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站起来走两圈

    要去的地方离刚才的院子有挺长的一段距离，萧衍跟着走了近十分钟还没看见个影子。他又踢开一块拦在路上的碎石子，思绪不自觉地发散，想到孟胄的裤子看着挺薄的，一路爬行膝盖不会痛吗。

    “庄主，到了。”在一个阶梯前，绿竹只是伫立在原地，没有再往前一步。

    萧衍抬头望去，眼前是由十八级玉石铺就的阶梯，再往上是一座精美的府邸，镶着金边的沉香木门将所有景象都阻隔在内。

    萧衍抬步上走上台阶，推开厚重的木门，就看到宛若宫廷剧中的院落在眼前呈现，雕梁画栋，气宇恢弘。入眼先是前院，正对着的那间房子是正殿，旁边还有数间别殿，郁郁葱葱的植株让整个院子变得鲜活起来。

    宅邸虽然漂亮，萧衍却没有多余的心思欣赏。他脑中一片混乱，仅仅知道自己现在还叫萧衍，身份大约是庄主，其他的事情却毫无头绪。当下之急是先搞清楚目前的状况，而书房则是最好的选择。

    萧衍快步向左走去，身后一直跟着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种事当然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他转过身，不甚温柔地问道：“跟着我做什么？”

    身后的人似乎早就有所预料，立刻停住步伐俯下身恭顺地回：“奴知错，请家主罚。”

    萧衍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又问了一遍：“跟着我做什么！”

    孟胄已经准备好接受这莫有的罚，听到这句话着实愣了半晌，想了一会才说：“奴不知道该去哪，这才跟着家主。”

    这间宅府自他新婚的那个月后就再未踏入过，没有萧衍的命令，他真的不知道该在何处落脚。或者说，这整座山上也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萧衍没有想到这种情况，又怕说错了话惹人怀疑。他正低头想着对策，余光瞥到孟胄的裤子浸出了血，泥巴混着血液将洁白的裤子染得一片狼藉。看到这样的画面，萧衍心里更是烦躁，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站起来。”

    如果一年前让孟胄听到这句话，他一定会欣喜地立刻起身。但现在的孟胄却将腰线更压低了几分，缓声道：“奴不敢。”

    他还记得七个月前因为偷偷起身走了两步后被打烂了脚心，又被逼着走在铺满盐水的路上。太疼了。

    萧衍嗤笑了声，“你很喜欢让我同一句话说两遍？”

    孟胄被这样的罪名吓了一跳，迅速抬起头，大声反驳了一句：“我没有！”

    高亮的语调让两人都怔了一瞬。孟胄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有失规矩，他瞳孔惊恐地收缩，又重新趴下身去，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即将赴死的悲凉感。

    萧衍不知道这个男人经历了什么，才会在短时间内第二次表现得如此绝望。他心里有了打算，上前一步强硬的把孟胄拽起来。

    长久弯曲的膝盖支撑不住整个身体。孟胄无力地要向下倒去，情急之下抓着身边的东西扒了上去，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反应。

    鼻子里传来清新的草木香，孟胄惊觉自己整个人都趴在萧衍身上，立刻慌乱地想下地请罪，却被反手抱得更紧了些。

    “不要乱动。走两步试试。”

    孟胄深吸几口气，左腿试探性迈了出去。膝盖立刻传来碎裂一样的痛，萎缩的肌肉也不住地颤抖，但孟胄还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站直了身体，接着伸出右腿。

    没走几步，孟胄忽然就想落泪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从前奴役般的生活，死亡便是人生最大的解脱。但此刻脚掌货真价实地落在地面上，双眼也看得更高更远。就觉得好像未来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或许是不想像个小孩一样还要学着走路，孟胄小心地走了四五步后就如正常人一样大步迈出。膝盖却受不了这样的负担，左腿还没落地，右腿膝盖骤然弯曲，眼看就要砸到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萧衍搂住孟胄下滑的身子，在他屁股上盖了几个巴掌教训道：“做不到就不要逞强，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不懂。”

    孟胄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却难得真心地认错：“奴知错，请家主罚。”

    萧衍没搭理这句话，扶着孟胄走到墙边，吩咐道：“绕着这座院子走两圈，然后到书房来找我。”

    这时萧衍又注意到孟胄赤裸着足，脚心已经嵌进去几颗砂石。

    萧衍脚上还有布袜，就将自己的鞋子脱下交给孟胄，“穿上。”

    孟胄刚想要拒绝，就想到萧衍说不喜欢一句话说两遍，还是接过穿上了。“多谢家主。”温顺的样子像是一只家猫。

    终于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萧衍找了几间屋子才找到书房。光书桌上堆着就有十几本书，身后更是满满两书柜的书。萧衍有些绝望，但还是先翻找起书桌上的几本，按理那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东西。

    他没有猜错，翻到第五本就看见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

    猜测这就是他要找的，萧衍拿到手里，认真翻了起来。

    读完和原身有关的内容后，萧衍终于对现在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原主也叫萧衍，是易许庄第三十六任庄主，也是上一任庄主的独传弟子。凭借自身优良的武力击败其他人获得高位。

    无父无母，师父也在三年前归西，换言之世上已没有亲近之人。

    平日里在内院居住，伺候的奴婢护卫都服过药，唯他的命令是从。

    理清这三点后，萧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至少他不用面对什么家人朋友，也就不用担心身份的事会有暴露。

    但再往深处一想，原主立身的根本就是他卓越的功夫。只要他有武功在身，就算被发现内芯换了个人也无甚大碍。

    只是这本书的内容过于简单，仅仅大概描述了原主是怎么上位的，多的什么也没有。从前面几任庄主的内容及记录时间看，他上任后的事情应该是死后才会补上。要知道其他的估计还得找别的书。

    这般想着，萧衍放下了这本，又搜寻起来。

    他在桌面上翻找着，原主有关的书没找到，竟然找到一本和今天早上的那些男人有关的书。萧衍看着那本，终究抵挡不住内心的好奇翻开第一页。书里先是仔细地介绍了他的“三妻四妾”。

    首先是他的正君，孟胄。

    孟胄原本是大汉的上将军。

    两年前，朝廷与江湖起了纷乱，朝廷处于下风。大汉皇帝与原主谈判，约定两方此后互不干扰。为了让原主同意，除了珍宝黄金外，还将当时位于前线的孟大将军当作礼物送给了原主，名为“和亲”。

    孟胄为了大汉的稳定，抛弃了男人的身份，以男妻之名入了易许庄。

    不得轻生，不得叛逃，这道命令以大汗的百姓为枷锁，把孟胄拷死在这无尽的炼狱中。

    还有个名叫高敬的侍奴，从前是孟胄的副将，相当于买一送一。

    除了他们二人，剩下的五人都是烟花之地的小倌，被原主用大价钱从各处赎回来的。

    萧衍还想接着看后面的内容，却听到门口传来细微的声响。他将书反身盖好，拿了本游记捧在手里。

    果然没过多久，孟胄就拐了进来，不过不是用脚走的，依旧是四肢着地爬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