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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齐楚和武音坤的身世(对人物关系不太了解可以戳戳这里先看

    “我生的是强奸犯的孩子。”

    七岁的齐楚盯着病榻上母亲苍白的容颜,大脑瞬间空白,一颗心忽然沉到了谷底,连着手脚都开始发抖冰冷,仿佛是置身于独立的空间。这是只有他与母亲的世界,没有了他人的存在,只有彼此的注视。他的耳朵的“嗡嗡声”越来越大,身子开始下意识想要蜷缩逃避。他并非不知道强奸犯为何意,只是此刻非常害怕母亲接下来说的话语。

    “是武音坤,武奈东的孩子。”

    门外的男孩哭着捶打齐楚的胸膛:“凭什么!哥,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看妈!”

    齐楚不知如何面对武音坤,这个六岁大的小男孩尚到他腰部的高度撒起脾气来却极其野蛮。武音坤眼见着齐楚将门关上,让其他亲人处理后事都不让自己靠近一步,顿时推揉着兄长哭道:“哥!为什么妈就是不让我进去!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你离我远一点。”齐楚看着弟弟,不由道。他实在无法直视武音坤,母亲临别前的眼神无时无刻都浮现在脑海中——那是对武家的厌恶和对武音坤无法掩藏的烦躁。她最终只留下一句话:

    “离你弟弟远一点,他跟他爸太像了。”

    武音坤愣住,他也抬起头望着齐楚,似乎是不可置信:“哥....?你让我....?”他眨着眼,白净好看的小脸早已是哭到红肿,双眼都闪着泪光,一张小嘴气到嘟得圆碌碌,平日俊气的公子哥变成了落水狗一般,不旦眼里涌着泪水,连发丝都渗着汗,衣服都用来揩拭鼻涕和泪水,说不出的狼狈。

    齐楚怎可能真的肯离开他半步呢?这是他的弟弟,一起洗澡、睡觉、玩耍、打闹,他做不到像母亲那样决然和愤恨。他不懂,明明错的是继父,为何承担大人罪恶反而都是孩子?从小到大,母亲便不待见武音坤,这些都是齐楚看在眼里的。至于继父,他不待见的是自己,这些他也懂。可他万万没想到,母亲恨武音坤是因为这是她当初被强奸后不得不奉子成婚生下的孩子,而且也恨这孩子出生时让她所遭受的痛苦。

    那一夜的分娩就像沦落地狱,她几度大出血,不断昏迷休克,等武音坤从血中抱出来的那一刻,母亲便认定这是恶魔的孩子。

    至于母亲提及的亲生父亲,那个叫齐林的男人,齐楚的记忆并不深,只记得有一天母亲抱着自己恸哭,哭了很久。后来他才知道,父亲自杀了,理由是他不想再以Omega的身份活在世界上。母亲说有一批以猎杀Omega为乐的alpha犯罪组织抓走了父亲的妈妈和妹妹,之后再也没有下落。他的父亲在一个月后收到了一卷录像,第二个夜晚他就选择以一把手枪结束自己二十九岁的生命。她当时还哄着怀里的刚出生的齐楚,听到浴室里枪声的一刹那,自己也便像是失去生命的行尸走肉,几乎是抱着婴儿连滚带爬地泡进浴室,浑身发抖看着浴缸里的一片血泊,当然还有一具逐渐失去生命的躯体。

    披头散发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哭、丢在地上的婴儿不知所措地哭嚷,还有男人冰冷的尸体以及一地的血——这是警察冲进里屋看到的画面,诡异无比。

    母亲齐惠曾是个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衣食无忧,是alpha界里远近闻名的美人。这样的她爱上一个Omega,平庸至极可同样也是姓齐的一个男人——天鹅爱上了蛤蟆。他们私奔,隐姓埋名,过着举案齐眉的日子,还生下了乖巧可爱的儿子。然而这样美好的日子很快便因齐林的自杀而幻灭了。孤儿寡母的事情很快就传回了齐惠的家族中,一时间所有人都百感交集。他们接齐惠回家,但刻意遗漏她的孩子。齐惠得知孩子根本就没接回来,闹着自杀,又哭又闹才让族人妥协,将已经遗弃在路边的婴儿马上给抱回来。

    “孩子长大也会是个Omega,女儿。可你是个alpha,你该前途无限,妈妈能帮你找到如意郎君,重新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齐母道。

    齐惠没吭声,但手上的剪刀已经割在手腕上。

    但凡是一个上流的alpha家族都无法容忍有Omega的存在,齐家也一样,不喜欢这个很有可能会是个Omega的婴儿。这时武奈东出现了,成为齐家的救命稻草。

    武奈东从小就暗恋齐惠,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两家人早有交好之意。甚至那一天齐惠已经穿好了婚纱坐在婚车里,再过一小时,车便会停在教堂前,武奈东这个准新郎就会拉开车门迎接他的梦中情人。可齐惠跑了,就这样珠光宝气穿着一袭优美的白婚纱抢了方向盘,一脚把油门踩到尽头,驱车远去,让所有人再都找不到踪影。她是个优秀的alpha,至少那个时候的确如此,敢作敢当,雷厉风行。

    现在昔日的爱人重回视线,武奈东依旧陷入了对她的疯狂的迷恋中。齐惠不以为然,她仍然是一个朴素的母亲,搂着孩子躲在宅邸里的花园。

    “我会把齐楚当自己的孩子。”武奈东道。

    齐惠瞟了他一眼:“这是齐林的孩子。”

    “齐林已经死了,惠,你就不能接受现实吗?”武奈东情不自禁地抓住齐惠的手,深情道。

    女人面不改色,甩开了武奈东的手,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远去。

    这一切都被齐家的人看在眼里,武家也是名门,如今肯重归于好绝对是齐家也求之不得。眼见齐楚那孩子也开始一天天长大,齐惠仍然从未有改嫁之意,众人都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直到新年时的一瓶烈酒改变了事情的走向。

    齐惠喝醉了,武奈东也醉了,借着酒意便将所有的恨意和爱意发泄在心爱的女人身上。女人拼死挣扎,最终还是以男人按着她以霸王硬上弓结束了。

    后来她怀孕了,奉子成婚,准新郎又是曾经的武奈东。齐惠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她意识到这都是两家人默认的行为,没有避孕也没有任何解释,她只能怀着他的孩子,被迫结婚。

    怀胎十月后孩子生下来了,齐惠也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准确来说是求死神放过自己。她分娩昏厥时,想的仍是自己同齐林的孩子,齐惠害怕齐楚会像当初一样被族人遗弃。所以她忍着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着,哪怕只能保护齐楚一分钟都好。

    不知是不是真如死神做了交易,齐惠生了武音坤之后的身体便越来越差,再到后来都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这几年中,齐惠疼爱齐楚,尽管心知武奈东忌惮这孩子但仍然毫不遮掩自己对齐楚的疼爱。至于武音坤,武奈东与齐惠的结合之物,则成为齐惠心头的一根刺儿。她无法容忍武音坤,即便是抱在怀里都觉得不适,仿佛想起醉酒后的那些痛苦的往事。至于武奈东对武音坤态度一般,他本就不是喜爱小孩子的人,眼里都只盯着齐惠一个人,当日不过是为了逼迫她才闹得一出奉子成婚的戏码,再加之平日里业务繁忙,回来只见这孩子胡作非为天天在外惹事生非又气得火冒三丈,于是乎对武音坤没有太多好感。

    虽然父母的关系态度微妙,但无妨兄弟俩的感情。由于齐楚同武音坤岁数相仿,二人的关系也如漆似胶。

    小时候武音坤还没学会走路就喜欢赖在会走路的哥哥背上,愣是让还犯迷糊的齐楚在不知情下扛着弟弟趔趄行走。即便是在澡盆里,佣人们都常常为武音坤这个弟弟非喜欢趴在齐楚身上乱摸而感到不可思议。至于吃饭的时候就更让人啼笑皆非,明明二人吃饭还会漏嘴的年纪,弟弟还总是喜欢摆着手晃着叉子,把菜准确无误地放进身边哥哥的碗里,齐楚这时也会拎着杯子将果汁倒进弟弟的空杯里发出“丫丫伊伊唔唧”的是声音,然后两个小屁孩支支吾吾地说着呓语一般的话,任谁都不知道到底他们兄弟俩是在用“婴儿语”交流还是无意识的玩耍......

    再大一些,齐惠想让齐楚同武音坤分房睡,但拗不过齐楚的央求,也遂了武音坤的心愿,买了上下铺让他们兄弟睡在侧卧。一旦关上门,这种关系就变得更为亲密。六七岁大的年纪,兄弟俩都正处于撒欢的时候,在床上抱在一起看书到睡着或是藏到对方的被褥中吓吓对方。这个侧卧是武音坤的天堂,无论他在外受到多少冷眼,只要关好门,他的哥哥就会在床上等着自己,从枕头里掏出好吃的零食,两人你喂我我我喂你,吃得津津有味。

    有时候,武音坤也会嚼着软糖,躺在兄长的腿上问:“哥哥,爸爸妈妈好像不喜欢我,我是不是捡的?”

    齐楚揉了揉弟弟的黑发,笑道:“傻了吧唧的,你的眼睛那么像爸,脸像妈,怎么可能是捡的?”

    “妈就喜欢你一个人,她都不喜欢我靠近,但你可以靠近。”武音坤撇撇嘴,“明明你眼睛不像爸,脸也不像妈......嗯..眼睛特别像妈倒是真的。”

    “但我爸跟你爸都不一样。”齐楚眯起眼,淡淡道。

    武音坤忽然抬起头,双手搂着齐楚的腰,踩着男孩的裸露的大腿,想要看清楚兄长的面庞:“哥,是你爸帅还是我爸帅?”

    “你觉得我帅吗?”齐楚正处于熊孩子的岁数,闻言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把脸凑过去挨在弟弟脸蛋儿,“还是你帅?”

    齐楚还真的沉思许久,咬着手指道:“哥帅一点。”

    “那我爸可能就比你爸帅一些。”齐楚边说边顺手捋了捋头发,耍酷道。

    武音坤点头,思忖道:“哥又帅又温柔,你爸一定是个大帅哥。哪像我爸,我觉得他对我好差,总是板着脸骂我不如你。”

    “他也骂我。”齐楚侧头,若有所思道,“在妈看不见的时候。”

    然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武奈东不是一个好爸爸。

    “哥,你爸爸好像还蛮不错,那为什么还会不要你和妈妈?”武音坤此时挑了一颗棒棒糖,放进嘴里舔了几口又递给齐楚。

    齐楚伸出舌头,低着头也舔了一口,道:“不知道,妈不喜欢我提这些。”

    “爸妈好像不喜欢我们凑得太近。”武音坤偏着头,晃着一双小腿,侧眸凝视着齐楚那条漂亮粉嫩的小舌头在棒棒糖上舔着,“但我们不是兄弟吗?弟弟跟哥哥玩不是很正常嘛?”

    齐楚缓缓收回舌头,瞥了一眼眼神迷惘却又炙热的弟弟,道:“我也不知道。妈是特别不喜欢我跟你玩.........”

    “他上回看见我跟你吃一根棒棒糖,气得拿鸡毛掸追着我在花园打。”

    “那你就别当着面气她。那时候我叫你别玩了,你非要让我张嘴吃。”齐楚无奈道。

    “然后你还叼着我那根棒棒糖看着我被打!”武音坤似是想起那天,立即跳起来,作势要打齐楚。

    齐楚笑得停不下来,拍了拍武音坤的脑门儿,道:“我就吃了几口,妈后来直接把我嘴里的棒棒糖拽了扔在地上骂我呢。”

    武音坤瞪着齐楚,那天二人都毫无疑问被齐惠骂了个狗血淋头。

    “哥......你能不能永远都像这样?”

    “什么这样?”齐楚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好看见到点熄灯,边说边径自压着武音坤的身子,探过身要去关壁灯。

    男孩没吭声。齐楚关了灯,屋里陷入黑暗,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双手紧紧揽入怀里,身下的小屁孩像是害怕什么,如拥着玩偶小熊似的,将他抱得都有几分疼痛。

    齐楚柔声道:“怎么了,我的傻弟弟?”

    “爸也不喜欢我,妈也不爱我,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武音坤越说越激动,怎么都不肯松开齐楚的腰,“只有哥了,我只有哥疼我了.......哥能不能永远像这样爱我..我好怕哥...也像爸妈那样..对我爱理不理。”

    男孩一时无言,他胸前有点温热的水滴湿润了睡衣,正好是弟弟的头对着自己的胸膛,大约是武音坤已经哭出声,泪水也跟着淌出来,于是胡乱地往兄长的衣服上乱蹭。齐楚轻轻弯腰,悄然低头,将自己的额头刚好贴在武音坤的额头。这个举动无疑给予了弟弟无限的力量,武音坤马上就乖巧地止住哭泣,低语道:“哥?”

    默然半晌,齐楚道:“不会,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你永远是我弟弟,我永远最爱的弟弟。”

    话音刚落,齐楚的腰上那只手陡然松开一些,是武音坤的右手在黑暗中寻着齐楚的左手掌。齐楚知着他的意思,捉住弟弟那双寻觅无得的右手,轻轻以小指勾起对方的小指.......

    “我永远会爱弟弟,不会让他一个人。”齐楚低声安慰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吗?”武音坤试探着道,自己那根小指赫然已经是牢牢勾住兄长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齐楚立即答道。

    彼此的大拇指继小指紧勾后,继而上扬翻转紧紧相按。

    此时的齐楚全然不知正是这些亲密到几乎超出兄弟之间的关系会成为一切折磨的源头。

    十天后,齐惠急病,生命危在旦夕。她拒绝了很多人的探视,包括丈夫以及父母还有次子,只让齐楚留在屋内。

    她告诉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很多秘密,根本不在意他是否会理解。当然她还告诉齐楚:“楚楚,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什么是alpha、beta、Omega....但我希望你要.....一定要好好活着...活在alpha的世界中,不管你最后究竟是不是一个Omega。你以后的路一定很艰难,但要忍下去,成为一个第一名,这样才没人敢欺负你。”

    成为一个优秀的第一名然后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还有,不要同你的弟弟保持距离,他太像他爸了,会害死你的。

    ——会害死你的!

    齐楚已经不知道回忆了多久,只记得武音坤到最后都没有能看到母亲最后一面。齐家族人在前一夜同她聊了很久,第二日便遵从母亲的意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武奈东和武音坤入屋探视。这是从齐楚记事起,几乎未曾善待过母亲的族人第一次如同良心发现所做的决定。他知道继父很爱母亲,眼里只有她,可齐楚也知道男人是恨母亲,因为到濒死时她都厌恶自己,绝不让他进入房门一步。

    他不知道如何告诉武音坤这些事情,也不被允许告知。齐惠让他一定要把这些秘密烂到肚子里。

    可他到底还要隐藏多少秘密?

    武音坤还在自己门外哭闹,他耍性子就是这般无赖,不肯入屋,只会让齐楚推门好生祖宗一般哄。

    但今夜他无力面对弟弟,母亲嘴里所说的“一个强奸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