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骏马风飙 夔州风云
书迷正在阅读:妖怪别墅、暗卫爬上了主子的床、奇怪的短篇垃圾箱、双性与老头子、娇软美人嫁给阳萎老公、性奴养成记(女攻,伪姐弟)、【GB/女攻】在字母风俗店打零工的日子、【G/B】催眠进行时、军囚乐园、工地包工头他又大又粗
天幕低垂,墨色浓云笼罩在天穹中。正是风雨欲来之时,压得人透不过气。惊雷炸响,风卷细雨洒落。一滴滴坠在绿叶上,刹时摔成几瓣,慢慢浸润黄土石板。 媱帝站在殿外廊庑下,看着远方天际电光闪烁。眼前水幕如碎珠垂帘,迅即而至。 童隽携着股湿意,踏雨而来于尹竺偲面前行礼:“陛下,师傅那边传信来:已遵圣意,将那孩子平安送到陀灵山脚下的一户农家,安置下呢。” 一场葬仪,一段远离是非之地的归程,也算是了却了宁儿生前一桩心事。媱帝心头纵有再多不忍与不舍,也只能随伊人逝去,尘埃落定。 尹竺偲面上无甚波澜,垂下眼眸转而道:“咏珂在夔州府遇袭,而今于府衙旁的官舍安养。当地卫所已派人相助,可迟迟不见归京。她此次奉旨勘察田亩,造鱼鳞图册。是协助孤谋天子大记,亦是安定万民所定谋策。所以,孤想让你亲自走一趟。” 童隽心知此事事关重大,后退一步肃然跪地。 “咏柯至今尚在昏迷,无法行动。这其中必定有异,你务必谨慎,将她平安带归。” “是,臣领旨。” 骏马似风飙,鸣鞭出上京。 童隽这一路风尘仆仆,急行百里终于入了夔州境内。陈月葳到她身边,一提缰绳打了个回转:“大人,歇一歇吧。” “嗯,都去那边树下歇歇脚。” 众人都下马来,三五成群的围坐在树荫下。陈月葳拔了水囊塞子,递到童隽面前。童隽接过饮了口,问道:“还有多久到夔州府衙。” “到了驿站再换匹马,大约就一日的马程。” 童隽点点头,一眼望去随行人马皆熬的疲惫。她略一思索,想着到了夔州且得辛苦一番便吩咐道:“天黑前到驿站住下,我们修整一夜。” “是。”? 大夏建国初,也曾令户部核实天下土田但并未得成。数年后,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瞒报田亩以躲避赋税蔚然成风。而朝廷减免士绅赋税徭役,更加剧了偷漏赋役。再加之卫、所军吏侵吞良田之事屡见不鲜。 后清流寒门里新贵起势,而四大士族分崩离析。这些势力大都化整为零,被打散分部各地。实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朝廷多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故而清丈田亩之事,动的是多家利益。绝不是来几个御史,或是一道旨意就能轻易办成。 咏大人此次受凰命带着国子监生,于各州县丈勘清查。消息一传出,很快成为各方势力的眼中钉。他往云阳途中,被“流寇”所伤。媱帝诏命夔州知州窦耘棠从旁协助,又令附近卫所调兵护卫。可一切还是如陷入烂泥般,咏柯迟迟无法动身。 夔州府衙门口,百户王嘉献领着总旗孔庆梅等候多时。 她们看一行人打马过来,为首的女子周身气度不凡,便赶紧上前相迎。再看陈月葳掏出令牌,立刻到童隽跟前行礼:“指挥使大人一路辛苦。” 这时一旁站着位福态的中年人,也上前一步道:“卑职夔州同知汪敦,见过大人。知州窦大人有要务缠身,未能赶来。等窦大人忙过今日,明日定来亲迎。指挥使大人有事,只管知会在下。” 童隽点点头,随汪敦入了衙署旁的官舍,得见咏珂。咏柯卧榻已久,病容苍白。在她身边伺候的除了府衙安排的小厮外,还有名叫章岭悰的监生。同行的几名监生都已领旨回京,唯有她执意留下在咏柯左右照顾。 童隽与她交谈几句,以了解咏柯大致情形。她转过头又问了王嘉献在官舍的护卫部署,听她一一答来,只点点头并没多言语。 这时孔庆梅见王百户瞥了自己一眼,心领神会的开口道:“城中医馆只要是声望高的大夫都给请来过看诊,可咏大人的病迟迟不见好转。属下等也不敢贸然启程。” “嗯。” 童隽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欲起身离开时,一名小厮端着铜盆进来了。 那人见房中多了几张生面孔,明显脚步一顿,但还是进到房内。他稳住微微颤抖的手,拧干巾帕递给章岭悰。 就在帕子快要贴在咏柯额上,童隽适时出声阻道:“等一下。” “水是你打的?”童隽又仔细看了眼铜盆,见水上浮着层泛金的沫儿,越发心觉有异。 “是。” “这上面怎么会有沫子。” “大人终日卧榻,清洁之后难免有浮渣。”? “帕子是干净过水的,且又怎会被烛光照出金色来?” 那小厮知敷衍不过,只听“砰啷”一声响动。看他腕子一扬,托起铜盆将水全朝童隽泼去。再趁着一片混乱,他踉踉跄跄的窜到院外。 童隽后退躲开,倏地振剑出鞘,寒光跃过众人眼眸追了出去。身边人也回过神来,尽皆拔刀而出。那小厮很快被团团围住,见突围不出,竟不顾己身安危,朝章岭悰撞过去。千钧一发之时,外围一角的陈月葳瞅准时机手起刀落,直中小厮要害,刺目鲜血洒落一地。 院里数人皆是惊魂未定,夔州府衙的班头带着衙役也赶来了,将受惊过度的同知扶走。陈月葳上前到童隽身边耳语几句,而后随衙役抬着那具血泊里的尸体到后堂去了。没一会儿,仵作也被叫来查验。 待院子里其他人都走了,童隽收剑怒火升腾:“他来此伺候了多久?你等竟一点察觉都没有。到底是疏忽,还是故意视而不见!” “大人息怒。”几人被这气势压迫的,寒意瞬间升上背脊,豁然单膝点地,只言片语不敢辩驳。 童隽目光深邃的盯着王嘉献,眼神中透着难以捉摸:“你是恩荫的百户,身上也背负着功臣之后的荣膺。更要谨慎行事,莫给家族蒙羞。” “起来吧。明日一早,将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给咏大人会诊。” 童隽不敢离开官舍,又在脑子里将刚才之事回转一遍,连夜亲自重做部署。 第二日一早,窦耘棠前来拜会。她一个从五品知州,见童隽自然是要行礼的。但却是不卑不亢,没见半点逢迎讨好。童隽知她已过不惑之年,自然也不会摆御史的架子。 与窦耘棠交谈一番后,陈月葳也回来了。童隽立刻让左右退下,让她单独回禀。 “昨晚行刺的小厮并未易容、带人皮面具。他幼时家贫被母父卖掉了,转卖数次才到官舍里做了小厮。他双亲在两年前相继亡故,只有一个姐姐守着几亩地。听左邻右舍说,是个本分庄稼人,两人见面也极少。属下只带着咱们的人,审了他姐姐一夜,并未查出可疑。而据仵作验了那盆水,里面是加了点致昏沉的迷药,但并不伤人信命。” 童隽听着只觉得这事儿越发蹊跷,那小厮不懂武功,未藏兵刃。只下致人昏沉的药,是想将人困在官舍,还是另有埋伏,里应外合的要掳走咏柯? “她们家里最近常来往甚么人,可有去查。” “属下已安排下去,这几日便会有消息。另外属下也探查到此地的窦知州,自上任起躬亲庶务、兴利除弊。行的皆是利民惠政,在一方可谓是深受爱戴。她对咏大人居官舍之事一应全交由汪同知。上心确实不够,但也并无多余动作。 不过属下几番打听才得知,窦大人母亲是吏员出身。那时风气开放行的是三途并用之道,进士、举贡、杂流不拘一格。数年后,咏大人的祖母任吏部左侍郎,主持铨选官员,从三途并进改为独重进士。吏员与科举,高下天渊。她母亲其实也颇有才干,可因此前程受阻,最终郁郁而终。”? 难怪,吏部侍郎?童隽想到自己姨母也是曾官拜吏部左侍郎。那窦耘棠对她如此态度,也在情理之中。 这时有人来报,说咏柯已清醒过来。童隽没耽误片刻,赶到官舍去了。 “在下拱卫司指挥使童隽,奉凰命来接咏大人回京。您莫要着急,好生休养着。待身体康复,才能尽快返京面见陛下。” 咏柯听童隽讲到陛下,只蹙眉着双唇不断翕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咏柯这厢是想明白了,刚抬起手便被童隽给握住了。只听他费力吐出几个字来:“臣。。。有愧陛下。” 朝堂之上,首辅大臣师禹以咏柯在各处量度土地受阻为由。奏疏广派人员于各地,先重核民数先攒造②黄册。一并推行父子相承户帖之制,如此政令若能施行几年,土地或许能清。 这是以户帖作枷锁,从根本上断绝了百姓的迁徙之能,更难易其职。就说其中一条,行百里之外便需验引。这必将百姓们被牢牢定在原地,闭塞人员、货物流通。而官吏愈发能肆无忌惮的巧立名目、科敛害民。 媱帝亦觉此法苛刻,弊病实多,不愿采用。 再者田地若有膏腴之地,便有贫瘠之土,都需人分辨统计。从形状来说鲜少方正,多是圭、邪、箕、圆、宛、弧之类。得精通方田术之人,才能精确测出面积。这便是不能派大批人强硬施行,而让国子监生一同前往的原由之一。 师禹此言一出,一时间朝堂动荡。若依师禹奏请强迫施行,怕不知道要酿出多少事端来。 之后媱帝下旨,称此次丈量田亩,造鱼鳞图册只想知道大夏辽阔土地、大川田亩到底几何,绘图为据。并非要将天下生民困于原地。如今大夏四海平定,流民不多。此事暂缓施行。 注:出自:李白 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 ②注:攒zǎn造 汇总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