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周叁是王八蛋

    一路相顾无言，周叁将余晖送到了学校寝室。余晖始终沉默，低着头一言不发。周叁说：“你收拾收拾吧。”余晖坐在床边，低着头，两只手不断来回扣着。周叁又说：“你先住着也可以，等开学……你再搬。”

    又是短暂的沉默，周叁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上：“这张卡里有些钱，够你这几年的生活费，学费你不用操心。”余晖这时才有了反应，他摇头，将手往回缩，卡掉在地上，他开口说话，声音很小，“我不要。”

    周叁见状，弯腰将卡捡起，放在桌上。他说：“我先走了。”

    留在学校的人并不多，四周安静，走廊没有开灯，昏暗暗的。周叁走到门口，回头看向余晖，余晖也看着他。阳光下，有细小的灰尘在漂浮，余晖先垂下眼睛，周叁离开了。

    余晖躺在床上，他们上次离开的时候没有收拾，被子微微潮湿，带着点霉味，周叁的味道已经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余晖躺了很久，直到晚上，肚子饿了，他才爬起来，浑浑噩噩地走到食堂。食堂只有一个窗口供留校学生吃饭，也没什么人。余晖也没看有什么菜，随意指了两个，就坐下。

    肚子很饿，但毫无食欲，余晖机械地一口一口塞着。突然，后背被猛地一拍，宋叶的声音：“小晖，你回来了，怎么不联系我们？”

    余晖被呛到，拼命咳嗽，咳得脸都红了，眼泪也顺势流出来。宋叶一慌，将手中未开过的水递过去，“对不起啊，赶紧喝点儿水。”身旁的老大推了推眼镜，感觉到余晖状态不对，关心地问道：“小晖，你没事儿吧?”

    余晖喝了水，还是咳，他摇头表示没事。等他终于不咳了，他端起餐盘，只说：“我先走了。”便看也没看宋叶他们，神情恍惚地走出食堂。宋叶在原地，看了眼老大，问道：“他没事吧？”老大摇头：“不知道，感觉不大对劲。”

    余晖回到寝室，他先是一眼看到桌上的银行卡，无视它，余晖径直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装被子的袋子，他的东西都装在里面。其实也没有什么，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周叁给的，无非也就是几件衣服而已，余晖不想要了。蹲在床角，余晖拿出手机，给宋叶发了微信：我搬到你们寝室去，可以吗？

    宋叶回得很快：当然可以！还发了一个摇屁股欢迎的表情包。

    余晖撑着身子站起来，他洗了澡，带上点洗漱用品，就直接离开了。到了宋叶寝室，五个人都笑着迎他，余晖勉强笑笑：“我想先睡觉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们床都给你铺好了。”余晖道了谢，便闷头躺在床上。他其实睡不着了，听到宋叶他们压低嗓音的说话声和轻手轻脚的走路声，余晖感到久违的温暖。

    醒来时，寝室只有宋叶一人，“你醒了？老大他们去买早餐了，你快起来收拾收拾吃饭吧。”余晖起身去厕所洗漱，洗漱完以后他才想起自己没有衣服换，看着镜子愣愣地发呆，余晖有些后悔，还是应该把衣服带上的。可是他走的时候，已经把钥匙都锁在里面了。宋叶在门口见他发呆，问道：“怎么了？”余晖说：“我没衣服换。”

    宋叶松一口气：“我以为什么事儿呢？你等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件T恤，纯黑色的。余晖套上，老大他们刚好回来了，手里提着大袋小袋的早餐。老大问：“小晖，你想吃什么？”余晖看了看，说：“就白粥吧。”

    白粥熬得粘稠，还散发着热气，余晖垂着头，一勺一勺吃着。他们几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后还是老二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小晖啊，一会儿咱们打篮球去？”余晖摇头“你们去吧，我想睡觉。”

    宋叶急了：“哪能一直睡啊，心情不好就要多运动，晒晒太阳。”

    余晖不说话了，宋叶他们劝不动，出去了。余晖继续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不知朝夕。等到下午，他们回来，手里提着酒，将余晖拉起来：“来，喝！心情不好，喝点酒发泄下，别自己闷着。”

    余晖看着酒，不禁想起周叁，上一次他也是拿着酒，非要自己喝。余晖忍不住打开一罐，说：“喝就喝！”他喝得猛，下巴和脖子上都是酒水，那势头让宋叶他们吓一跳，老大忍不住拉他：“小晖啊，少喝点吧。”余晖一巴掌扇过去：“别管我。”

    众人扶额，都没想到余晖喝醉了是这个样子。喝得醉了，余晖坐在桌子上，还抱着酒瓶子灌，宋叶把酒瓶拿走，余晖手里空了，抱住宋叶不撒手，嘴里哼着：“叁哥，你别不要我。”宋叶僵住，余晖还抱着他哭，眼泪把他衣服都打湿了。

    老五吃惊：“老三，你啥时候和小晖这么亲密了？”

    宋叶皱眉：“不是我，应该是上次那个，就酒吧门口见到那个。”

    老二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小晖是失恋了啊。”

    宋叶看了眼怀里哭得伤心的人，骂道：“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余晖哭累了，忽然推开宋叶，抢过他手里的酒瓶子，摇摇晃晃地站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叶，一只手指着他：“周叁，你是王八蛋！”然后将酒倒在了宋叶头顶。

    “卧槽！”宋叶一声惊呼，其他几人不厚道地笑了，还鼓掌：“小晖干得好！”余晖听到鼓励，咧嘴笑了笑，然后身子一晃，就要倒下去了，宋叶连忙接住，将他拉到地上，又把他推到床上，余晖到了床上就自动躺好闭上了眼睛。“我再带你喝酒我就是SB。”宋叶无奈地把湿掉的衣服脱下，将它甩在了还在笑的几人身上：“还笑！还不快点收拾。”

    余晖醒过来的时候，空气里还弥漫着啤酒的酸臭味，他撑着坐起来时，一行人正在打游戏。见他醒了，纷纷围在他床边。老大问他：“头还疼不疼？”老二语重心长拉着他的手：“小晖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贪恋一只花，不对，何必贪恋一根草。”他忽然又一声：“操！”是宋叶掐了他一把，宋叶看着余晖，问道：“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吗？”老四说：“小晖，哥几个都挺你，你别担心。”老五看着几个人把该说的都说了，只好憋出一句：“开，开黑吗？”

    余晖笑笑：“我没事的。我昨天喝醉了，没做什么吧？”

    “没，你就是把酒……唔”老四正准备说得话被宋叶用手堵住了，宋叶捂紧他的嘴，说：“没什么，你就是把酒洒了一地。”老大推了一把眼镜：“你洒在了他身上，我们一直觉得你干得好。”宋叶气急败坏，站起来：“我不要面子的啊？”

    余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啊。”

    宋叶摆手：“没事，没事。”

    他们的关心和善意冲淡了余晖的难过，让他不禁也感染上，变得开朗。

    余晖在暑假里，跟着他们学会了打篮球，学会了各种游戏，还在他们的帮助下，找到兼职，赚取生活费。生活充实而轻松，余晖想，这就是正常的大学生活吧。只是偶尔他会看着周叁的微信，对着他的头像发呆。但还好，只是偶尔，他刻意控制着，想他的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