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决心

    那晚过后，表面上好像一切都没变。

    路学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林曼还是会去出租屋里找他，甚至强制路学作了一份自己的课程作息时间表上交给他，然后林曼就会在午休时间去路学上课的地方堵他一起吃饭。

    每隔一段时间路广遥还是会来接林曼一次，路学表面上跟以前一样，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现在林曼在去见路广遥前会亲亲路学安慰他，然后许诺回来的时间。路学也不会真的给林曼添麻烦去管他什么，但是这样的林曼，路学乐在其中。

    有的时候路学悄悄想，他们现在算是在谈恋爱吗。然后也会偷偷上网查询类似于“什么样的相处算是在恋爱”这样的傻瓜问题，然后被林曼下一次用电脑的时候看到搜索记录抓个正着，再逮过来亲个够，然后告诉他：我们就是在恋爱，这回懂了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曼开始喜欢拍他，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小插曲，林曼有时候也会拍下来然后朝路学傻笑起来。这时候路学也会笑，原来看起来又酷又独立的林曼恋爱时也会变成一个只会憨笑的傻瓜啊。

    一切看起来都跟以往一样得稀松平常，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让路学有某一瞬间错觉地认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跟林曼只是一对瞒着父亲偷偷恋爱的禁忌情侣。只敢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偷偷交换一个眼神和偷笑，或是在人少的地方勾着彼此的手指晃一晃手臂，晚上蒙上被子后说出的情话不会被任何人偷听到，连星星月亮都窥探不到。

    路学站在窗边发呆，屋里林曼坐在窗边把水杯放到床头的小桌上，“窗外有你的小情人吗？”

    “说什么呢。”路学回过神来，朝屋里林曼的方向走过去，“睡这么早吗？”

    林曼没回答，只是直接呈大字状躺到了床上。路学无处可躺，很小学生的伸手过去挠林曼的痒痒肉。不知道是真的怕痒还是逗他，每次路学过去碰他的痒痒肉，林曼都会把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在那边笑得直抖，路学就会把他整个人都抱住，两个人笑作一团。

    “欸，”林曼抹了把眼角挤出的一点泪水，趴在床上用手臂撑着床朝路学，“问你噢，明天要不要出去？”

    ”这么突然，你想去哪里，“路学平躺过来，抓过林曼空闲的那只手来玩。林曼的手指很白，纤细修长，指腹又软软的，路学总是喜欢拿过来捏着玩，”明天我没课，怎么突然想出去啊。“

    ”嗯......“林曼眨巴眨巴眼睛，也学着路学的动作平躺在了床上，为了躲闪路学的目光，索性闭上了眼睛，”我们很少一起出去，约会不好吗？“

    ”好，我没说不好。“路学起身按熄掉灯，心里被甜蜜和开心塞得满满的。现在这种相处模式在往前推半个月大概是路学求而不得的，那时他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没法达到，从没想过会变成现实。

    黑暗里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林曼突然一翻身直接翻到路学手臂侧边，声音里透着点困倦导致的喑哑，语调软软的，”抱着我睡吧。“

    路学没说话，但是很听话的伸手抱紧了林曼。

    第二天早上几乎是刚一起床路学就被林曼拽出了出租屋的门。能看得出来林曼也比较漫无目的，拽着路学这里逛逛那里逛逛，甚至还又去了一次他们去过的那个游乐场，但在门口路学提出要进去的时候，却被林曼拒绝了。

    ”时间不够吧。“林曼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待会还有事情吗？“路学不解，昨天林曼明明说他没有任何事。

    安静了一会儿，林曼才再次开口，”还想去别的地方，我怕一天走不完。“

    ”没事啊，“路学拽着林曼软软的手，晃了晃，”之后再放假还可以出来啊，说的好像咱们再也不来了似的。“

    林曼没说话，过了一会才笑起来，”是吼，那要不进去玩玩吧。“

    从这开始路学才逐渐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但是林曼整体看起来又很开心，现在路学是彻底预测不到会发生什么了。这种一点店的不对劲逐渐积累着，让他们这次出门的后半程，路学一直处于一种揣揣不安的心情中。

    他一直觉得，他跟林曼之间的秘密只有林曼幼年的遭遇，以及包括路广遥的那一部分，以前他的不安感全都来自于林曼的不语不解释和一些隐瞒，说开后路学能明显感觉到林曼整个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放松了不少。

    所以这种没由来的不安感让路学觉得非常不舒服，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表达和缓解。

    进了游乐场后林曼拽着路学，目的性很强的一路走过去，直到了摩天轮下才停住。

    ”要坐吗？“路学看向林曼，林曼只是仰头看着高高的摩天轮，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林曼缓缓开口，”小学，你相信我们之间有心灵感应吗？“

    路学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

    ”你去坐摩天轮吧，我要先买个东西。“

    大概他们之间是真的有某种心灵感应，或许是血缘，或许是天生的默契，又或许是爱情的加成还是别的什么，路学不清楚，但是冥冥之中路学有一种直觉，他伸手想要去抓林曼，却被林曼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在大学记得好好学习，别逃课了，以后好好考研，这很重要的。“

    林曼全程没有看路学，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任凭路学怎么打断他都只是继续往下说自己想说的话，好像听不见路学的话似的。

    ”人活着不能太较真，自己的生活最重要，无论什么事什么人，以你好好生活为第一首要前提知道吗，不清楚或者不完全知道的事，无论谁来问，无论......关于谁，都说不知道。“

    ”林曼！“路学几乎是吼了林曼一声。

    ”小学。“林曼终于看向了路学，他的目光里满是温柔，但里面却有隐隐的决绝，他盯着路学看了半晌后，只是说了一句，”你相信我吗？“

    这个问题在林曼给他讲述自己小时候的事时就问过路学一次，路学清楚的记得。他重重闭了下眼后轻声回答，”我相信你。“

    ”好，那你先听我话。“

    无意义地僵持了一阵，路学知道，林曼做出的决定没人能撼动，自己也一直拗不过林曼，他又看了林曼好久，这才转身朝一个接一个缓缓掠过的摩天轮座舱里走进去。路学其实并不清楚林曼具体要做什么，因为林曼始终都没告诉过他。但是他隐隐间好像能猜到，又好像猜不到，他只知道这是一个林曼计划很久的，而且必须要做的事，他甚至做好了很久见不到林曼的准备。

    尽管这并非他所愿。

    路学紧紧盯着地面上林曼的身影，直到他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完全看不见了，路学还是无意义地盯着地面看个没完。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

    眼看着路学所在的座舱逐渐朝高处转上去，林曼这才收回目光，坚定不移地朝园区外走出去。手里翻看着这几天以来的照片，林曼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或许就是想体验一下正常人谈恋爱都会做什么，约会牵手一起睡觉，正大光明拍自己喜欢的人。

    但是他知道这些不能留，这件事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林曼每翻过一张都会仔细看着，脑子里出现那时的记忆，而后毫不犹豫的点下了删除。

    小学，虽然对不起，但这是我一定要做的。

    等着看我大干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