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若即若离
正午时分，室外的太阳还火辣辣的。余晖正在洗衣服，就听见窗外楼下有人声躁动，宋叶和其他人提着饭进来，咋咋呼呼地说道：“小晖，小晖，你听说了吗？正德楼那边有人要跳楼，群里都在传。” 余晖一脸茫然，宋叶看他不知道，将群里别人拍的照片凑到他面前：“你看，楼下都是人在围观，听说消防都来了。”余晖听到“跳楼”二字本就格外敏感，随意瞥了眼照片，然后他猛地用沾满泡沫的手接过宋叶的手机，随即匆忙地往外跑去。 照片里，一群人仰头看着，唯有角落里有个侧着身子的人影，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是周叁。 余晖一路跑到正德楼楼下，楼下聚集着许多学生，都仰着头往上看着，小声讨论着什么。余晖四处张望，终于在角落看到了周叁，他也仰着头，皮肤在阳光底下显得苍白。余晖来不及思考，冲上去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别看了。” 周叁先是一愣，听到余晖的声音，他垂下眼睛。余晖的手心还带着点湿意，散发着洗衣粉的味道，周叁没有说话，余晖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 耳畔又传来众人的欢呼：“下来了，下来了。”那个要跳楼的学生，在老师的劝告下，下来了。 余晖也跟着松了口气，把手放了下来，他放下手，就见周叁直愣愣地看着他，目光灼人。余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说：“我，我回去了。”他转身离开，周叁没有说话，站在原地。 余晖走得远些了，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余晖摇了摇脑袋，跑回来宿舍。周叁站在原地，有女生路过，正吹着泡泡水，有一个泡泡飘到他脚边，触底即破，只留下一小滩水渍。 周叁感觉到，他心底盘旋着的那些腐朽的心事，宛若气泡破灭般释怀，只留下一圈水汽萦绕，让他心痒难耐。他抬头看向余晖离开的方向，浅浅地笑了笑。 余晖回到宿舍时，宋叶他们正在吃饭，宋叶见他回来，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回来了，赶紧吃饭，刚刚火急火燎地去哪儿呀？”余晖说没什么，坐下吃饭。几人狐疑地看了他几眼，倒也没再多问。 因为跳楼事件，学校新加了很多心理辅导课，还加强了宿舍管理，辅导员特地开了班会，安抚大家。余晖没什么感觉，就是老五他们在宿舍哀嚎，失去了夜生活的他们，莫得灵魂。 余晖倒是还好，只是之前他接了一个晚上家教的工作，那个地方有些远，赶回学习就太晚了，不得已他只得推了。为了补这个的空缺，余晖找了在学校一家超市当收银的兼职，工作时间是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 余晖站在收银台工作，就见周叁拿着两罐可乐过来结账，余晖没有抬头看他，拿着扫描器扫描，完了以后周叁也没有说话，拿着手机付完钱以后就离开了，余晖等他走了才抬起头，看了眼他的背影。 终于下班了，余晖捏了捏酸痛的肩膀，走出超市，就见周叁拿着可乐站在门口，他问余晖：“下班了？”余晖愣愣点了点头，周叁走到他身旁，将可乐递给他，余晖没接：“不用了，谢谢。”说完，余晖就往前走去，周叁跟在他身侧，问道：“你每天都在这儿上班吗？”余晖没有回答，周叁也不再继续问，一路跟着他走到了宿舍楼下。 余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想做什么？” 周叁捏着可乐罐的边缘，回答：“我想你回来。” 余晖幻想过他会后悔，但他真得后悔了，余晖却不敢相信，他小声问：“你是不是还没有报复够？”他不敢看周叁，低头看着路灯下，二人的影子，继续说：“如果是，我可以跟你回去。” 周叁很快地回答：“不是！”他顿了顿，继续说：“小晖，我后悔了。”他看着余晖，认真说道：“我喜欢你。” 余晖苦笑：“怎么可能。”他抬头：“你不恨我了吗？你不是说过，放过我就是放过你自己，你不用再在清醒与自责里来回纠结，你不用再讨厌白天黑夜……”说着说着余晖忍不住又红了眼眶，但他强忍着压住情绪：“我要回去了。” 他要走，周叁拉住他，手里的可乐“砰”地掉在地上，吓得余晖抖了一下，周叁怕他离开，说得仓促：“余晖，你之前也说过，让我黄昏时候喜欢你……”他将余晖拉到怀里，“可你就是，黄昏本身。” 余晖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热量，以及他的心跳，余晖在那一瞬间失去了自我，周叁说让他回去，他就愿意回去。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抱他。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声怒吼：“你在做什么？！”余晖缩回手，回头一看，寝室五人不远处站成一排，盯着自己。他连忙将周叁推开，宋叶冲上来挡在余晖面前，怒视着周叁，然后问余晖：“小晖你别怕，他是不是骚扰你。” 余晖拉着宋叶：“没有，没有，我们回去吧。” 宋叶冲周叁“哼”了一声，然后被余晖拉着上楼，其余几人也纷纷围着余晖，把他挡住不让周叁看。余晖上楼时偷偷回头看了眼，和周叁的视线撞个正着，他连忙躲开。 到了宿舍，余晖被推到床中央坐着，五个人围着他，宋叶说：“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余晖耳朵尖红红的，“他说后悔了，想让我回去。” “他不喜欢你了，就让你走；后悔了，就让你回去。他当你是狗啊？”宋叶气愤不已。 老大推了推眼镜：“你不会答应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答应，你们就出现了。”余晖音量越来越小。 “不能答应！”宋叶吼道。“你今天答应，可能明天就又把你甩了。” 余晖摇头：“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他是哪种人，你怎么还替他说话？！”宋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然后问余晖：“你还喜欢他吗？”余晖点头。 老大微笑：“那就不能答应。” “为，为什么啊？”余晖不解。 老五接过话：“因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宋叶在旁边眼睛一亮，“没错！小晖，要是答应的太轻易，他就不会珍惜。你要多吊他一段时间，得之不易的，他才会觉得重要！” 余晖犹豫：“可是，万一他真的不理我了怎么办？” 宋叶的怒气又上来了：“你能不能争点气啊！好哥哥千千万，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老大在旁边索性把眼睛摘下来，认真对余晖说道：“你怕不怕他不珍惜你？”余晖点头。“你怕不怕他今天喜欢你，明天讨厌你？”余晖点头。“想不想让他对你欲罢不能，从此以后非你不可？”余晖点头。 “那就听我们的，哥哥们不会害你。”余晖重重点头。 深夜，六人躺在寝室，余晖早已熟睡，剩下五个人的脸上都映着惨白的光，手指快递打着字。他们五人在临时建的群里聊着天。 宋叶：这招行不行？ 老大：先拖着，要是那人知难而退当然好，要是他是真心的，也算是替小晖给他的考验。 宋叶：不行！不能让小晖和他在一起。 老二：我老早就觉得你gay里gay气的，你是不是看上小晖了？我给你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宋叶：我去你的，我拿小晖当我弟弟，我亲弟弟！ 老五：小晖可能把持不住，我们得严防死守，坚决不让外部势力渗入。 老大，老二，宋叶，老四，老五：同意！ 余晖第二天去上课，发现平时爱逃课的几人都格外积极地跟着一起去教室，一路上还四处看来看去，显得鬼鬼祟祟的。下了课，余晖去食堂打工，他们就一直坐在食堂打游戏，食堂里热气腾腾，味道又大，余晖觉得莫名其妙，问他们：“你们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呀。”异口同声地回答。 晚上，余晖去超市，五人还想跟着，余晖叹气：“你们难道准备每天都跟着我吗？”宋叶说：“也不是不可以。” “我知道，你们怕他再来找我对不对？放心吧，你们昨天说的我都听进去了，我不会轻易和他在一起的。我昨天上网查了好多资料，觉得很有道理。‘对男人的态度就应该像放风筝一样，手里攥的线要时紧时松，对他的态度表现得若即若离，好像很喜欢又无所谓的概念’……”（以上来自余晖百度：让男生爱上你的手段） 余晖说完，就冲五人挥手：“你们快回去吧，我去工作了。” 终于把五个人送走，余晖认真地工作。下班时，他又见到了周叁，余晖在心底默念：“若即若离，若即若离。”昨天是“即”，今天得“离”。于是，余晖目不斜视，装作没看到周叁一般，径直往前走。 周叁也不像昨日那般，上来同他说话，只默默跟在身后，余晖感受到身后灼人的视线，但不敢回头，到了宿舍楼下，他立马跑上了楼，回到寝室，他喘气说：“他，他今天跟着我。”宋叶把手机扣在桌上：“在楼下？我去揍他。”余晖眼睛亮亮的：“我没理他，是不是很棒！” 宋叶立马笑了：“很棒！” 但随即余晖又犹豫了：“这样真得可以吗？” 老大推推眼睛，嘴角一勾：“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