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距离

    言攸之把赶来的向丞挡在了医院门口不让他进去见自己的弟弟，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向丞那副狼狈又摇摇欲坠的样子，冷厉的眸子在看向一旁的林洛初时却骤然温和下来，“你也来了。”

    林洛初对弟弟的照顾他是知道的，自然十分感激。林洛初朝他点点头，看了一眼向丞后低声问，“能让他见言之词一眼吗？”

    “不能。”言攸之一张脸都冷了下去，适才的温和就仿佛从未存在过，“我弟弟又不是展览品，随随便便就给外人看吗？”

    “言攸之，我只想远远地看他一眼，”向丞的嗓音嘶哑，一双眼睛更是泛着血红，“算我求你，行不行？”

    “我说了不行！”言攸之下颌绷紧，看着向丞目光里带着难以掩藏的怒火，“你别做梦了，以为在我弟弟这里还能失而复得？我老老实实告诉你，是他自己不肯见你，你懂么？”

    向丞浑身一颤，哑声道，“那天晚上出现在公寓的，是他？”

    “你还有脸说！”想起弟弟因为这个人又是撕开伤口又是低烧不止，言攸之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他深呼吸了一下，将内心的暴躁压下来，冷冷道，“你离他越远，他过得越好！”

    “既然如此，让我见见他总可以吧，”林洛初提议，他的目光却看着向丞那张濒临绝望的脸，“我去看言之词，他总不至于连我也不见？”

    言攸之到底觉得林洛初对弟弟有照付之恩，出于礼仪自然不会拒绝他对弟弟的探望。

    向丞也懂他的意思，眼睁睁见着林洛初走进去，而自己却只能站在医院门口，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等到林洛初走出来。

    向丞连忙迎上去，“怎么样？你看到他了，他好不好？”向丞一副眼睛都急红的样子，“你说啊，他好不好？”

    “他精神很好，丘杉伤他的那一刀在腹部，但是没有伤到内脏，”林洛初疲惫地揉揉眉心，“只是昨夜他不知道发什么疯一个人跑出医院，把伤口撕开了。”

    向丞的眸子微微睁大，心中更是被什么利器狠狠剐了一刀般刺痛不已，“真的是他……他跑来了公寓里……”

    “他当时应该不知道你在那，否则……”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林洛初轻叹一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向丞，你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觉，你看上去真的糟糕透了。”

    “你真的见到他了吗？”向丞满脸的不安，就仿佛担心这一切都还是一个梦。

    失去所有尖锐，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变得无比脆弱的向丞，让林洛初有些恍然，他不得不继续用肯定的语气答道，“我保证，他很好。向丞，你不用这么紧张。”

    有了林洛初的郑重承诺，向丞才算微微安心了一点，他找了一个酒店，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当抹开镜子上薄薄的水汽，见到自己那张满是胡渣眼下青黑的脸时，向丞才明白林洛初说的“糟糕透了”是什么意思。

    自从言之词出事，他赶来这里后就没打理过自己，现在认真看看，还真是有些人不人鬼不鬼。

    向丞苦笑一声，拿出秘书送来的剃须刀和剃须泡沫，扬着下巴开始认真地刮着脸上青涩的胡茬。

    不一会，他就又恢复了曾经英俊的模样，只是目光里沉沉的，一些复杂的情绪在眼眸深处如同旋涡般萦绕，让他的神情有着说不出的深邃。

    而再次见到言之词，是在医院的花园里。

    向丞成天都在那等他，好不容易见到言之词出来散心更是让他激动不已，抬腿就想要走过去，可当真的看到言之词，却又突然不敢靠得那么近。

    言之词看上去有些呆呆的，独自一个人坐在花园的椅子上仰着头，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就像一只懒散的猫儿。他那张漂亮的脸上红红润润，偶尔还会打一个哈欠，眼角沁出可爱的泪珠，接着又眨眨眼睛咂咂嘴。

    这样美丽纯净的画面，让向丞有些恍惚。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言之词这么轻松惬意的模样。那个漂亮的人就好像化身成了一只自由自在的猫咪，在草地里舒适地伸着懒腰，露出柔软的肚皮。

    言攸之说过，自己离他越远，言之词就会过得越好……

    当时这句话让他痛彻心扉，现在更是让向丞觉得惶恐不安。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靠近时，言之词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半眯的眸子突然朝他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只见那具原本轻松柔软的身躯顿时一僵，眼睛也微微睁大，所有的欢乐都仿佛在刹那间褪去，涌上来的只有防备和紧张。

    向丞被言之词的目光看得心中苦涩，就这么站在远处与他遥遥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