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腻腻地溜到水底去了,只留下水面上一圈圈的漩涡向外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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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的天和别处不同,暗得特别早。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街就像一条腰带,从 村子中央拦腰贯穿而过。街面的石板已经磨得坑坑洼洼的,石板与石板的缝隙里 零零星星地冒出一星儿草芽。傍晚的时候走在高高低低的街面上,抬头眯眼儿一 瞧,两边都是参差错落的瓦屋,满目都是低矮的墙头和鱼鳞般青黑色的瓦槽,上 面升腾着一簇簇白色的炊烟,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摆着在屋顶上袅袅上升,渐渐地 变得稀软,最后淡了、散了,消失在村子上空虚无的薄暮里。村子东头的河面上, 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白气,夕阳从西边的山头斜斜地照过来,好比一道绚烂的光刃 掠过水面,无数明晃晃的金块浮在水面上,明明灭灭地跳跃着,映照在对岸的岩 壁上,形成一幕恍惚变幻的投影,惊得崖洞里的野鸽子「咕咕唧唧」地叫成一片。 太阳像一个烧红了的大铁饼,终于颤颤巍巍地落到了西山后面,崖壁上奇异的光 影便消失了,野鸽子焦躁不安的喧嚣沉寂下来。河面开始慢慢地变白,然后再慢 慢地变灰,最后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中,黑漆漆的一片,除了水波「哗哗」的呜咽 声,什么也看不见了。 今晚没有起风,白日里的炎热依然未退,随着夜幕的降临反而愈加潮热沉闷 起来。「汪汪」的狗叫声在街面上响起来,两只公狗吐着红赤赤的舌头,追着一 直夹着尾巴的母狗从街面上跑过,一直跑到村子东头河岸边的槐树下,借着人家 窗口射出来的昏黄灯光在那里撕咬。母狗无动于衷地在旁边看着,看着两位追求 者在为争夺交配权进行殊死搏斗,纠缠着在一起撕咬,哀哀地尖叫着。这是一只 漂亮的处在发情期的母狗,金黄色的毛衣,漂亮的的五官,对失败者没有任何怜 悯,它不需要同情弱者,只是焦灼地等待者,希望快点分出胜负来。经过一番激 烈的较量,那只杂色花狗终于尖叫着落荒而逃,槐树脚落下一地纷乱的狗毛。得 胜的大黑狗喘着粗气,它甚至没有歇上一歇,就屁颠屁颠地朝黄色母狗跑过来, 和气地向它示好,用嘴筒子蹭它毛茸茸的颈部。母狗很快丢掉了应有的矜持,侧 身躲闪着把屁股朝着它的情人。 「畜生……」院子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一扇破旧的木板院门吱呀一声打 开了,小月手中攥着竹条扫帚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 墙角的土路朝屋后的墙角奔去。 「啊呀!」小月尖叫一声,丢掉扬起来的扫帚,捂着脸撒腿就往回跑,「真 是倒霉,不知羞耻的畜生!呸!呸!呸!」一迭声地吐着口水冲进院门,「咣啷」 一下把院门紧紧地关上,狠狠地把插栓插上,抚着「咚咚」直跳的心口,失魂落 魄地喘着粗气。 「闺女,啥事呢?急急火火的!」一个粗大的声音从开着的大门里「嗡嗡」 地传出来,黑隆隆堂屋一角,一张被灶膛里红通通的火炭映得通红的脸庞朝门口 扬了扬,试图看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莫……莫得事!」小月站在院子中央朝大门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不晓得哪家的野狗跑到咱家后面逮老鼠,被我打跑了!」她可不想让爹帮忙, 慌乱中撒了一个谎,就急匆匆地跑进厢房里去,「蓬」地关上了门。 这间厢房是四年前小月满十四岁的时候,老秦经不住她的纠缠,精心收拾了 一下给她做闺房的。村子里穷,大多数的人家由于没有条件,很多都是一家人挤 一张大床,只要没有结婚,不管有多大,男孩女孩连同大人一齐挤在一张床上。 男孩直到结婚才分家,女孩也是只有嫁出去才能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况。反正也没 有哪一条口口相传祖训说父母非要和未婚子女分床睡觉,大家都习以为俗,觉得 最自然不过了。 小月却不一样,从十三岁那年见了红开始,就不再愿意和爹睡在一张床上了。 她从懂事开始就恨爹身上那一股浓浓的汗臭味,还有刺鼻的白酒味儿和呛人的烟 草味小月觉得讨厌,尤其是爹的那一双泥臭的大脚,半夜不知什么时候就伸了过 来,臭烘烘地把她熏得醒过来。每当这个时候,她只好紧紧地按住被角把爹的臭 脚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很久才能睡着。就是在第一次月经过后,她再一次意 识到男人和女人的差别,越发害羞了,就开始打厢房的主意。那里原本是堆放干 草和农具的地方,她就不停地把里面东西往外搬,也不准爹把东西往里面放。花 了大半年时间,渐渐的腾得空了。她鼓起勇气向爹提出了「分家」的要求,爹很 爽快地同意了,用石灰给她刷了墙,帮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她把自己的东西全 都搬了进去,精心打扮了一番「闺房」,从此以后这就是她的闺房——她的「窝 巢」,每次从外面回来进门就关门,每次出门就顺手搭个挂锁——里面满满的是 女儿家的秘密,谁也不允许进去。看着门上的挂锁,老秦哈哈地笑了:「这鬼娃 子,大喽!大喽!」,浑浊的眼泪就「扑扑簌簌」地顺着脸颊躺——他想起了老 伴死的时候那张惨白惨白的脸,怨她没福,怨她不会享福。 小月气咻咻地一头栽倒在床上,心里还在「扑腾腾」地跳过不住。真是羞死 人了!「可恶的野狗!什么地方不好?偏要跑到我的窗前来!」她忿忿地想,可 是又无可奈何。 她是老早就听见了狗在窗外打架的声音,可是她已经赤条条地脱光了衣服陷 在被窝里了,根本不想起来,心想等它们打完了自己就会走开的,不曾想越闹越 起劲。小月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气急败坏地穿上睡衣,蓬头乱发地从床上跳下来, 趿了拖鞋抄了扫帚就冲了出去,天知道这畜生正在干那事,那话儿都已经送进去 了,屁股一抖抖的干得正欢呢!根本就没觉察到她的出现,被她的惊叫声一吓, 大黑狗慌得从母狗的背上滑了下来,两条狗屁股对屁股牢牢地连在一起,都想向 反方向挣脱开来,却怎么也分不开,可怜巴巴地在原地僵持着,看着她哀哀地叫 唤。 在白日里,她不止一次看见过这种丑事,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围着不停地笑, 朝「罪犯」扔石子儿,她从来不敢凑近去看,远远地从旁边就走掉了,从来没有 像今晚看得这样真切。刚才的情景还在眼前晃荡,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窗前 还时不时地传来一声狗叫,看来她的出现起不到一丁点儿震慑作用,根本无法使 它们离开那棵大槐树。小月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过了半分钟,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外面的声音依然没有消失,好奇的少女之心催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悄然在心底 升起:这里是村子边上,这个时候反正也不会有人过来,也没人看见,何不看个 清楚明白? 小月从床上爬起来,在床上膝行着来到窗前,忐忑不安地伸出手去,轻轻地 把窗户推开一条缝。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很害怕,用手捂着双眼不敢拿开,心 里就像有头小鹿一样,又开始「咚咚」地跳起来。就看这一次!就一次!当她鼓 起勇气慢慢地松开手指,从指缝间看出去的时候,空地上除了孤零零的槐树干之 外,却什么也看不到——窗子的缝隙开得太小了,她又推开一些,终于看间了两 个蠢物还在屁股对着屁股乱动,还时不时地扭头亲昵一下,好恩爱的样子。小月 捂着嘴巴一眨不眨地看着连接的部位,企图能多看到些什么,除了红红的一截东 西之外什么也没有,脸上不知不觉地跟着火辣辣地烫起来,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 在骚动,两腿间莫名奇妙地有点发痒……正在她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街道上急 急地奔过一条黑影,那人奔跑得很快,「扑扑扑」地一直朝大槐树这边奔了过来。 等跑得进了,小月才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这不是王寡妇家的壮壮么?这么晚跑 来这里干什么? 壮壮也看见了槐树下的狗,怔了一下之后,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虚张 声势地「嗬——」地一声大吼,两条狗便分开了,尖叫着一瘸一拐地沿着河岸跑 到夜色中不见了。小伙子扔掉手中的石头站在槐树下,脸上汗水淋漓地一片发亮。 他伸着头朝窗户这边望了望,小月吃了一惊,慌张把头往后缩了缩,忙不迭把窗 户带上。窗棂磕在一起发出「笃」地一声钝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喂——老秦叔!老秦叔——喂——!」壮壮扯开嗓子喊起来,还没发育稳 定的声道沙哑而洪亮,像个锤子敲打着小月的心房。 原来是来找她爹的,小月心里松了一口气,「谁呀?」亲老汉在堂屋里粗声 大气地回答。 「我——,壮壮!我妈叫我来叫你!」壮壮应声朝院门那边喊道。 「壮壮?!我马上来,你等我!」屋里应声道,院子里想起爹钝重的脚步声, 大概走得太急,踢翻了一个破瓷盆,「咣啷啷」响了一圈才停下来,一声打开院 门的「吱呀」过后,爹的声音在槐树下面响起来了:「咋了?猪又不吃食了?啊! 先进去坐坐吧,大热天的,我泡了茶。」 「不了!老秦叔,我妈叫你马上过去呢,猪就快不行了!」壮壮的声音很焦 急「她没有弄些酸汤灌它吗?我给她说过的!」老秦埋怨说。 「灌了,足足灌了两大碗哩,还是不行啊!」壮壮跺着脚说,「快走吧,快 走吧!」他在催促老秦。 「等等,我去关一下院门……」老秦似乎也跟着着急起来,「踏踏踏」地跑 回来。 「小月不是在家的么,怕什么?」壮壮嘟嘟哝哝地说。 又是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咳,那丫头,不管用……」老秦嘀咕着, 杂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很快消失在了街口。 小月知道王寡妇今儿早上已经来找过爹一回了,因为爹是村里唯一的兽医, 不过这事儿和往日不一样,跟爹有很大的关系——壮壮家的母猪估计是吃了爹卖 的耗子药才吃不下猪食的,现在看来恐怕是保不住了。她太清楚她爹的那点功夫 了:他就会些土方子,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医生,就凭着能吹善侃的本领糊弄邻 里,很不厚道。她早就劝过爹,「不要随便卖给人家老鼠药,也不要给人家的牲 口看什么病,万一出点事咱家可担不起。」可是老头倔得很,说什么也不听,这 回好了,弄出事儿来了吧?小月是个明白人,早就看出这是爹撞了桃花运了。 「迟早的事儿!」她想。 爹走了之后,黑夜重新恢复了平静,不远处缓缓流动的河流发出「哗哗」的 声音,近处的田野中青蛙的「呱呱」声,还有草丛里不知名的小虫子小动物合奏 的小夜曲……所有的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使夏夜显得更加寂静潮热起来,仿佛 这些声音本来就是黑夜的一部分,根本无法增加一点儿热闹的气氛,大地正在黑 暗的棉被里甜甜的酣睡。不过小月却经常沉迷于这样的夜晚。 她拉下窗帘,吹灭了床头铁架子上菜油灯,在黑暗里把睡衣扒光了个精光, 四仰八叉地躺在凉席上,这才凉爽了很多。乌黑色的长发像海藻般在她秀美的脸 庞上铺散开来,潮乎乎的身子散发着皂荚的馨香,就像一朵娇艳的花儿在午夜慵 懒地绽放着。她还记得今儿早上起床的时候,当她把镜子放到窗台上照着梳头的 时候,无意中瞥见了镜子中的鼓胀的乳房,着实地吃了一惊——她的身体的变化 之快,第一次让她感到如此震惊。她低头看着自己赤裸的身子,原本纤瘦修长的 身体,现在似乎正在逐渐地饱满起来,每一寸皮肤也逐渐地变的柔嫩白皙,阴毛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的黝黑透亮,薄薄地覆盖在胯间的高凸的肉丘上,形成一小 片可爱的倒三角形。鲜红的乳头已经肿胀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还有些隐隐发疼, 乳晕变得越来越明显,形成一个完美的淡褐色的圆圈围绕着肿胀的乳头。变化最 大的就是胸前白花花的乳房了,这段时间以来它一直在变大。她觉得已经够大了, 甚至可以用得上「浑圆」这个词语来形容,但是它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还在继 续变大变圆——她的阴毛、她的乳房明确地告诉她,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弱不禁风 的小女孩了,神奇的岁月让她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 的活力,就像丑陋的小毛毛虫终于破蛹而出,变成了漂亮的蝴蝶。 她已经十九岁了,十九岁的身体就应该这样!像朵花儿一样绽放!想到这里, 一丝笑容在嘴角骄傲地浮起,越来越明显,最后嘴巴终于愉快地咧开,忍不住发 出「咯咯」的笑声来。对于这一切变化小月真的很满意,她为自己渐趋完美的胴 体感到骄傲。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让新奇的想法在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驰骋,自 由地编织那些属于花季少女的绚烂的美梦。 第二章解毒 老秦和壮壮惶惶急急地顺着大街跑过去,心里火燎燎地,踢得街道上的石子 儿乱飞。虽然大伙儿都叫「大街」,其实却名不副实,只能算村子中央比较宽阔 的大路而已,街道两边一家商店也没有,只是每逢星期六的赶集日,附近的村民 背着自家的稻麦,抱着自家的鸡鸭,还有自己烧制的土罐,自制的木炭……总之 一切都是自己创造的东西,在街道两旁一溜儿排开叫卖,只有这时候才有点「大 街」的意思。收割的季节它不过是大家的晒谷场,闲时便是小孩儿奔跑玩耍的运 动场,街道中央那片宽阔的空地经常被生产队用来开会,运气好的话还会放上一 两场电影,仅此而已。 这是贵州最东南的一个山窝子,湖南、广西、贵州在这里交汇,全村总共百 来户人家,这在当地算是大村了。都柳江,也就是老秦家门口的大槐树的前面那 条河,对岸就是广西壮族的村寨,沿着河流一直下去便是湖南;所以村子里也是 个大杂烩,从老秦家这边过来是广西人,中间是贵州人,另一端是湖南人,因为 三省的人在这里聚居,所以就叫大融村。王寡妇家正好在村子的另一头,她是广 西人,丈夫却是湖南人,壮壮是湖南和广西的混血崽。老秦家是地地道道的广西 人,是王寡妇的乡党,所以两人见了面特别热乎。 老秦和壮壮赶到的时候,月亮才刚刚升起来,壮壮的娘系着麻布围裙正在喂 猪,浑圆的屁股翘在猪栏外,撒一把饲料,就用大木瓢「嚯啦啦」拌一下猪槽, 嘴里念念有词地招呼其他猪崽:「要吃饱!要吃饱哦……」。这些猪崽是她一年 里最主要的经济收入,庄稼的化肥、种子和平时的柴米油盐各项开销都押在上面 了,所以这个快四十岁的寡妇把猪看得金贵,像哄祖宗一样供着。见老秦迈进了 院子,连忙把手中的活计撂下,喜笑颜开地冲进屋去端了一把小竹椅子出来,安 放在院子中央月光照着的地方,「噗」地一下往上面喷了一口凉水,拉着老秦要 他坐下。 她端了一大碗茶出来递给老秦,掂个小凳子在老秦旁边挨着坐下,捞起围裙 的下摆在汗呼呼的脸上抹了几下,焦急地说:「怎么现在才来呀!我可都急死了!」 「一直跑着呢,太黑,路有不平!」老秦喘息定了,掏出竹根做烟袋来,不 慌不忙地从荷包里抖出一小撮烟丝,捏成豆子那么大一丸在烟眼里填上,划跟火 柴点上,狠狠地「叭叭」几下,眼袋头上红红地火苗闪了两下,吐出一大口烟雾 来,「我说怎么还没好啊!没好?」他用烟袋指了指猪圈那边。 「哪个晓得呢,我都按你的方子做了,都喂了酸菜汤了的,还是不见吃食。」 她不安地说,「早上去花婶那里要的酸菜汤,新鲜的酸菜汤!」 「我就说嘛,这就怪不得我了!酸菜汤要又陈又浓的,最好有个十天八夜的, 才有药效!」老秦撇撇嘴摇了摇头说,「按我的方子,一头猪还治不了啦?!」 「快去,看看花婶睡了没有,问她再要些浓的来。」王寡妇扭头对坐在柴堆 上的壮壮说,壮壮蹦起来一溜烟跑了出去。 「都这这光景了,事情不会坏了吧?」王寡妇忐忑地问,声调里充满了哀求,。 「莫得事,有我老秦在,莫得事!」老秦把胸口擂得咚咚地向。在这条街上, 他是个响当当的能人,到山里刮些树皮,挖些树根,摘些花草,就能治人,也能 治家禽牲口,还会阉公猪公牛,一张嘴能说会道,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的,人也 保养得比别人体面些。 「老秦哥,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哪时候怀疑过你的能干!你说你的老鼠 药是真的,果然就是真的,老鼠毒死了一大片,鸡也毒死了三只,这么大个儿的 猪也给毒倒了,半晌功夫就卧倒了,现在还在吐沫子儿!」王寡妇说着,哭腔就 拉了下来。 「哦——」老秦的头上热热的冒了一层汗,蹴下来用衣襟擦着额,说:「点 个灯,快让我去看看!」 王寡妇把手中的蒲扇塞给他,站起身来往屋里走去。在银子一般光亮的月光 中,肥硕的大屁股在宽大的布裤子里一甩一甩地左右晃动,布鞋上方露出巴掌那 么大一截洁白的肉来,直看得老秦的心也跟着晃荡起来,魂儿一直跟着晃荡到屋 子里去了。 老秦吐了一口烟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王寡妇怎么就不见老啊!圆圆的 杏子脸儿,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眉毛,耳朵上戴个银色的大耳铛, 手腕上带着一环碧绿绿的大手镯子,浓厚的头发还是那么乌黑油亮,皮肤也生得 白,个子虽然是中等,但是饱满圆润,像是水里泡过的木瓜似的。上身随便穿一 件黑地碎花衬衫就这么惹火,那胸那屁股离了男人的滋润还是那么地挺,都那么 地饱满。壮壮那死鬼老爹没福享用,不知这么大片肥肉要落到哪个天杀的嘴里哩! 在老秦看来,全村的单身男人都是狼,眼珠子全他妈发着绿绿的光,全盯着这片 肉。 壮壮端着一大瓦罐酸汤进来打断了老秦的浪想。王寡妇点着一盏老式菜油碗 灯,用手掌护住火苗子,颤颤巍巍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安放在猪栏边的矮墙上。 老秦走过去借着昏昏的光线往地上看,只见在一群小半大猪的旁边,那头老母猪 卧在离猪槽不远的地方,嘴筒子前面放着一个倾斜的瓦罐,里面还有早上没喝完 的酸菜汤,瓦罐周围洒落了一片湿淋淋的水迹,猪头无力地耷拉着,眼睛都快闭 上了,「呼哧哧」地只喘个不住。猪栏里的气味很冲,可恶的蚊子成团地飞来飞 去,浓浓的酸臭混合着猪屎味扑鼻而来,老秦不停地闪着蒲扇,「吧唧」「吧唧」 地抽着烟袋,他实在受不了这臭味。 「把猪拉起来!」老秦一把夺过壮壮手上的瓦罐,瓮声瓮气地命令壮壮。 壮壮迟疑地看了看王寡妇一眼,王寡妇圆着双眼一瞪,他才低下头去不情愿 地挽起裤腿,咬着牙跨进猪栏里,惊得成团的蚊子「呼啦啦」地飞开来。壮壮歪 着脸憋住气,闭着眼睛抓住猪的前蹄使劲往上提,刚刚拉起半个身子,又「噼啪」 一声倒了下去,一连三次都没能成功。他摊着沾满猪屎的双手,朝猪栏外的两个 大人苦笑了一下。 「都大人了,脚粑手软的,连只死猪都应付不来,」老秦不耐烦地说,「十 七八的小伙子了,要是娶了个媳妇怎么办,那可比猪大得多呢!」他狠狠地揶揄 说,把烟袋从嘴里拿出来在墙上磕了磕。 「十九了!」王寡妇在旁边小声说。 壮壮羞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伸手挡着就要跨进来帮忙的老秦,猫下身去 低吼一声,鼓着脖颈把猪「呼呼」地拖到猪圈门口,把前爪搭在猪栏上。 见猪已经弄过来了,王寡妇连忙将矮墙上油灯芯拨了拨,猪栏里登时灯火通 明。她又转身跑回屋里拿了火钳出来将猪嘴撬开,母猪「嗷」地一声低叫张开了 嘴。 「好!好!好!还有得救!」老秦「嘿嘿」地笑了一声,把手中的瓦罐倾斜 起来对着猪嘴,「好生抱住抱紧猪头!」老秦吼了一声,壮壮赶忙紧紧地按着猪 头。 酸汤「咕咕」地灌了下去,一大罐儿全灌完了,灌得母猪「嗷嗷」地直叫, 喷了老秦一手的酸汤。王寡妇伤心地拍着猪的背膀,眼泪汪汪地安慰着。 「这回好了!」老秦把瓦罐放到矮墙上,甩了甩说。王寡妇长长地舒了一口 气,紧锁的眉头终于松散开来。她看着壮壮把猪放回去后,打来一盆水给老秦洗 手,自己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弄得「乒乒乓乓」响个不停。 「妹子,大半夜的,你又在忙啥哟?」老秦进来找手帕开手的时候,看见王 寡妇忙得滴溜溜直转说。 「真是劳烦你了,老秦哥!家里还有一瓶三花酒,整几个菜喝两盅吧。」 「别,回去姑娘又要说我了!」老秦嘿嘿地笑着,早闻到了酒香。 「我叫你喝的,她来找我啊!」王寡妇哼了一声说。 「我说老乡,菜就算了嘛,有花生给我炸一盘,放到院子里喝。」老秦踉踉 跄跄地走到院子里坐在竹椅上,重新掏出烟袋,翘起了二郎腿慢悠悠地抽着。这 是小芸从镇上带来的烟丝,说「不要自己种烟了,辛辛苦苦侍弄出来,又不好吃」, 他心里不大高兴女儿的说法,却也顺了她的孝心,开始抽起烟丝来。吸一口,吹 一口,喷香满口。 不大一会儿,王寡妇就把长木凳端出来,把酒碗筷子在长凳上一溜儿排开, 自己挪了小木凳坐在对面陪着老秦。 老秦抓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咯嘣」一声脆响,「壮壮呢,一转 身就不见了?」老秦碗到嘴边才想起从洗完手就没看到壮壮。 「早到屋里睡下了,小孩子家喝什么酒?」王寡妇指了指屋子里说,「这崽 一天天大了,人也长得不错的,就是不爱说话,脾气倔得很,像他老子。」她不 失时机地夸着自家孩子。 老秦一仰脖子,「咕嘟嘟」灌了小半碗,辣得他「呀呀」直叫唤,「不喝酒 好!不喝好,我这坏毛病到现在还改不了,闲来无事总要整两口心里才顺畅!你 不喝点?」他歪着头一边倒酒一边问女人。 王寡妇连连摆手,「女人家哪能比的你们男人,年轻时候还能喝两杯,现在 上年纪了,整不来这玩意啦!」老秦又把酒回去一些,端着直送到女人跟前, 「来来来!少喝一点就是了,你不老,我才老了!」王寡妇只好接住,在碗边抿 了抿,用手遮着,慢慢地倒了下去,「老秦啊,我们都是苦命人,还好孩子们都 大了……」她把碗放下,咂着嘴巴说,喉咙里火辣辣地呛人。 「是喽,都大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的操心,操得更厉害了!」老秦感 概地说,所有苦难的日子全都涌上心头来,心里酸酸的。 「你还好,女娃不用那么愁,像小芸那般模样的,小伙子们争着要呢,我家 壮壮就不一样啦,又不会说啥让人欢喜的话,我们条件又不怎么好,那才麻烦哩!」 王寡妇老早就看中了他家小芸,这丫头又能干长得又清秀,心灵儿机警,虽然老 秦也喜欢壮壮这孩子,可是却从来不正儿八经的和她说过,王寡妇只顾一心儿把 话头儿来撩他。 「俗话说得好,,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驴, ,你又担心啥呢?」 老秦漫不经心地说,把眼来瞟女人雪白的脖颈,「是该歇歇的时候了,你就不想 为自己打算打算?!」他闷了一大口酒,瓮声瓮气地说。 王寡妇的脸刷嚓一下烫起来,把头低着,「唉,那是年轻人的事了,像我们 这把年纪,人老珠黄的,谁还稀罕哩!」她低着头用手不安地扯这裤腿说。 「谁说的,我敢打包票,只要你不是那么挑,只要你嘴巴一松,村里的那些 光棍汉滚跟跶斗地就来了。」老秦言之凿凿的说。 「我挑什么哩?啥也不挑,只要对我们娘儿俩个贴心贴肺的我就知足了……」 女人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说,「这些年头我们娘儿两个受了多少苦,吃了多 少白眼,除了拉扯猪娃,我什么也不会,比不得老秦哥能干,又会医病又会摆摊, 还有条船在渡口上。」老秦嘿嘿地笑着,「自己的苦自己清楚,那是外面看起来 比别人好点……好也不多。」他又喝了一口,醺醺地有了几分醉意,今晚是阴历 十三日,月亮的光辉不是十分亮堂,可是对面的女人却越瞅越漂亮,「人活一世, 草木一秋,要是你信得过老秦哥的话,我们……」他挠了挠头低声说。 王寡妇是个明白人,听到这里她就有九分明白了,脸上火辣辣地烫起来,急 急地打断了老秦的话:「老秦哥开始说酒话了,我去看看猪怎么样?」借故起身 朝猪栏奔过去。 「没醉……没醉,我心头清楚得很,」老秦有些着急,女人早走到了猪栏旁, 弯着身子朝猪栏里看。 老秦朝着女人的背喊了两声:「妹子!妹子!」女人也不回答,兀自盯着猪 栏里看。 他有些纳闷,还以为猪死了,也站起来跟过去,那头母猪的眼睛张开了,气 色也比先前好了。「菩萨保佑,你的猪好了,明儿就能大口大口地吃食了!」他 吁了一口气,得意地说。 第三章厢房乱爱 王寡妇远远地吹矮墙上的菜油灯,火苗子晃了几下,没有吹熄。老秦却闻到 了女人口中吹出来的热热的味道,带着甜香的女人味儿!女人像推开他凑近去吹, 却找被老秦「噗」的一口大气吹灭了,同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带到怀里来。 「不不!让人看见,要遭说闲话!」王寡妇挣扎着低声说,男人的身子像堵 墙似的立在她跟前,手腕被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