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秘境（2）
“我以为你会恨他。”片刻，宗钦笑着说。 “恨啊，怎么不恨。”柳瑶华在他身旁坐下，淡淡道：“他杀了兴儿的父亲，我本该亲手送他下去的。” 宗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还有你，我有时候真的也想杀了你，”女子靠在椅背上，半开玩笑地说着，“但转念一想，像你这么努力、这么疯狂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很可惜？” 宗钦侧过头去看她，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给这柄利剑镀了一层清辉， “那就感谢嫂嫂不杀之恩了。”他说。 柳瑶华大笑起来，她用手点点对方的额头，嗔道：“你啊……就是个呆子。” “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和他走那么近的？”她问。 等等，这个话题走向……似乎有点不对？宗钦用眼神询问自家婶婶，不出所料，看见了对方暧昧的目光，他无奈道：“瑶华……” “哎呀，说嘛，姐姐是过来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女子笑着推推他的肩膀，又满怀好奇地凑上前，低声问：“你们不会真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宗钦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这话糊弄兴儿还可以，跟我说，就太瞧不起人了吧？”柳瑶华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显然已经对他们先前独处时的行径了如指掌了。 在这样的目光逼迫下，年轻家主叹了口气，说：“好吧，我觉得，他对我……是有那么点意思。” “那么点意思？你对人家没想法吗？”柳瑶华揣挪他，“长这么好看，气质端庄，人又温柔贤惠，放家里多好？” “已经在家里了。”宗钦最怕他嫂嫂来这一手了，只得顺着话头说下去，不想对方大惊道：“不吃窝边草……也对，你可是脚踏孟家父子俩那两条船的男人，怎么能满足于此呢？” “嫂嫂！” 眼见她越八卦越过分了，宗钦忍不住抬高了一点声调，他说完，又摇摇头，叹出口气来：“现在宗家还没安定，我哪里还有心思想自己的事情呢？” “你这模样倒像我哥。”女子说：“他当年抗拒我爹定下的婚事时，也是这么说的。” “……你哥不是快结婚了吗？”宗钦问。 提起这桩喜事，柳瑶华却像遇到麻烦一样愁眉不展，她幽幽叹了口气，说：“快是快了，可……女方那丫头年纪小得很，又是顽劣的性子。前些日子，我听说她还想和邱家家主要求退婚，被回绝了……” “我哥比我大很多岁，在我还是幼童的时候，他就已经能独当一面，成为旁人心目中十分可靠的家主了。”她侧过头，闭上眼睛，像是在回想儿时的情形，“我总担心他不及那些年轻修士会哄女孩子，也不希望嫂子哪一天被别的男人拐跑，但就算和他说了，也没什么办法。” 宗钦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宽慰。 “你呢？你有想过给兴儿找个爹吗？”他忽然说。 柳瑶华“簇”一下坐直来，瞪着眼睛看他，良久，她坐回去，闭上眼睛，低声道：“你……算了，你也别拿我寻开心啦。”她说：“我还是忘不了阿铎……其实也不是忘不了，我更怕别人对兴儿不好，他向来虚弱，要是我遇人不淑，可能连命都要搭进去。仔细想一想，还是算了好。” 宗钦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坐着，注视着她。 月光依旧好，只是当初共赏明月的良人，现下又在何方了呢？ 半月之后，隐雾城。 集市上热闹极了，宗钦站在人堆里，差点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挤到店铺的柜台上。这情况一直到他家嫂嫂选购完了必备物品，风风火火地从某家商号里出来，才成功脱离苦海。他逃也似地随对方来到人群稍微松散的地方，才释然道：“……我没想到隐雾城会有这么多人。” 柳瑶华启唇轻笑，刚想宽慰他几句，却被另一道声音抢在了前头。 “平时是没有的，但每当三大秘境开启的时间段里，这儿就会突然热闹起来。” 宗钦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来处——那是一位头戴高冠的俊朗青年，他穿了身蜀锦衣袍，领口掐着金线，看上去就像是个非富即贵的人物。 那人往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铺开手中折扇，不慢不紧地摇了两下，才自我介绍道：“小生姓孔，双名锦鳞，师从妙手堂堂主白扇君，现在是个借师名游荡天下的散修。偶然路过此地，见到这位兄长一表人才，”他顿了一下，又抬起头来，乌黑发亮的眼眸紧紧盯着一旁的柳瑶华，“……想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瑶华剑了吧？” 柳瑶华那边不消去说，就是宗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他还没想好如何应对，身旁的嫂嫂倒先和对方聊开了，她面色温婉从容，不消半分钟，就把当下的大部分信息都向人讨了来。 “隐雾城本是些许修仙者组成的小城镇，也没什么人来，但自从千年之前，这里陆续发现几大秘境的路口，每到开启的日期，人们就会自发聚集在这里。”孔锦鳞摇着扇子，还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样貌，“有些人得到了进入秘境的信物，但更多的是没有入场资格，仅仅是来凑个热闹的散修杂修。还有人大老远专程跑来这里购买物资，所以这条主干道才这么挤。” “刚刚我去买了一打符隶，商家也很热情呢。”柳瑶华说。 “那可不是。”孔锦鳞笑着解释道：“太虚秘境六百五十年才开启一期，每次盛况都弥足珍贵，这些商贩还不得卯足了劲儿招揽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