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质疑

    后来两个人赶在学校午休结束前又悄悄溜出了校门。

    回家的路上路学还抱怨说游乐园的门票基本上是白买了，但是林曼却看起来心情蛮好的劝他自己就当是花钱买了参观他高中生活的门票，不亏。

    当然不亏，因为是我买的门票。路学在心里悄悄吐槽。

    那天并不是他们大学的假期，路学原以为中午路广遥没联系到林曼大概率不会在白天呆在家里，毕竟他还有大学的工作和课程，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回到出租房所在小区，看到的是路广遥停在楼下的车。

    车窗缓缓下降，路广遥甚至没给两人一个正脸，“干嘛去了？”

    好像这么多年来路学从来没看到路广遥这种表情和语气过，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生气，他心里又隐隐的觉得不服，两个上了大学已经成年的儿子，为什么去哪里还要被限制人身自由，但他好像又在潜意识里知道路广遥的的确确是生气了。

    生气的原因是什么，路学不知道，也不好说。是单纯的因为自己跟林曼关掉了手机出门去，还是因为林曼放他鸽子，还是别的什么。路学想不通，又好像隐隐的知道，或许是脑子的潜意识不想让他想得太明白。

    “图书馆......”说完后路学自己都不太相信，就补了一句，“回高中看了一眼。”

    很意外的是，表面上的路广遥似乎单纯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尽管路学心里清楚的知道，路广遥在生气，只是没有表达出来而已。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路广遥也表达出来了，因为他那天下午直接带走了林曼。那天路学在门口穿鞋的小凳上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东西，从头开始想，想到跟林曼见的第一面，想到第一次在手机软件上认识林曼，想到母亲病倒去世，越想越往前，记忆好像一台控直失灵了的时光机，不由路学的主观意愿似的往前追溯。

    似乎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破茧而出了，但又好像还缺一点什么，路学说不清也想不明白。

    指针一刻一刻的挪动，路学的目光只知道呆呆地盯着表盘看，每挪动一次路学都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一起揪了起来，这或许就已经是路广遥给路学最大的惩罚了，路学在心里这么想着。

    指针直直指向21：00的方向，路学尝试着拨通了林曼的号码，结果是关机状态。路学不知道林曼是自从两个人回来开始一直都没有打开手机，还是跟路广遥走了之后又再次关掉了手机。

    路学会觉得有点委屈，他希望自己是特别一些的那一个，没人不希望自己在心上人那里是一个特别一些的存在。但是路学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到去怨林曼或者别的什么，他在心里很轻易的开始为林曼找了一些借口，他开始自己说服自己的心，他甚至开始想，难道是路广遥把他的手机关机了吗？

    这会儿的路学宁愿自己的父亲路广遥是那么一个幼稚的小心眼，也不希望是林曼同样的招数再给其他人用上一遍，他不希望那些让自己心动的态度和对待方式，原来并不是自己特有的。

    那天晚上一直到最后，林曼都没有回来，也没有拨电话回来。甚至之后的几天里，林曼一直都没有再来路学的出租屋。路学有时候会暗暗地想，他跟林曼或许就会是这样的结局吧，他们两个或许真的是一点缘分都没有，如果没有了刻意制造的偶遇和见面，这么一座小小的校园里，重合的必经场所和行动路线，他在心心念念的周末到来前，竟然一次都没再见到过林曼。

    再次跟林曼和路广遥见面是在路学回家的那个周末，其实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天，但路学却好像觉得过了一年那么久似的。回家时路广遥并不在家，林曼正在家里的大穿衣镜前涂口红，这个姿势曾经路学在家里和出租屋里看过多少次，几乎每一天都看得见，现在却需要周末才看得到。

    林曼透过镜子的反射看了路学一眼，然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随口说了一句，“回来了。”

    “嗯......”似乎明明只有两三天没见面而已，路学却看着林曼半天没说出别的什么来，好像哪里又变得不一样了似的，“你要出门吗？”

    “嗯，爸爸马上就来接我了。”林曼补好了口红，回身看着路学笑了一下，“你在家好好待着吧。”

    “欸，”路学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伸手抓住了林曼的手腕，“你......去哪里，晚上还回来吗？”

    “不知道啊。”林曼的语气特别像是在哄小孩子，“应该会回来的。”

    路学总是觉得林曼似乎有事情在瞒着自己，但他又告诫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但是林曼分明满脸的欲言又止，路学不相信自己连这点东西都看不明白。

    “呃，你，”路学抓着林曼的手不愿意放手，“这几天怎么没来......”

    话还没说完，林曼垂着眼帘，声音很轻地回，“我一直待在爸爸身边。”

    “所以你其实也去学校了？”

    “嗯......”

    林曼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响，但林曼却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别的东西一样，只是盯着路学看个没完，手指甚至也主动勾着路学的指尖，久久都不愿意松开。

    “那个，你的电话。”路学其实不想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但理智还是让他提醒林曼尽快接电话。

    “你让我接电话。”林曼语气平淡地说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甚至不是什么问句，看起来像是一个病句一样。路学嘴巴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林曼举起手机在胸前，那手机不知疲倦的还在持续有规律地震动着，林曼只是深深地看了路学一眼，没继续说什么，但是听话的举起了手机在耳边去听。

    通话时间不是很长，大概也就20几秒的时间，路学却觉得自己快要出汗了似的，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了。但林曼却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手指甚至还一下一下的在路学的手心里剐蹭着，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识的举动，路学只觉得手心和心头都痒痒的。

    “我要走了，”林曼挂掉电话后也没有松开手指，看着路学说，“跟爸爸。”顿了顿，还没等路学想好回答什么，他又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今晚会回来的。”

    像是在对路学宣誓，又好像是在给自己树信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