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是您在骗自己
日头还未升起，玉阁的晨间氤氲着虚迷的白雾，莫名笼罩出一些凄清，怅然若失。 离汀鸿不耐烦的推开了身旁的小倌，小倌儿懵懂的醒了，“王爷？” 离汀鸿不悦道，“玉阁的头牌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 那小倌儿吓得连忙爬起跪下，“对不起王爷，是玉儿睡糊涂了。” 离汀鸿脸色眼看着就黑了，话语冒着冷意，“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别喊自己玉儿？” 那小倌儿顿时搧了自己几个耳光，“是奴错了。” 离汀鸿冷冷看他，越看越心烦，“口侍，” “是。” 新任的头牌好歹是经过了层层选拔选上来的，技艺自然是不用多说的，但是，在他卖命撩动下，离汀鸿也显得兴致缺缺的。 离汀鸿看着身下伺候的人，却想到了多年前，小渊在他腿间吞吐，最大限度的包容，用尽力气的讨好，还患得患失的，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眉眼稍抬间，眼尾的小痣艳得惊人…… 离汀鸿思绪偏了，失了生理的欲望，最后干脆踹了身下的人，翻身下榻。 有些事已经偏离了预定的轨道，不仅是小渊，也是他自己。 朝中势力暗潮汹涌，波谲云诡，颇有几分之前夺嫡之势，但是，那局势离汀鸿还能看懂几分，这…他倒是看不懂了。 沈狄不愧是老六的亲信，明明对小渊深情款款的，竟然一个字都未曾透露，离汀鸿心想，看来也不过如此，之前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胆子，居然还想对自己动手。 离汀鸿冷哼一声，径直去找了故渊。 近来，他乖巧很多，离汀鸿心里也踏实不少。 他就知道，小渊怎么可能会不爱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离国627年，萧又梁在朝上公然反叛，萧玄带兵围宫，一众大臣直把离冷荆逼至乾元殿，让他交出前太子殿下，离亦凌。 事情一瞬间天翻地覆，离汀鸿混迹在人群中，饶有兴致的看这场乱斗，吃瓜吃得下巴都惊掉了。 太子没死已经实属意外了，没想到他居然一直在离冷荆身边，被他囚禁调教成了禁脔。 那个自小高高在上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居然会是那个禁脔？！！ 事情还没完，反转继续，离汀鸿已经懵得昏头转向。 离冷荆为了保护离亦凌被捅一刀，命悬一线，这么好的上位机会，离亦凌居然当众宣布，离冷荆是他血浓于水的弟弟，费心帮他稳定朝局。萧玄瞬间又反戈了，还有钟傲白等人，直接把萧又梁给拿下了。 离汀鸿整个人都傻掉，心想，还好自己没怎么动手，要不然，尸体都不知道埋哪儿去。 他实在是没料到，他一直没敢多看两眼的太子殿下还有如此的一面。他与离亦凌叙了会儿旧，交代了自己的事情，于是，便恳请了在离城多待一会儿。 离亦凌无暇顾及他，随口就答应了。 离汀鸿重新回到了玉阁，光明正大的在里面寻欢作乐。 他这人风流惯了，对什么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唯有小渊不同，他一直清楚小渊在他这里是有分量的，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这分量有多重，直到一日，他看到小渊和沈狄在一起。 沈狄摸着故渊的头发，宠溺的喊他，“小渊。” 故渊笑得灿烂，还颇有几分孩子气的把手中的小野花儿撒在了沈狄鬓发间，看沈狄如此“娇美”之态，故渊笑得前仰后翻。 嫉妒。 离汀鸿从未有情绪如此涨满的时刻，那个刹那，浑身血液都凝滞了，他连呼吸都忘了，泼天的质疑、愤怒、嫉妒交缠，困得他久久还从那一派祥和温馨的氛围里挣脱。 他过去拉住故渊的手臂，“小渊，过来！” 故渊被他猛的一扯，正往他怀里跌入，沈狄眼疾手快的，劈手过去截断，抢回故渊，将他护在了身后， “王爷，这是要干什么？” 离汀鸿眼中皆是凶狠戾气，“你在干什么？” “小渊是我的人，你什么时候有资格敢跟我抢人？” 沈狄不甘示弱的往前站了两步，“凭我是小渊的哥哥，” “哥哥？”离汀鸿皱眉，“放屁！你就是打他的主意，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还装什么哥哥？小渊，过来！” 说着，离汀鸿又要去拉故渊，沈狄回身将故渊揽住，脚尖一点轻巧的飞转，又飘然落地。 离汀鸿气急，“你好大的胆子！” 沈狄沉声道，“王爷，我已经求过王爷，我希望您能放过小渊，我愿意倾尽钱财为小渊赎身。” “不可能！” “那我便只能去找皇上了。” “你！”离汀鸿死死看他，“沈狄！” 离汀鸿又转而看故渊，“小渊，过来。” 故渊没动，离汀鸿紧攥起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你要背叛我？” 故渊走出来，对他四目相对，“不是的，王爷。” “那就过来，我带你回北境。” “王爷，”故渊的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故渊已经说过了……故渊真的不爱您了。” 离汀鸿看他，还是不肯相信。 怎么可能呢？ 那么爱他的小渊，肯为了他做一切的小渊，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你骗我？” “是您在骗自己。” 落叶簌簌飘荡，枯枝“吱呀”轻响，倏忽一瞬，天地风云惊变，狂风四起，万物晦暗。 “王爷，从开始唤你王爷开始，故渊已经不爱你了，只是您，一直不信。” “我从十六岁开始爱您，爱您如命，您弃我如履，我有时候也觉得我那时是病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那么的爱一个人，爱到失去所有的尊严，甚至可以答应您，与……” 故渊说不下去，心里刺痛。 他没办法像常人那般，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伦常道德。 离汀鸿道，“小渊，我可以对你好的！” 故渊淡淡看他，眼神冷静，“王爷，是您一手将我雕琢成玉儿，奚落嘲讽、嗤笑羞辱我都一一受过了，现在没有玉儿了，玉儿要做回方故渊了。” “你是谁都好，小渊，你不能离开我。” 离汀鸿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哀求，他上前去抓故渊的手腕，沈狄刚想动手，故渊拦住了他， “我来处理就好。” 离汀鸿看了沈狄一眼，嘲讽的说，“他能给你想要的吗？床上功夫很好？还是比我会玩？知道你喜欢什么吗？” 故渊毫不客气的问道，“那王爷知道吗？” “我当然清楚，是我将你调教成这样的，不是吗？” “可是王爷从来不清楚故渊喜欢什么，王爷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调教，您喜欢施虐，玉儿便嗜虐，您喜欢狗奴，玉儿便是狗奴。” 故渊停顿了一下，直望进了离汀鸿眼睛深处， “故渊从来不嗜痛，相反，故渊怕极了痛苦，只是因为爱您，才假意享受其中。” 故渊的话如同一道惊雷，从天际而来，击中了离汀鸿，难以言喻的疼痛侵入到五脏六腑，痛到无法呼吸。 “你…在说什么？” 故渊拿开了离汀鸿的手，“王爷，故渊不想做狗了，我有爱我的人，我想去爱值得我爱的人了，当初玉儿的那颗心，已经烧成灰散去了，你放过我吧。” 离汀鸿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他无法控制自己了，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看着故渊被沈狄带走，只留两道鲜亮的背影，慢慢的成为一片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