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新家
到了坪县,王东篱心中才有了点儿宁静。 从河生那里得知,他离开以后,王雨婷没有再与李茂春闹,平静得很,李茂春带着她回了府,胡明成也来接妻女回了家。 府中就只剩下了老夫人,所以她暂时没有离开。王东篱想了想,让河生跟管家说,老夫人如果暂时不走,将文惠的父亲接到府里便是。李鸢果然将文惠的父亲接到了府里,在她院儿里侍弄花草,两人老来相伴,过得倒也恣意。 看着屋内熟悉的布置,他开始想念赵福与清和,却只能日日忍着,跟河生一起过了一个冷清至极的年节。过了年,实在想念,他就让河生回京,给赵福送了一封信。 赵福的回信很多。 他接过一大沓信,有些好笑,“她说什么没有?” 河生笑眯眯回道:“杏儿说没什么。” 他打开信,一封封看过,发现这是他去年在清潭时她写的。看着那个信尾的小手印一个比一个大,他轻声笑了出来,他也算看到了清和成长的痕迹。 最后一封比较短,字迹有些潦草,是今日拆了他的信笺后,她才写的回信。 我爹现在除了不知道你叫王厉图外,其他的大概都知道了,不过大都是我瞎编的,与你本人出入比较大,但我爹已经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清和现在说话一天比一天伶俐,喊爹喊得可顺溜了,每每喊得我爹眉开眼笑,也不管辈分,清和喊爹,他就应声,我说了他很多次,他都不改。也不想想,他是清和的爹,那我不就跟他同辈儿了?他这个举动,不光我烦,还把我娘给惹急了,可没男童叫过她娘呢,不过她没我爹脸皮厚,清和叫娘的时候,她没有应过声。 听河生说你们又回坪县了,真好,我也想回去。你再等等我,我一定尽快让我爹答应我们两人的事情。 你倒倒信封,我给你寄了东西。 信尾还是清和的手印,他拿去年的比了比,发现都快有两个大了,回想着清和的样子,他吻上那个小手印。 撑开信封,看见里边的东西他就笑了出来,将红豆倒在手心上,他打眼一看,发现上边还刻了字,将字体对准日光,辨认了一会儿,摆出来四个字——“我心向君。” 他没有像她那样以红豆寄相思,只是将那几粒红豆收到了赵福给他绣的香囊中。执笔写下回信,略去将府龃龉,只说,以后我便不是将军府的王厉图了,我只是王东篱。 王厉图不能与赵福相恋,但是田间村夫王东篱可以迎娶赵福为妻。今时不同往日,赵小姐可要做好“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准备。 庄稼人,得靠力气才吃得上饭。 两人频繁通信,引起了丞相的注意,他从杏儿手中截过信笺,信封甚是简洁,笔迹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的。看一眼署名,王东篱,不认识,粗略浏览一番内容,无外乎男男女女的那点儿相思之情,他重新找了一个信封装起来,又封好口儿,递给杏儿,问道:“两人常通信吗?” 杏儿战战兢兢回道:“嗯,小姐与他最近常有书信往来。” “你认识这人吗?” 去年王厉图让她叫赵福去醉香楼,她都偷偷瞒着没告诉赵福,不想让赵福跟他在一起。现在眼看自己已经拦不住了,她狠了狠心,将实情禀告给了丞相。 丞相大为惊怒,“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杏儿颤巍巍跪下,抖着嗓子道:“我,我之前不知道。就小姐去年施粥的时候,我才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可是那时您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小姐又要我闭嘴,所以我便没敢跟您说。将军去清潭前,让我给小姐说他在醉香楼等她,我到现在都瞒着小姐这件事,他俩就没见上面,第二天将军便去了清潭,我听您跟小姐说清潭那么凶险,以为他回不来了,就没想让您知道动怒。后来,将军回来了,我想告诉您的,但我一直没接到河生的信,还以为他们已经断了。这回他们又开始通信,我才知道他们两个还在一起。” 想到之前的事情,丞相悔得牙都要咬碎了,他怎么就这么糊涂?该提防的是王厉图,他防着一个小厮干什么? 是他,将女儿推到了王厉图身边,让他们在坪县守着过了那么长时间。 他看着桌子上的信笺,怒道:“小姐去年一直往公主府跑,也是假的?” “是真的。不过,我每次去公主府,就被公主府的丫鬟叫走,不让我跟着小姐。我现在想想,肯定是公主帮小姐打了掩护,小姐应该从公主府去了将府。” 丞相用力跺了两下脚,嘴里骂道:“这王厉图,亏我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原来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这么不要脸皮?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气愤之下,将王厉图贬的一文不值。 不解气,他又骂杏儿,“糊涂东西,要不是怕小姐看了你起疑心,你看我不把你打死?” 杏儿也郁闷,“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小姐何时跟将军好了?在将军府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明明话都没说过多少。” 这话像刀子一样插到了丞相身上,是他看走了眼,是他坏了事,如今要赶紧制止他们才是正事。他在屋内踱步,转了两圈后,停在杏儿身前,“你听着,以后他们两人的信,都要交给我过目。知道吗?” “是,老爷。” “去吧。” 赵福缜密,看到信封上没有署名,纸质也与以往不同,便试探了杏儿一番,杏儿被她逼问得言辞躲闪,她便有些了解。 “你给我爹说了?” “说什么啊?小姐。” “他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小姐~” 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杏儿,赵福无力地腹诽道。 她拆开信封看了看,让杏儿把信笺放好,端茶喝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屋门,她愣了一下,将茶水喝干,咽了两口唾沫,说道:“你给我收拾一下东西,等明天我爹上朝后,我要出门一趟。” 怎么?今天收到信,明天就要幽会了? 门外偷听的丞相快气炸了,他猛然推开门进来,怒道:“出去。” 杏儿快步走出来,看到他就缩了缩脖子,迅速带上门出去了。 赵福抬起头,给丞相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爹别生气,先喝杯茶。” “喝什么喝?” 摸了摸丞相的发冠,她说:“怒发冲冠。再不消消火,您的发冠都要被顶掉了。” 看她嬉皮笑脸,妄图粉饰太平,丞相就真的生气了。他原以为她被王厉图哄骗,现在看来,她倒是情愿得很。 他整日端着一张迎人笑脸,此时却皱着眉头抿紧嘴唇,神色沉沉如风雨欲来,“赵福!” 赵福不知道他会使什么手段,但看他的脸色,也知道自己要跟王厉图在一起,得费一番大力气了,她一边想着各种对策,一边静静注视着他,等他出招。 想到她年前回来像被魇了一样,明明前一刻还跟他说话,后一刻就睁大眼睛,神情慌乱,吓得他以为她又犯那个怪病了,差点儿又给她送到寺庙里,现在还没养回来。一见她瘦得脸上没半点儿肉,他就生气,原来所有事端,都是因为王厉图。 他冷哼一声,开口讥讽道:“你好样儿的!别的本事没有,倒是会哄你爹。三十多岁?他都四十多了,比你爹年龄还大。我不认识?我确实看走了眼,我不认识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你娘说得对,他就是个天煞孤星,克人的命。家里头没人了,就找上了你这个被休的媳妇,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我若没有发现,一直容你与他胡混,你也要被他克没了。” 赵福听到这席话一愣,她没想到丞相会这样出招儿,一点儿都不合常规,看来真的气得狠了。但是这话却听得她难受,她心里痛得想去跟他干架,他不能这样说他,谁都没资格。于是恶毒地反击道:“呵,别人还说您坏事做尽,所以只生了我一个,还成了寡妇,这是老天爷让您断子绝孙呢!” 丞相听闻此话,气极抄起手边杯盏用力砸她,偏偏她不闪不避,正砸到她眉尾,过了会儿就有潺潺血液流出,在她脸上蜿蜒。 她抹了把眼尾的血迹,看着脸色黑沉的丞相说:“您也知道这些谣言戳心戳肺,疼死个人。” “孽障,跪下!” 赵福扑通跪下去,她本不欲惹怒她爹,可是他偏要戳她心窝子,她如今看一眼王厉图都心疼得要命,他竟然在她面前这样说他,幸好有这二十来年的教养让她忍着,否则她真要学乡间村妇撒泼打滚不依丞相了。 “天煞孤星?可真是抬举他了。都是个人的命,算到他头上做什么?” “您也别伤心难过。我心里一点儿都没觉得您是断子绝孙的命。清和不是记在族谱上了吗?” 丞相听到这里有些狐疑,“清和不是你的孩子?” “怎么会?我再混账,也不会替别人养孩子。” 他这个女儿装乖装惯了,猛然与她冲突,倒叫他知道她还长着利齿锋爪,没真装成傻子就好,他心里又有些安慰。可一想到她心仪之人,他就生气,怎么就是王厉图呢? 非是说王厉图不好,王厉图是个难得刚正不阿,衷心为君的人,但他却是赵福的公爹。即使赵福已不是王家人,可这说出去可怎么能听啊?他一点儿不愿别人在背后说赵福的不是。而且,他年龄那么大了,比自己还年长两岁,他断断不能让独女与他纠缠。 另外,王厉图太过刚直,叫他觉得他端着。他可以与他共事,可以结亲家,却不愿意女儿与他牵扯上。满心都是家国天下,哪儿还分得出心思给赵福? 将军府配得上赵福,王厉图却配不上。 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他强忍着压住怒火,想要跟女儿好声好气谈谈,“你们两人怎么能在一起呢?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安宁想想吧。他都去世两载了,你能忍受别人说他是非吗?” “他不是大将军了。他现在叫王东篱,不是王厉图。而且,我们以后不在京城里,别人不认识我们,不会议论安宁,也不会议论丞相府的。” 打算的还挺长远,不错,自己化名了,没有让赵福假死。暗掐自己一把,想什么呢,回过神来,他厉声开口:“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别折腾了。” 她拔掉了固定发髻的几根簪子,捋顺一头墨发,起身拿起剪刀,走到丞相面前,目光灼灼看着他。 丞相看她握着剪刀望着自己,怒火噌一下就燃起来了,“你这是要寻死?就会这么点儿?”他不信他多年的教导都进了狗肚子里了,赵福不可能寻死,可他还是紧张地扎好了步子,就等赵福动作的时候上前撞倒她。 “怎么会?我一点儿都不想死。”她有清和,有王厉图,还有丞相府的一众亲眷,她心中有这么多人,半点儿都舍不得寻死。 咔嚓咔嚓将头发剪到齐肩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今日以发代我,还爹娘的生养之恩。”发断钗落,赵福混不在意地将手中断发扔掉,扑通跪在地上,给丞相磕了三个头。 等她磕完头,丞相抬手狠狠给了她一耳光,“断发还恩?亏你想得出来。毁伤发肤,是为大不孝,你这般疯癫,就好好呆在府里思过吧。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踏出房门半步。” 伸手将眼皮上的血迹拭去,她笑着说:“您可以关我一天,十天,一个月,一年,可却关不了我一辈子。” “那你就看看我能!还是不能!”说完话,不再听赵福的反驳,他径直走了。路过杏儿身边的时候,他说:“给我看好小姐,她要是跑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杏儿赶紧垂头应是。 此后几天,王东篱都没收到赵福的回信,他等得心焦,便愈发勤快舞刀弄剑,借此发泄精力。昨日清早舞剑时淋了一场小雨,就有些咳嗽,今天头脑便昏得差点儿起不来床,早饭没用,只让厨房煮了碗姜汤喝下发汗,此时看着桌上的午饭,还是没有胃口吃,他勉强用了两口,在饭桌上忍不住吐了出来。 吐过之后,胸中才好过一些,他觉得有些诧异,这几日饮食还算清淡,应该没吃坏肚子,往常即使再不舒爽,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食不下咽,闻见气儿胸口就顶得烦闷欲呕,除了······ 脑中念头一闪而过,他细细算了算日子。之前一直都用避子汤,除了腊八那天太混乱忘了喝,腊八是初八,今天是一月二十三,如果有了,该是起反应的时候了,而且他最近有些嗜睡。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向腹部,想着不会吧?就那一次,也太巧了吧,两人都没做完呢。 心中有了疑惑,他便想要验证。漱了漱口,继续拣着鸡汤中的山药送入口中,胸中又开始翻涌,他屏着呼吸使劲儿压着,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想吐。 瞥见夏桃投过来的怀疑眼神,他慢慢将嘴里没有咀嚼过的山药吐到碗里,说道:“我这两日有些受凉,嘴里没味儿,你让厨房多放些盐,少放油。” 夏桃担忧地说:“我说给您找大夫,您偏不让。昨天胃口还好着,今天就一口都吃不下了,这怎么行?还是找大夫来瞧瞧吧。” “就是着凉了,无大碍。过年的时候吃得太油腻,最近饿一饿,清清肠胃也好。如果过两天还是不好,再找大夫也不迟。” 夏桃看着他点了点头,“那您去歇着吧,多喝热水,盖上被子发发汗。我把饭菜撤走了。” 等回到正屋,他躺到床上打了个哈欠,把河生遣走,“好了,我睡会儿,你去吃饭吧。”屋里安静下来后,他坐起身,拉开中衣看了一眼,肚子平坦一片,他屏息稍微用力,便显出几块腹肌形状。 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又打了个哈欠,把手叠放到腹部,不一会儿,意识就渐渐抽离,睡熟了。 晚饭的时候,腹中饥饿,也有食欲,他就着厨房现腌的咸菜,喝了两碗小米红枣山药粥,胃里暖融融的,他就心情舒畅地起身回房睡觉了。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将衣服脱光,仔细摸了摸肚子,胃部微胀,小腹处他想压下去摸摸,又怕万一真的怀上了,会把幼胎压坏,就只是来来回回摸了好多次,肚皮都被摸红了,也没摸出什么名堂来。 摸着肚子,他想,如果怀上了,也不知道赵福知道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她那么爱清和,应该会非常开心吧。思及此处,他把手从肚子上拿开,无奈地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的行径有些可笑,都不知道怀上没有,就这般期待赵福知道的反应。 孩子哪儿那么容易怀上?他现在完全不想吐,中午那会儿可能就是胃里不舒服引起的。 可是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半晌都没睡着。妥协地将一只手伸到被子里,放到小腹上轻轻摸着,柔声说道:“希望你已经来了。” 不过,若是真有了孩子,这时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想到庄子里的夏桃,他思索着,把她调回京城吗?不行,京中还有王雨婷,到时候她若不死心,两人联手,他就有得受了。要不,去秦镇吧,去年刚置办的一个小院落,说小,是真的小,就像现在住的坪县内院这么小。不过,住他们一家几口,再加上两三仆役,也够了,最重要的是,省心。 这两天先小心点身体,等到了秦镇,再找个大夫瞧瞧吧。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意识有些混沌,他就闭上了眼睛。手叠在腹上是他睡觉的惯常姿势,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说走就走,迅速将事情安排好,没两日王东篱就带着河生往京城另一个方向的秦镇去了。马车颠簸,晃得他胃中酸水直往上涌,他闭着眼睛靠在马车车厢内壁,连水都不敢喝,生怕自己忍不住会吐出来。 河生看他脸色不好,急得没办法,只能让车夫慢点儿再慢点儿,一直晃悠到天黑,两人才到了秦镇。因为宅子是刚置办的,所以连仆役都没有,空空落落的,平日里由一个老仆守着门儿。 屋内阴寒,王东篱和衣而卧,吩咐河生,“你去跟着孙伯吃点儿饭。问问他有没有炭,有的话,点个炭盆,今晚你也睡这屋。你去吧,我不饿,晚饭就不吃了。” 说完话,他便困倦地闭上了眼,终于从马车晃悠的余感中脱离出来,不再反胃了。河生担忧地守着他,见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便给他掩一掩被子,轻手轻脚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东篱就被喉咙里那股酸水顶醒了,他掀开被子,几步跑出屋子,扶着墙角就吐了起来。河生迷迷瞪瞪醒来,顾不得穿衣服,披上棉袄就也跑了出来,给他轻轻拍背,问道:“将军,您怎么了?” “咳,咳呕,”他擦了擦嘴,说:“叫老爷。” “哦,老爷。” “你去请个大夫来。咳咳~咳呕,还有,我怀清和时你买的那些果脯,再买点儿回来。” 河生震惊了,看向他的腹部,“有,又有了?” 王东篱自己也不确定,所以才要请大夫来看,于是就没理他,挺直脊背往屋里走,“快去。” 大夫号过脉,抖着胡子一拱手,“恭喜了,老爷这是喜脉。” 王东篱收回手,问:“多久了?” “约摸有一个多月了。” 果真是腊八那天。他咽了口吐沫,压住喉管中翻涌的酸水,问道:“孩子如何?” 大夫知道他是新搬来的,所以回道:“可能是您最近舟车劳顿的原因,胎息不太稳。但不是大问题,老爷请放心,我给您再开个药方调理调理,保您大小无虞。” “嗯,有劳了。”孩子没出纰漏,他心中轻松不少。 河生高兴地将果脯拆开放到他面前,说道:“老爷,您少吃点儿,一会儿要吃饭了。大夫,这边请,我家老爷吐得有些严重,您看有什么法子治治吗?” 河生关上了门,王东篱才从床旁边的凳子上捏了两颗杏脯放嘴里。他摸上平坦的腹部,心想,果真怀孕了,学着大夫按压的动作,他稍稍用力,便摸到小腹处一团硬肉,用另一手小心揉了揉,他脸上就带了温柔的笑意。 原本他想着成亲之后,再要个孩子的。但如今他太想念赵福母子了,就觉得肚子里若有了她的骨肉,也能减去自己两分相思,所以前几天在坪县的时候,他希望自己已经怀上了孩子。 孩子当真来了,他用指头轻点肚皮,笑说:“乖孩子,爹爹欢迎你。” “不知道你娘那里如何了?希望她一切都好,你外祖父可不太好应对。也不知道你哥哥现在长什么模样?我都快三个月没见过他了。” 想起赵福母子,他笑意更浓,“你乖乖的,等你稍微长大一点儿,爹爹就带你见他们。” “大概九月份你才能出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兴许今年我还能迎娶你娘进门,不顺利的话,爹爹就等你出生之后,再努把劲儿。” 赵福这么久没有音信,他已猜到丞相肯定知道了实情,并且将赵福关了起来。他一点儿都不怪丞相,假使他是丞相,大概也容不下女儿与公爹纠缠。 嚼了几个果脯,他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于是起身穿衣服,河生刚好进来叫他吃饭。 “你坐下来,跟我一起吃。” “这不好吧?老爷。” “没什么不好,我一个人没胃口。” 河生坐下来,给他挟了一筷子菜,问道:“老爷,真不回京了?” “暂时不回了,除非皇上诏令。” 河生给他挟了一筷子菜,“好。这里比坪县热闹,我也出门儿做个小生意,到时候养活您和小主子。” “呵哈,好。” “还有夫人。到时候赵小姐就是我的主母了,我也会好好侍奉她的。” 王东篱揶揄道:“还有杏儿。” 河生偷偷瞥他一眼,有些害羞,“杏儿不知道来不来?” “赵福来,她肯定会跟着。” “嗯,到时候,我养你们所有人。” 王东篱被他逗乐了,暂且放下了对赵福的担忧。 赵福被绊住了,两人无法通信,于是他就窝在秦镇养胎。这里民风淳朴,物产丰饶,虽说是个乡镇,比起一些小城还要好上不少。 河生一心要开个铺子,他与王东篱商议要做药商,秦镇周边围绕着一圈高山,灵芝山参等药材的质量都是极好的,他在将府看得多了,识得真货,倒卖药材再好不过。 王东篱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听河生说得有理,又趁着身上轻,有时也跟着他出门选址。忙活了大半个月,终于看中了一间转让的铺子,店主因为独女嫁到了京城,所以准备举家迁往京中。 王东篱盘下了铺子,挥笔写下“收购药材”的四字匾额,河生的生意就开张了,镇上原来也有收购药材的,但都是医馆收的,所以还有很大的市场留给河生。因为他们主仆二人从外地来的,刚开始大家不熟悉,所以店里总是冷冷清清的。河生想跑得远一点儿,但见自家老爷吐得吃不下饭,就也没提这事儿。 时间长了,总有些人来探路。这天,就有一个猎户下山卖野兔和狐狸皮,他手中的一棵百年何首乌,与医馆谈不拢价,于是准备去其他医馆看看。河生来请大夫给王东篱把脉,正巧看到这幕,于是悄悄跟上猎户,将他带到了铺子里。 他听到刚才的医馆出价一串钱,于是说:“何首乌常有,并不多名贵。若是根山参,我倒能给你一个好价钱。这样吧,我给你一串钱再加三十个铜板,怎么样?” 比刚才多了三十个铜板,猎户有些动心,镇上收购药材的价额差不多,左右差不过二十个铜板,这样一想,猎户便将手中的何首乌卖给了他。 河生笑着给他拿了钱,搭上他的肩膀说:“以后有东西直接来我这儿,价儿肯定比医馆给的高。你回去可以跟其他人说,有什么好货,都拿我这儿,东西多好,我的价格就多好。” 猎户应下,将钱串儿贴身放好,就走了。 如此月余,铺子里的药材渐渐多了,河生开始往镇上的几个医馆儿跑,整日忙忙碌碌的,王东篱白天都难见到他人。 好在院子里请了扫撒收拾和做饭的仆役,所以王东篱就呆在宅子里安心养胎,身体允许的时候,他还会拿起剑来舞上一会儿,有腹中孩子陪着,倒也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