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欠了钱就得还
林木顶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不说话，夏术快被憋晕过去的前几秒，秋末末总算是后知后觉地过来给夏大老板解围了。 她先是一叉腰，接着神色一凛，板起娇俏的面庞对着林木一通训斥： “林老师，林大老师！我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事儿也必须要按我说的去做！你说不澄清就不澄清，你可以清者自清，我们不能！ 电视剧还在拍摄中，你的问题如果不好好解决，会直接导致资方的损失，我担待不起，您也担待不起不是吗？ 您都这么大的人了，得懂点事儿，知道不是知道？” 林木平生第一次被人劈头盖脸的训斥，瞳孔剧烈震荡，夏术看看秋末末又看看林木，亦是满眼的不可置信！ 但末了林木还是讷讷地点了点头，算是摆出了认错的虚心态度，秋末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来面对夏术瞬间换了张脸笑眯眯道： “夏哥，你们工作室接公关业务的吧？林老师的事儿想必你应该也已经都知道了。 他呢，死倔你也懂，不肯找公关团队谁劝都没用，我才刚回国也没多久，就认识一个你，这不就带着林老师过来找你帮忙救急了嘛。” 秋末末道明了来意，夏术却没有任何反应，刚刚还和风细雨打着商量的秋末末，此刻面子上似乎有些挂不住带了些小脾气： “夏哥，你给个准话，你到底干不干？” 夏术方才的沉默，并不是不给老同学名字，他是在尽力消化面前的状况。 合着林木这货并不是来找麻烦，而是有求于他！顿时心里就有了底气。 他现在终于理清楚了逻辑，精明的小盘算又开始在心中敲打起来。 他本来没打算从林木身上捞钱，只想捞了一把对家的，谁会想到借刀杀人还能一箭双雕， 有这种好事还有不干的道理？ 夏老板一拍大腿，干！干嘛不干！ 幕后推手装好人，着实需要高超的演技和强大的心脏。 夏术走上前一把勾住林木的脖子，林木浑身一滞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夏术拽了过去，和夏术肩膀抵着肩膀，头对着头来了个负距离接触。 夏术一脸义愤填膺，愤愤然开口道： “林老师那么好的人被诬陷，实在太过分了，太可耻了！我作为林老师的忠实读者兼好兄弟，这个忙我当然帮定了！” “......” 林木看着夏术很自然搭在肩膀上的手，表情呆滞一言不发，夏术就当他是默认了！ “不过......”他对着林木又凑近了一些，表情严肃正经： “林老师，咱们还是要亲兄弟明算账的。“ ”您也瞧见了，我这工作室里这么多张嘴等我养，费用不可能不收哈。我这么着给你算算，刨除人员工资，打点支出......还有劳务费....我给你一个友情价......” 林木看着夏术市侩狡诈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却不觉得厌恶，反而有些想笑，甚至还有些觉得，可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林木，脑子里突然嗡的一下炸开了锅，压根就没有听清楚林木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迷迷糊糊中听见夏术问他“如何”，他便不假思索地应声回道： “......那就拜托了。” 夏术结下了林木这单大生意的第三天，工作室里一片愁云惨淡、唉声叹气。 林木这笔生意那可真是一笔大生意，夏老板料定这五行缺木的从来都是个不缺钱的主儿，更何况林木是夏术官方认定的棒槌，所以夏老板很没有良心地在公关费后头上堂而皇之的加了个零。 200万。 林木一眼都没有多看就签了字，夏术看着数字心里美的直冒泡，暗中又暗骂了一句棒槌人傻钱多！ 可也就美了三天，夏木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老大！刚撤下来又有新的替上来了，根本删不完啊！” “老大！那边把我们给举报了，账号被禁言了！” “老大！我们这边刷的评论转发都不动了！” 本来夏术以为这一次的黑与反黑，对于林木也好，对于他自己而言，都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至少都能在摆平范围之内，很快就会平息。 却远没有料到这一次的情况远比他预料中的要严峻千倍，情况已经复杂到了政商两界都被牵扯到了其中。 对方到底是请了什么样的团队？如此专业如此懂得利用多方舆论，关键还如此的有钱？？？ 网络上的黑料铺天盖地，一波接着一波，撤不掉的热搜，层出不穷的阻碍。 林木在名誉和经济上都受到了全方面的打击。作品被下架，被片方投资方版权方索赔，人身安全甚至都受到了威胁。 让夏术这隐隐意识到，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封杀行动——仅仅是一个网文作家而已，就算是个始乱终弃的gay，就算抄袭，就算流量热度再大，何至于此？ 短短一个月时间，在各方强压之下，林木破产了。 这一个月以来夏术急得是焦头烂额，当事人却跟事不关己没两样，商业工作全部停摆，家被堵的严严实实进不去，没事情做没地方待，索性躲在夏术的工作室里不出去，占用一台电脑写。 夏术本来把林木当财神一样供着，自然好吃好喝加以款待，但现在，他是看到林木就来气！本钱和人力都投进去了，忙活了半天，结果东家破产了，东家没跑还就成天在你眼前晃悠，可你也知道他愣是拿不出一分钱，还有比这更气人的么？ 夏术眼刀剜了林木好几天，如果眼神能杀人，夏术炽热的视线可能已经把林木背后刺出一个大窟窿了。但遗憾的是，不能。 林木完全无视了夏术的热辣目光，面热如常该做什么做什么，夏术最后还是自己气自己的份儿。 夏术深深的觉得，林木简直就是他的灾星，每次遇到他，人跟钱包都得跟着倒霉！ 他真想让这个灾星赶紧滚蛋，可又舍不得那还没到手就泡汤的两百万，和林木干瞪眼一周后，终于让夏老板这个没有心的资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傍晚，同事们都陆续下了班，林木忙了一阵子也准备要走，夏术从背后叫住了他。 “林老师，我们谈一谈！” 林木面无表情带了点头，便坐下了，示意夏术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开始了。 在夏术眼中林木那就是一脸目中无人的痴呆相！看着就让人心烦，但还是要忍住各种脏话，他还有正事儿要说。 “林老师，欠了钱就得还，这个道理你同不同意？” “同意。” “那林老师欠了我的钱白纸黑字有合同有证据，这件事情你承认不承认？” “承认。” “林老师现在破产了没有钱还债我也知道，所以我有一个可以还清债务的方法，林老师愿不愿意去做？” “愿意。” 林木答应的过于干脆，也不问问是什么，让夏术早就准备好到嘴边的话不得不生生塞回肚子里去，憋的别提多难受。 “你就不问我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就答应？我要是让你杀人放火呢？要是让你去卖屁股你也去干？” “不干”林木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答应？” “你说的，欠了钱就得还，我欠了你的钱，我还。” “......” 林木眼神无比的真挚，而夏术只觉得无比气闷。本想好好让这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感受一下子跌在尘土里那种屈辱的挫败感。可谁曾想，这位果真是异于常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夏术的全盘计划。 夏术甚至都懒得走下面的流程了，兴致低迷地继续道： “这是我拟定的合同，我的意思就是以薪抵债，你在我这里给我打工，赚的钱就当是抵我清我的债款......” “好” 夏术越讲越无力：“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要把自己当成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不可以质疑我的决定以及你的工作内容......” “好” “......那你签字吧，签完字就可以走了，明天正式来上班......” 夏术还未说完，林木已经拿起笔刷刷刷两下签了字就准备离开，走到一半又被夏术从背后叫住。 “哎！你明天开始可以住公司里，别住宾馆了。反正我们这行加班都是家常便饭，你来了也不能搞特殊。让大同他们给你找个不用的折叠床，自己带个被褥枕头。” “你都已经穷的光屁股了还撑面子住宾馆，怎么不装死你呢？”夏术又小声嘟哝了一句。 林木愣了一下，他转身去看夏术，而夏术已经转身回卧室，只留下了一个扎眼风骚的背影。 林木听到了，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随即又愣住了，他下意识的触碰了自己的唇角，脸上浮现出了复杂而困惑的表情。 刚刚那就是......笑吗？ 夏术秉着能收回一点是一点，可以奢侈但坚决不可以浪费的原则，把林木这尊大佛强行按在了自己那间小破庙里。 当然，这也是满足自己那一点点恶趣味，看着这个从未过过苦日子的家伙到底还能强撑到什么时候——还债是一回事儿，他就是想要把这个人的生活弄得乱七八糟。 然而现实远不如设想，林木这人还真的远远超出了夏术的意料之外。 林木虽然人冷话少，但对于工作认真负责，是非常具有职业道德的这么一个人。 这一点，夏术倒不是才知道，从第一次合作他就已经明白了林木这个人对于工作有着异于常人的执拗。 可这人能忍，能屈能伸，倒是夏术万万没想到的。住在办公室的折叠床上近一个月也没有出现夏术预想中哭爹喊娘的情况，给他不管委派什么样的工作，他都照单全收。 哪怕是夏术安排他去当水军骂人，林木也能绷着一张瓷娃娃似的毫无生气的俊脸，用那双修长纤细，本应该完成大作的大师之手，敲打出“干你娘”这样的粗鄙言语，毫无违和感地加入键盘侠的大混战中。 当然，这是夏大老板亲自在旁指导授意的。 夏术更没想到，他养的那群小孩居然都一面倒的喜欢林木，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人让自家的boss如此的碍眼。 即便是他冷冷淡淡不爱讲话，一开口就把那些工作不到位的小孩骂的像臭狗屎，可同事们还是高高兴兴地用热脸贴冷屁股，这就是颜值......不，是人格的魅力。 最主要是自从林木来了以后，因为每天都住在工作室里所以主动包揽了留值的工作，再也不需要有人晚上留下来加班儿了，自然也就轻轻松松赢得了懒鬼们的喜欢。 投机取巧！心机颇深！夏术从此在心底里对林木的评价又多了八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