别墅,推门而进,却见到一男人赤裸着上身倚靠在沙发上,身边摆着一小碟洗净的车厘子,而他此刻正拎着一大颗鲜红饱满的车厘子不急不躁的往嘴里送。 不,那称不上是人,因为在那结实的腰身下,是一条似蛇似龙一样的身体,好似画本中的神怪,黑色的鳞片整齐的布满了整个长尾,尾巴从沙发落到地上,在地上弯着几个弯。 席然见着此番情景,呆了呆。 而那人蛇的表情,也有片刻的凝固。 两人隔着大厅远远相望,此时此刻,空气都安静了些许。 一时间,侵犯、黑影、豪宅、孤岛......所有的事情都如此奇幻,但在这一刻有了原因,席然冥冥之中似是想通了什么,却又不太肯定。那晚的侮辱,两人的身体并没有过分的贴合,对方就只是拎起他来操而已,席然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便是那剖开身体的粗大又炙热的硬物,在身体里乱捣一通。想法至此,席然不自禁的将视线往那男人的小腹下瞄,那里只有光溜溜的黑色身尾,什么恐怖的多余玩意都没有。 那样怪诞又美丽的生物,自然地坐在客厅吃水果,人类的本能促使席然往后退了一步。尽管这人长得俊美无俦,美艳到了有些泛冷的地步,席然一想到自己曾被这样的生物糟蹋过,只觉得世界观再一次被碾碎,他阵阵不适,甚至想干呕。 “你超时了。” 那生物率先打破局面,表情和语气一样冷冰冰,声音正是昨晚在冷藏室前的黑影。他说话时,有种无形的威压释放开来,压得席然冷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看来,不守时引起的不必要相遇令他稍有愠怒,他生气了?生气会有什么后果?席然想起昨晚他说不喜欢生人味,脸色蓦地变白。 宋安便看到这青年紧张的低下头,大拇指攒紧了衣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对......对不起。” 宋安挑着眼睛打量着他,这年轻人不高,长相一般,就是五官挺显小的,穿着个不合身材的大T恤,下身套一条松垮的短裤,没穿鞋,两条细白的小腿看着还挺长的,应该是身材比例好。也不知道去哪打滚回来,浑身脏兮兮。 席然一直低头望着脚,光脚走了太多路,脚趾里卡着泥土和细沙,还有地方蹭破了小块皮,露出粉红色的肉,细细的疼。他双腿打颤,就快要站不直,汗水从额间淌出来,顺着脸颊,从鼻尖处落下,恐惧感如有实质的包裹了他,在这个人面前,甚至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好可怕。 脑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一段又一段,身体被碾压的痛苦在层层自我麻痹下,好像变得又远又淡,他这几天,一直暗示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可就在见到那生物的第一刻,黑暗找到了缺口,发了疯地叫嚣着汹涌出来。席然下身变得很轻,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身影一晃,思绪抽回的瞬间他已经跪在地上,口里全是酸水,胃部一阵抽搐,‘呕——’。 席然干呕一阵,唾液落在地上,姿态太狼狈、太丑陋了,但面前久久没有回应,席然在不适中抬起眼,才发现大厅已经空无一人。 他走了? 环顾四周,没有人蛇的身影。席然拿不定主意,原地警惕的坐了会,才确定那人蛇确实是走了。 席然忍住恶心,定了定神,心想:没声音的,跟个鬼魅一样,不过本来也不是人。 反倒是这样,让他微微松口气,高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了放,定睛一看,那沙发上还有半碟车厘子,想来是那人蛇走的时候没注意,剩下的。 那车厘子个个颜色深红,颗颗饱满,还沾着一点晶莹的水珠,应该是非常新鲜、诱人的。可席然却全无食欲,锁紧了眉关,趁着人蛇离开赶紧去冷藏室。 冷藏室的大门随时敞开,他推开门,便开始疯狂地囤积食物,一次性拿了许多正常温度下也不易坏的包装食品,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掉了。尽管但人蛇在别墅的各个范围活动,席然宁可在最初的那个房间待着,也不想再见这生物。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太阳穴突突地疼,似是在消化刚才经历的一切,太戏剧、太荒唐、太不真实,却又是真实发生的。 此时,窗外蓄谋已久的雨总算下了,打在大厅的落地玻璃上,落在室外浅蓝的泳池里,雨滴唰唰唰的声音,听得席然一僵。 他身体止不住发抖,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好像有一双手缓慢又坚定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呼吸变得无比困难,他的身体上压满了石头,要一下一下把他砸到那雨里去。他眼前浮现的是那场噩梦一样的打车经历,一切恐惧的开始。席然用手撑着墙缓缓的蹲下来,缩成一团。 .. 席然在房间里待了五天,直到所有的食物都消耗完,他不得不再出房门。 起初,他只敢在规定时间里固定的地点拿吃食,后来,他开始用脚丈量这个孤岛别墅的各个位置。 这座别墅一共有三层,一楼大厅、厨房、冷藏室、吧台、餐厅、游泳池等等,除开有一个房间上了锁,基本是公共区域。二楼共有四个房间,小客厅,席然住在最靠北的位置,三楼两个,二三楼的走廊都是架空,可以直接靠在栏杆上看到一楼客厅,席然在草稿纸上打着别墅的设计图,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十五天,他每天借着正午的机会,将周围环境摸清楚。 用圈和叉在几个区域上勾勾画画,他没上过三楼,猜测人蛇是住在那里,因为二楼的四个房间他都看过,一间像健身室、一间书房,剩下两间摆了床。 可别墅外是丛林、是岛屿、是大海,他所处之地是苍茫世界中的一个微小的点,没有通讯设备,没有移动设备,没有方位,他怎么跑?在这种情况下,逃生似乎成了天方夜谭,席然以前看过的那些电影,主角只要对着镜头耍帅,无论局势多么恶劣,电影时间走到结尾时,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现在想来,生活不是电影,它永远更刺骨,更黑。 从世界上突然消失,家人是否已经知道他失踪的消息?席泽会不会想他,妈妈会不会哭?爸爸会不会后悔吵架?担心他?会不会他们现在已经报了警,但是警察还没有找到线索? 乱,乱,乱。 在席然手绘别墅图纸的一角上,用铅笔写着一行字‘救救我吧,谁来救救我。’ 唯一的突破口,只剩那条半人半蛇的生物。 席然放下笔,眼底被一层阴翳笼盖。他缩在床角,将自己裹成小小的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