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燕

    细柳端端正正坐在屋子中拿着各种颜色的布头将它们贴在七块板子上，上面分别写着：赤、橙、黄、绿、蓝、靛、紫。

    “这是什么颜色？”她拿着暗玉紫的布条问。暗玉紫，虽然名字叫做暗玉紫，可是在一位不能详细分辨颜色的人眼中更像是深枣红色。

    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梦梨用两只手指夹过布条透光看了看说：“紫色。”

    她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颜色来。撅着嘴唇将身后的尾巴甩的啪啪作响，就等着梦梨听烦了告诉她不用再辨认颜色了。然而对方只是微笑着重新拿起了书卷，将身子蜷缩在太师椅上。

    “这是什么颜色？”她故意拿起一条绿色的布条递过去问。

    梦梨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准确的报出了颜色：“绿色。”

    “你这人！唉，你这人！”因为自己的计谋没能让对方上当，细柳悻悻的嘟囔。

    “要化作人就要学很多东西啊，细柳。要学会写字，要懂得颜色，要明白礼貌，只有这样你才能作为人在人间活着。”

    “可是有你在。”理直气壮的讲。

    梦梨抚摸着坐在地上的细柳的头发，柔软而丝滑，像是鸟类蓬松的羽毛。她终于开口说：“细柳，人和妖怪是不同的，人是很脆弱的，有的人一出生就死掉了，有的人可以活到一百岁。我不会一直在你身边，等我死后，你就要自己去面对人世了。”

    细柳捂住耳朵，将眼睛藏在手肘里，这表示她不想再听这段对话。

    “所以，这些都是必要的学习。”梦梨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下了定语。

    那两条尾巴悄悄地缠住她的小腿，毛茸茸的，带着比人体略高的温度。尾巴尖抖了抖，蹭的人痒痒的。

    不过细柳并没有沉沦在这种还未明白的，不知该如何命名的情绪中，她仰着头说：“我听别人说最近山里面总是刮起来狂风，砸死了好几个人，最近没人敢进山去了。”

    “是吗？”

    “要不要去看看？或许是什么没见过的妖怪也说不定呢。”

    “细柳，你是厌烦我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刚说过砸死了好几个人，接着就提议我们去山里看看。”

    “那我去看看，等回来看到的东西画给你看，好吗？”

    “嗯，那你要带点吃的去才行。明天去吧，今晚我给你做些吃的。想吃点什么呢？上次我风干的鸡胸脯肉给你蒸熟了带去好吗？还要准备碳笔和纸给你带去。”

    细柳依偎在梦梨的腿边不停的点头。

    “你还在想细柳啊？”哥哥听说细柳走了，就过来陪梦梨解闷。

    梦梨点点头说：“是啊，它那么小一只猫，听说风很大，山又陡。”忧心忡忡的看向庭院，至今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可是细柳是猫精，不论怎么说都会比人要强许多吧？”

    正说着话，这位披着黑色薄纱的女子就悄悄地穿过长廊走进了室内。左手挽着一个小包袱，右手拎着藤蔓做成的筐子，里面装着散发出香气的东西。

    “每当这只鸟飞起来的时候，就会在山里刮起一阵狂风，我跟在它后面，发现它正在哺育幼崽。本想将一只幼崽给你带回来，不过山里的树精说这鸟若是为了追寻幼崽而飞去街市，整座城市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我只画了图形带回来。”细柳放下筐子将包袱里的纸取了出来，上面画着一群鸟，形似燕子。“树精说这鸟名叫石燕，居住在深山或者岛屿上，聚族而居，飞翔的时候会刮起大风。五十年从北向南飞行，繁衍哺育幼鸟，再五十年从南向北飞行。因为砸死了人，怕人类上山寻仇，所以树精和山精正打算把它们迁徙去更深的山里居住。”

    “原来这是石燕啊。”梦梨将手稿拿起来仔细看，觉得颇为有趣。

    细柳将筐子打开，里面是一些首乌黄精之类的东西。“树精送了这个给我，他说人常吃这些的话，最后会成仙。很多仙人都是吃了这些东西来延年益寿。”

    “延年益寿？”拿着折扇的，梦梨的哥哥将筐中的东西拿出来看。“你被骗了，细柳，这些东西并不会延年益寿，只不过是普通的草药。”

    梦梨站起来将筐子合上说：“知道一种新奇的生物真是有趣，辛苦你了，细柳。不论是不是普通的草药，我们今晚用这些东西来做羊汤喝吧？”

    “嗯。”

    五十年后，听说深山里卷起了好大一阵狂风，将一株千年的古树都拦腰吹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