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书信

    ——函春室

    秋初午后，书案上的一叠纸正整整齐齐的放在上面。几缕清风穿过堂前，扫起了最上面几张纸的边角。

    高凌平坐在书案签，看着身旁一言不发专心研磨的高风翰，心下有些奇怪。不过他并没有想太深，只当是人来了兴致想要练字。

    高风翰拿起一支笔仔细浸染墨汁后，“哥哥，咱们好久没有比试过了，今日比一比谁写的字更胜一筹，如何？”

    “你我笔法并不相同，所写的字各有千秋…”高凌平接过笔慢慢道。

    “哥哥不必如此认真，我就是想看哥哥写字，我喜欢。哥哥写就好。”

    “好...”

    高风翰写了一首中的小诗，高凌平写了一曲赋。

    淡黄色的纸张上镌刻着如其人的小字，高风翰拿起两人写的相对比，片刻后似是认真的言道：“还是哥哥的字好看一些。”

    高凌平看着高风翰含笑看着自己，胸腔突然跳动的厉害，偏头不语，未与人争论谁好谁坏。

    本就不同，也无需相较。

    日子一点一点的过着，御花园里的菊花开了，高风翰偶尔带人出去看一看。

    望着清幽淡雅的簇菊，高凌平想，不知不觉间，已经入秋了。

    去年的秋天，高凌平并不喜欢。

    今年的秋天...

    秋菊悦目......

    他还是喜欢今年的秋天。

    老师的消息高风翰未同他说过一个字。

    高凌平也没有问过。

    不知为何，高凌平总觉得，一切都有些太过安静，令他有些会发生什么的预感。

    高凌平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将注意力转回书中。高风翰不许他出函春室的门，除了看看书，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殿下？殿下？”

    门外似乎有人，好像是李公公的声音。

    “李公公？进来说吧。”高凌平放下书，对着门外道。

    看着李公公有些慌张的神色，高凌平第一反应就是...

    朝门外两侧看过没人后，李公公才轻轻关上门，“殿下，王上派人去孙大人府上搜了书信，似乎搜到了什么。”

    高凌平坐在床边，脚踝上还戴着细细的锁链连在床头。距离只够他移步到书案，哪儿也去不了。

    高凌平闻言眉头紧皱，脸色瞬时变得很难看，猛地站起来甚至将床边的茶盏都扫倒地上，炽烫的茶水溅了高凌平裤脚上和鞋袜上，高凌平却像没有感觉的人般，语气都失了一贯的矜持：“怎么可能！老师说过，信件皆是看完就烧毁，不会留着！”

    “殿下，您先冷静。也许，王上只是搜到了平常的书信而已。”

    高凌平静默，心里乱的很。

    当年之事，是他拜托老师做的，老师还痛骂过他，说他是个痴人。

    即使他被高风翰囚在东阿宫，可依旧在帘唯甚至高风翰派来暗中人眼皮底下，同外界传消息。

    高凌平恨那个人，那个人明明身边不缺女人，却偏偏用尽手段逼的自己母亲怀着别人的孩子进宫，做他的妃子。

    而他，也要叫那个人父皇。自己的亲生父亲却被那个人下令斩杀，连副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可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装的好像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对自己也是宠爱有家。

    高凌平恶心。

    甚至于恶心这座王城。

    可他偏偏逃不开，甚至...得到了王位。

    高凌平唯一对那个人存在一丝感激的，那便是他给了自己一支影卫。

    独属于他的影卫。

    这件事除了高凌平和那个人，谁也不知道。

    高凌平利用那支人，在笼中依旧未被缚住，做了他想做的事。

    行事隐蔽，让高风翰都从未发觉。直到后来，被弟弟带到这到寝殿看着，才断了与影卫的联系。

    所幸，老师已经离开，而边关，他也守住了。

    李公公不知该说劝说什么，这两位兄弟，皆做过君王。

    他也算是看着两人长大，从少儿时的亲浓到如今的误会重重。

    许是高凌平脚踝上的链子太过晃眼，李公公微偻着身子，布满沟壑的眼睛里闪着层薄薄的水光，他活在宫中大半辈子，看过了明争暗斗波诡云谲，兄弟自相残杀勾心斗角的戏码几乎一直上演。

    可是，高凌平却同旁人做的都不一样。

    “殿下，老奴年纪大了，多说一嘴，您别怪罪。”

    “您做的已经够多了，也许这次，被王上发现，全部知晓您所做的都是为了王上，那......”

    “公公...”高凌平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打断了人未说出的话。

    “不能让他知道。这样...就很好了，他同我，都好好得活着，就很好了。”

    让他知道，他...会很难过。

    他这个弟弟吃的苦太多了，他不想他再回忆起不好的事情。

    谁能接受一个父亲想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却让别人的儿子登上王位。

    疯子，那个人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