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不和她玩

    火锅滚烫，尽管有空调的加持也依旧炎热。

    他们没再聊天，安静地享受这一餐，买单时，吴珺不经意地看张烈，他正用筷子一点一点拨出肉上面的大蒜沫，慢条斯理，极有耐心。

    吃大蒜的味却不吃大蒜。

    吴珺买单时，收银台的服务员却告诉她已经买过了。

    “不是说好我请客了吗？”吴珺问他。

    主要是张烈还在上学，况且家里的经济条件也比不上小时候了。

    “吴老师，我在打工，吃饭的钱我还付得起。”张烈一脸无奈，“吴老师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下次请。”

    下次。

    多美好的词。

    让入睡前的吴珺心里都甜滋滋的。

    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那年她六岁，过年还是一件让人期盼已久的事情，鞭炮声噼里啪啦，饭桌上尽是可口美味的菜，人声喧哗，小吴珺乐得开花，在大表姨钱若萍家追着一只城市里回来的狗疯跑。

    “珺儿！吃饭了，还在乱跑什么？”冯仁淑坐在席上，扯着大嗓门叫着吴珺。

    “哎呀外婆，等会儿嘛，我一定要摸到它！”小吴珺气喘吁吁，坚持不懈地追着狗。

    “赶紧过来，大过年的想被揍吗？”冯仁淑见小吴珺不听话，板着一张脸，作势就要起身去灶台那处取棍子。

    小吴珺眼珠子一转，察言观色，顿时放弃了追狗，不情不愿地往冯仁淑那桌挪着走，目光还追随着那只狗。

    狗子浑身白毛，穿了一身衣服，可干净了，发觉小吴珺没再追它，它抖了抖蓬松的毛发，昂着头，翘起尾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真好看，可惜没摸着。

    小吴珺扁了扁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你看你，汗都跑出来了，等会儿要感冒……”冯仁淑皱着眉，解着小吴珺的衣服。

    小吴珺的注意力早已从狗身上转到了菜上面。

    那盘炸鸡腿，看起来好好吃，我要把外婆的一份也吃了，嘿嘿。

    晚上吃饭的人少了一两桌，小吴珺不在意，她只知道，过年能和小伙伴抓螃蟹，还能玩过家家，太有趣了，她好想天天都过年。

    冯仁淑忙着搓麻将，连晚饭都没吃，小吴珺习惯了，有漂亮的大表姨管着，自己一个人也乖乖地吃了饭。

    意外的是，大表姨居然还带了一个好看的小孩子，他穿了一件可爱的小棉袄，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哭不闹，低着头自己吃饭。

    “珺珺，不记得了？这是烈烈呀，去年你们还一起玩过。”钱若萍注意到小吴珺打量小张烈的眼神，试图唤起她的回忆。

    小吴珺实在想不起来。

    “大表姨，这是你生的孩子吗？”小吴珺问钱若萍。

    钱若萍忍俊不禁，的话听着像大人说的，偏偏又是稚嫩的嗓音，听着难免有些违和感。

    “是呀，大表姨给你生的弟弟。”钱若萍逗她。

    “才不是。”

    他都不叫她姐姐。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除了小张烈一句话都不肯和小吴珺说话以外。

    “姨妈还要打通宵？那珺珺怎么办？”

    直到钱若萍接了一通电话，满脸忧愁地看着小吴珺，她突然意识到，她今晚好像没有住的地方。

    “珺珺啊，外婆今晚不回家了，你今晚和大表姨一起睡好不好？”钱若萍蹲下身子，与她小吴珺齐平，摸着她的手。

    “好。”小吴珺答。

    她就这样住在了钱若萍家。

    饭后钱若萍忙着收拾，拉过小张烈，苦口婆心地说道：“烈烈，带着姐姐一起玩，妈妈要去忙了，不许欺负姐姐哦。”

    小张烈看了眼小吴珺，又看了眼她的衣服，紧紧攥着钱若萍的衣角，嗓音软糯，拒绝道：“不要，我要和妈妈一起。”

    小吴珺站得笔直，她不理解，怎么会有小孩子不愿意跟她玩儿，她分明惹人爱得很。

    “烈烈，你看，姐姐很想和你一起玩呢。”

    “她好脏，我不和她玩。”小张烈傲娇地开了口，抱着钱若萍的大腿，不愿意松手。

    “……”

    小吴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对比小张烈一尘不染的小棉袄时，又酸又涩的情绪在她心里蔓延，彼时的她不知道，这叫做羞愧。

    她心里难受，但没有哭出来，努力憋了憋，把眼泪挤了回去。

    “烈烈！你说什么呢，赶快给姐姐道歉。”钱若萍凶小张烈，又柔声哄着小吴珺：“烈烈他不是这个意思，珺珺不要听他的假话好不好？”说完瞪了一眼小张烈。

    小张烈接收到眼神，意识到钱若萍生气了，小声地对小吴珺说对不起，虽然他坚持自己的想法。

    “没关系。”小吴珺大度道。

    钱若萍见两人重归于好，放心去收拾了，小张烈刚惹了钱若萍生气，不敢黏着她，于是留下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

    “我们去抓螃蟹吧。”小吴珺兴奋提议。

    “不去。”小张烈蔫蔫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