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要说话

    “你如果想要，就都给你......哼，当自己是圣母呢？真好笑。”薇拉一边碎碎念，从行李箱里拿出黑丝袜，一条美腿搭在床上，把袜子套上去，魅力瞬间提升十倍，配上这套黑色蕾丝内衣，她摆出性感撩人的姿势，在镜子前孤芳自赏，嘴角含笑，“那好呀，我做小人。”

    她套上女仆装，来到霍维的房间门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令她反感的皱起眉，她伸出手正要敲门，门突然开了，霍维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他穿着宽松简约的T恤和长裤，似乎要就寝的样子。

    “二少爷，您要休息了吗？”女人问，“我会一套安神放松的按摩手法，想让您试试。”

    男人眉毛皱了皱，薇拉的红唇弯起性感的弧度，心里却怀疑这个二少爷是不是有什么病，每次对他讲话都冷着脸嫌弃的模样。

    “没人教过你规矩？”

    “什么？”薇拉勉强维持着笑容。

    “算了，你进去把我换下的衣服拿出来洗了。洗衣房在左手边，洗衣机和烘干机都会用吧？”

    “现在吗？”薇拉记得出来时已经快到零点了。

    “别让我说第二遍，”霍维语气生硬，“还有，以后不要到我这里找活干，尤其是晚上。”薇拉像被扇了一耳光一样羞耻。

    蔷薇坐在满是油墨香的书架下面，翻看一本厚重的书。偌大的伊兰德庄园还有一间纯木质打造的图书馆，她自觉不是一个爱看书的人，可今天偏偏想来这里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

    她叹了口气，完全看不懂呢，她看着前方的书架出神，难道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是看得懂这本书就能跨过的吗？身后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她转过头，书架后面刚刚坐下一个人？霍维。她的心停跳了一拍。她立即转回头，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身体不听使唤。

    “看的什么？言情？”男人隔着书架，背对着她发问，她猜他正用一副轻蔑的神态说这些话。

    “不是。”

    “那是什么？”

    蔷薇不想理他。男人的低沉嗓音有一种魔力，能令听者心里生出一种酸楚的情绪，无奈、痛苦如洪水般快要将她淹没，她站起身，将书放回原位。

    “呵，竟然是医学书。”男人特有的语气隔着书架也能无损的传进她的耳朵。她脸红，但更惊讶，“你怎么知道？”

    “那一排是医学书——”“那这一排呢？”“数学。”“这个？”“哲学。”“那——”“你有完没完？”蔷薇闭嘴，真难以想象他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我回去了。”她不自觉要请示一下，也许是因为爽约心虚。

    霍维没说话，转到她这边，从书架上拿下那本医学书，打开翻看。“为什么看这个？”他问。

    “我想我失忆前也许也有某些才能。”

    “肯定不会是医学。”

    “你凭什么肯定？！”

    男人忽然从书页间抬起头，望着她瞪着的眼睛，半晌才淡然的回答：“果然，你不说话时才能令人心动。”

    女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受伤，这句话戳中她的心里，她意识到了，只有不交谈时，两人才能愉快相处，那时，她甚至对他有过很多羞耻的幻想。随着两人认识加深，她开始勇敢的表达自己的看法，矛盾便越来越多，他们的立场总是对立，完全的无法融洽。

    “男人不喜欢咄咄逼人、喋喋不休的女人。”霍维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女人，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他的意思。

    “......今天先生带我去参观军囚乐园的表演，我目睹了性虐女囚拍卖、轮盘赌马、女囚自相残杀处刑的血腥场面，”她一口气说完这些，闭上眼睛不去与男人的视线相交，因为她将要说出令她羞耻到想死的话，“我非常害怕，怕到想跟先生做爱，怕到在他面前自慰，怕到在玻璃窗上失禁，晕厥。可是我再次醒来时，突然不害怕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像在还睡眠中麻痹了一般。于是我打了他，每一拳都打到自己的手指失去知觉，我骂他是冷血无情、没有担当的男人，军囚乐园不过是他报复过去、对无辜女性泄愤的工具，骂他是摧毁文明社会、让人类文化倒退、让历史重演的元凶——”

    霍维静静的听着，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女人的头垂的更低，她的双手纠缠在一起，语气有些哽咽，“我骂的他体无完肤，狠狠的殴打了他，后来才知道他身体残疾，跌倒都不能自己站起来。如果先生是个只会狡辩、扯谎、找借口的小人，我想当时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然后自尽。但他没有反抗，用身体承受我的每个拳头，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有，他好像很难过，让我没办法再恨他，甚至......我以为他一定会惩罚我，把我也送进军囚乐园，可是先生说，他喜欢我。”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嗤鼻的冷笑，霍维不屑于评判，维持着一贯的优雅自信姿态。

    “他说他已经死了，但也许还能再活过来，他说在我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说我走进了他的心里，他说他很孤独——”

    “够了！”男人一拳捶在书架上，随着一大片书跌落在两人之间，他维持的绅士形象也完全崩塌，深邃的黑眸死死盯着泣不成声的女人，握紧的拳头暗示了他异常愤怒，“你说这些是为了激怒我，让我知道你在我父亲眼里更有价值？让我也为你神魂颠倒？！真是可惜，我对你只是玩玩而已，别太自以为是！”

    蔷薇的手心里盈满了泪，她的看法总能激怒男人，不管她说什么，似乎都是错的，她痛苦的喘不过气，而她又为什么明知这般，还要固执的在他面前自找苦吃呢？

    “我本不想说这些的，我自己还没有理清思绪怎么答复他。我只是想说‘不是所有男人都讨厌说实话的女人’，如果你不喜欢，就完全否定我在男人眼中的价值是片面的，不公正的。我没办法像个花瓶一样只供人观赏，笑脸相迎，不表达思想。”

    “你当然会，你当然会！难道你认为你与南方军是通过什么语言沟通的？在你还没有植入女囚芯片之前，你完全就是个哑巴！你的美色是你唯一与他沟通的方式，你也通过同样的方式爱上了那个男人！”他激动的握住不住摇头的女人的手腕，几乎把纤细的手腕折断，“你的身体里只有性欲，没有爱！你需要学会的只有服从！用你的身体取悦我，如果你要说话，你的嘴巴里只能说出赞美你的男人，也就是我的话！听懂没有？别再跟我谈什么大道理，你和别的男人之间高尚的爱情在我面前一文不值！”

    痛苦的女人忽然想通了一般笑了，“原来二少爷的爱情观这么好懂啊，我想军囚乐园里的花瓶们都能满足你的要求，何必抓着我不放？放开我。”

    男人脸色铁青，暴怒令他额角青色的血管鼓胀狂跳，头痛欲裂，他竭力忍耐着想施暴的冲动，他讲不过这个女人，但也不会认输。男人不松手，反而握的更紧。

    “本以为只要真心对别人，别人也会真心对我，至少也能理解我......”她忽然想起薇拉，心里很受伤。“也许我们注定不是一类人吧，我已经竭尽全力，也没办法理解你，我明白我们之间不是一本医学书的距离，是两个不同世界，是对立面。而我能理解先生，他真的需要我，也许我能让他变好，而他能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放开我，霍维。”

    她仅有的记忆里最清晰的部分都被面前的男人占据着，她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吸引，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还隐隐有一丝令她畏惧的气息，不，应该说是令她兴奋的压迫感。即便两人争吵到这个地步，她还是没有一点儿讨厌他，反而觉得他有些可爱......她慌乱中移开视线，脑海中闪过一个羞耻的画面，她竟然想现在被霍维亲吻，不，是侵犯。

    “你的身体里只有性欲，没有爱——”内心被动摇，她拼命的挣脱开男人，逃出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