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回家

    屋外的被子都晾干了，小人鱼怎么还没回来？傅由心思一动，克莱因不会是因为他不让他睡床而离家出走了吧？可是，他压根没有腿啊！难道是爬……不不不，克莱因可是美人鱼诶，他一定是用魔法画了传送阵。

    傅由坚信小人鱼气消了就会回家。

    三天后，傅由打包好行李踏上寻儿之旅，不知道这次旅程会有多久，启程前他先回到老家，“他大姨妈。”

    一只臃肿的加菲猪冲了出来。

    傅由受宠若惊，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他家猫还记得他，他张开怀抱迎接猪突猛进，“胖虎，阿爸想死你了！”

    胖虎张嘴咬住他的手臂，傅由感动得热泪盈眶，要知道从前胖虎都不屑咬他的，“虎妞，你也想阿爸了是吗？……松嘴，求你。”

    胖虎也是犟，愣是不松嘴，傅由只好使出杀手锏，“妈妈救命！”

    傅母接过猫咪，轻柔地梳理它的毛发，“你没事招惹妞妞干嘛？”

    “我没有！不是，妈，你为什么在往后退？”

    傅母又往后退了一步，嫌弃地看着他，“你这几个月泡海里了吗？都腌入味了。”

    “没味啊。”傅由嗅了嗅衣服，抬头对上胖虎睁得圆溜溜的眼珠子，顿然领悟。难怪胖虎忽然亲近他了，他成天跟克莱因黏在一块，身上估计沾了对方的信息素……

    噔。

    傅由颅内亮起灯泡。

    “妈，我带胖虎出去一趟！”傅由抱走猪就跑，边找发小要游艇，但关键时刻工具人苏垚却掉线了。他匆匆租了辆小型游艇，别问为什么是小型，问就是价钱公正。

    天空接近昏黄，傅由将游艇停在记忆中的位置，郑重地询问猫头军师，“是这吗？”

    “喵。”胖虎张嘴咬住他的手臂。

    就是这了。傅由拿起喇叭吆喝，“三年六班的克莱因，你爸爸带了两条床单来找你，听到广播请迅速赶来。”

    风平浪静。

    加菲猪慵懒地瘫成大饼，腆着肚皮晒日光浴，傅由见状连忙俯身吸猫。被挠。阳光真好啊。傅由半梦半醒，发觉船只摇晃不停，以为是哪条离队的小海豚误撞上来，他探出船外，顿时惊喜若狂，“克莱因！”

    对方朝他兴奋地甩头发，傅由抹了把脸，脸上掩饰不住笑意，再次呼唤爱人，“克莱因！”

    克莱因仰起脸，一撮蓝绿蓝绿的丝状物从头顶滑了下去。

    嗯？小人鱼脱发有点严重啊？

    傅由只不过眨了下眼，克莱因便追寻那缕绿丝潜入海底，他叫对方回来，怕他听不见又拿起喇叭喊，“克莱因，头发掉了就算了，粘也粘不回去啊！”

    “……”

    声音如石沉大海。

    傅由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时，海面卷开层层波荡，他激动地抱起胖虎，“虎妞，你哥回来了！”

    人鱼握住游艇栏杆，黄昏打落在他坚韧的躯干、极致的脸庞上，圣洁与罪欲仅于光影的交错间。他看向傅由，眼里包含璀璨星河，傅由看他也是如此。

    巨大的银蓝色尾鳍蓦掀开海面，为他笼罩夕阳。

    他们对望了许久，久到水痕流尽，包裹在银蓝丝绸质感的坚硬皮壳下的两截尾骨逐渐幻化出人腿的形状，熠熠闪烁的鳞片如潮落般消退，袒露伤口初愈时的娇细颜色，随后，那层粉膜像蛇皮一般脱落，融于水中。

    此刻，他不再是人鱼，而是一个拥有双腿的人类。

    傅由目不转睛地盯着爱人两条白花花的长腿中间的粗壮家伙，忍不住惊呼，“好大……不是，克莱因，你尾巴长腿了！”

    克莱因还未彻底消退的耳鳍微微一颤，轻度耳鸣。

    傅由握紧喇叭再接再厉，“克莱因，你的嗓音……”

    “傅由，我听得见你的声音。”克莱因动手毁掉喇叭，“无论多远。”

    傅由捂住胸口，不让心脏跳出来。小人鱼不光长了腿，说话还更利索了。

    “惊，人鱼失踪三天竟是为了苦练中文！”傅由吐槽完，狠狠拥住对方把脸埋进他壮硕的胸前，委委屈屈地说，“你怎么才来呀。”

    克莱因揽住他的后背，手指摩挲脊柱上的椎骨，那梦幻的嗓音在耳边演奏，描述这些天的过往。

    原来魔女婆婆跟团旅游了，克莱因追旅游团花了些时间。难怪感觉小人鱼更结实了。“辛苦你了。”傅由蹭了蹭小人鱼的胸肌，被他胸前的长发挠得脸痒痒，这才注意到对方不到耳旁的头发再次没腰，“你头发怎么长的？”

    “魔女婆婆给的药水。”

    “还有这种好东西！”傅由瞪大眼睛，他捧住爱人的脸仔细观察他还有哪些变化，“你的耳环没了。”

    克莱因点头，告诉他原因，傅由听完忍不住大笑，“所以是你妈妈嫌你回家太早浪费耳环资源，就把它回收了？哈哈哈是亲妈了。对了，你刚才头也不回就下海，是去拿什么重要东西了吗？”比如假发什么的。

    盛夏夜晚，刚结束成年礼的人鱼王子悄然离开圣域，他初次独自出海，畅快地兴风作浪。一股被海水冲淡的略带刺激的独特气味流入呼吸道，那是他从未闻过的气味，摆尾追随气味的来源。

    ——他在荒芜的孤岛上遇见了将相伴终生的爱人。

    人鱼王子游到暗礁后面，穿过缭绕烟雾看到一位黑发青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人类，他感到十分奇妙，这个人类看起来瘦弱不堪，却很能吃。“他似乎很喜欢圣藻。”人鱼王子在心里默默记下他的饮食习惯。

    克莱因从长发里取出珍珠、圣藻交给爱人。

    “害，回趟老家多不容易，干嘛还整土特产回来，多见外啊。”傅由自然地接过礼物。原来不是假发，是海带啊。这隐隐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克莱因还不习惯用腿，傅由找了条宽松的裤子给他穿上，看着那张日月生辉的脸蛋，他痴痴地问，“晚上想吃什么？”

    克莱因朝海面招了招手，五六条活鱼主动奉献了身躯，“烤鱼。”

    意料之中。傅由让克莱因先把鱼处理了，他进仓库拿调料，抓到一头偷吃火腿肠的加肥猪，必须浸猪笼了。他喂好猫，把海带清洗干净，加入白糖、醋等调料后拌匀，尝了一口，嘎嘣脆，鸡肉味。

    傅由脸上流露出被惊艳的神情，“这海带啥品种，能养殖吗？”

    他咀嚼草的样子好可爱。克莱因嘴角上翘，忍不住凑近亲了亲爱人。

    “别闹。”傅由把海带喂给克莱因，对方摇了摇头，让给他吃，他也不继续谦让，鼓着腮帮含糊道，“克莱因，你是怎么到海边的？”

    “坐车。”

    这科学得竟令人无法反驳。傅由终于想起前文联系不上的发小，“是苏摇摇吧，他人呢？”

    掉海里了。

    噢，那又是另一本人外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