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朋友
跑回去的关河洲果不其然的迟到了，硬着头皮迎着教官的锐利的目光，有点小尴尬。 “你叫什么名字？”教官问道。 “关河洲。” 教官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关河洲，突然开口说道：“可以啊，军训第一天上午就迟到，去跑五圈！立刻！”最后一句话喊的很大声。 关河洲下意识双腿并拢，手贴紧身体两侧，两个人瞬间站直：“是！” 第一天军训的关河洲便因为迟到被罚五圈。 之前提醒过关河洲不要迟到的男生在方阵里朝着关河洲挤眉弄眼，看上去有些辛灾乐货。关河洲瞟了一眼，没理，开始活动身体，准备跑圈。 随后，操场上便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偌大的操场上分布着十几个整齐的方阵在晒太阳，一个孤单单的人影在跑道上跑步，老师躲在旁边的树荫下看学生军训，顺带对跑步的关河洲指指点点。 第一天受罚的也就关河洲一个，众学生大多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目光大多追随着关河洲，觉得颇有些新鲜。 之前关河洲就有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强健了不少，跑完一圈的他不仅脸色正常，在这么大的太阳下跑步，连汗都好像没有一滴。 头发被风吹起，露出了少年青涩俊秀的脸，如闲庭信步般跑完三圈，呼吸稍微有些急促，关河洲依旧感觉轻松。 关河洲正处于抽条的阶段，宽大的军训服也掩盖不了他瘦高的身材，高大俊秀的少年正在散发青春的荷尔蒙，极其吸引年轻少女们的视线。 围观的学生方阵开始窃窃私语，女生的声音尤其明显： “哇，那个男生跑了好几圈了看起来还是好轻松啊！真厉害！” “对啊！看起来还很帅气！” “长得好，运动好，简直……” “咳咳！”教官的咳嗽声打断了方阵的小声议论，“都安静点！也想被罚是不是！” 专注跑圈的关河洲自然不知道一不小心在年级里靠颜值小火了一把，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跑完五圈正准备归队的关河洲看到七班的队伍中突然引起骚乱，便加快速度跑近一看，是班上有个女生晕倒了。 七班参加军训的女生没几个，或者说整个年纪来参加军训的女生都不多，七班本就女生少，为数不多的女生基本上能请假逃离军训的都走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又基本上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什么苦，除了晕倒的女生以外，剩下几个还清醒的女生看起来也都是一幅快坚持不住的虚弱样子。 陈教官皱着眉看着乱成一团的七班，他今年也是第一次带新生军训，完全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突发状况，现下颇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好歹还是想起了将女生送去医务室。 “你们学校有医务室吧？先把这女生送过去看看吧。”说这话的陈教官一转头就看见跑完五圈轻松自如的关河洲。又扫了一眼七班的其它男生，看上去还没有跑了五圈的关河洲精神。 陈教官招呼关河洲过来，询问道：“……你能背这个女生去医务室吗？”见关河洲点头，又道：“体力跟得上吗？不要强撑。” 关河洲又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小跑到晕倒的女生旁边蹲下。 旁边的同学纷纷动起来：“快！把她扶到那个男生背上！” 关河洲背着女生站了起来，围成一圈的七班学生都赶紧给关河洲让开一条路，还有人喊道：“知道医务室在哪儿吗？需不需要带路？” “不用，我知道。”关河洲摇头，背着女生快速离开了操场，向医务室跑去。 医务室就在红楼一层，关河洲轻车熟路的来到医务室，正值军训期间，虽然还没有开学，医务室却一直都有医生留守。 留守的女医生看一穿军训服的学生背着一个人，急忙上前查看：“哎呦！这是怎么了？是晕倒了吗？赶紧放到那边的床上！”指挥关河洲把女生放到床上，开始查看女生的情况。 女生双眼紧闭，额头上冒汗，脸色苍白，嘴唇也泛白，身体似乎还有些微微颤抖，关河洲看医生已经为女生检查，就先退出了医务室，他记得医务室没有热水，热水只有在另一橦教学楼打得到。 关河洲先跑到办公室借了个空的小暖水壶，再跑去二楼打了热水。 回到医务室的关河洲看到女生已经睁开了眼睛，很虚弱的靠在床上。 女医生看着拎了个暖水壶的关河洲进来，有些惊讶：“诶？你回来了？还打了热水？那挺好，刚想着打热水你就回来了，过来吧。” 女医生从柜子里拿了个水杯，放在桌上，示意关河洲倒些热水，转过身开始整理东西，一边整理口中还一边念叨： “你这孩子到是细心，现在的男孩子很少见到细心的了，都是大大咧咧不注意细节的，天气一热就恨不得整天待在凉快的地方，冰水冷饮一瓶接一瓶，只顾着当下的爽快，热水可是个好东西啊，特别是女孩子，多喝热水好啊，你也喝两口吧。”又顺手给关河洲递了个杯子。 女生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热水，晕倒时的苍白脸色好了不少，关河洲也接过了医生手上的水杯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慢慢喝着。 “医生，她还有事吗？”关河洲问医生。 医生头也不回的答道：“现在没什么事了，可能还会有点不舒服，本来身体虚还碰上女孩子的特殊时期搞军训，低血糖就晕过去了。” 病床上的女生听到医生这番直白的话有些尴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红色，不好意思的她向关河洲道谢：“这位同学，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还有热水。”说着举了举手上的杯子。 关河洲淡淡的嗯了声，没说什么。 “医生，麻烦你了，我先走了。”说着关河洲站起身，得到医生的应许，走了出去。 关河洲又再一次的来到小树林，这里已经没有之前那个少年的身影了，之前的气流异象也消失不见，看上去十分正常，关河洲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看到的不同寻常的气流是不是错觉。 小树林大多都是高大的乔木，几乎遮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在炎热的夏天也现出一丝凉意，丝丝缕缕的微风在道间经过，给关河洲鼻间带来好闻的草木气息。 这个气息，就是关河洲之前在操场时闻到的。 关河洲抬头看向小树林中最高的那棵树，那棵树十分的亮眼，不仅仅是因为它是学校里最高的植物，还因为它那种耀眼的颜色。 那是棵枫树，样子看上去应该是有上百年的年纪了，树冠巨大，铺天盖地的，小树林的天空怕是有一半被它占领了，虽然不是颜色最好看的季节，可那红色的树冠依旧吸睛。 关河洲记得，气旋形成的位置，就在这棵树的正上方。 或许也只是巧合，毕竟这棵树太大了。关河洲伸手揉了揉额角，感觉有些头疼。 放下手用力捏了捏，指甲陷入掌心，刺痛的感觉让关河洲清醒。 不可能，那不可能是错觉。 整个小树林此时在关河洲耳中静得可怕，关河洲感觉自己的情绪正在不受自己控制，心中压抑的种种，就好像被人打开了闸门，一涌而出。 父亲……母亲……，还有…… 还有什么？！关河洲脑海中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疼痛，惊慌失措地蹲下身抱住脑袋，双手紧紧的捂住双耳，他的耳朵里充斥着无数的声音，闭上眼却还能看见一幕幕画面闪过。 他死死的按住头，想让自己好受些，这疼痛真能给人逼疯。 关河洲的大脑已经分辨不了那些声音和画面，他只觉得头脑昏沉，似有千斤重地压在他的脖子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喉间涌出一股腥甜，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正当关河洲隔绝外界感知，陷入疼痛之中时，之前那个有些奇怪的白衣少年出现在了小树林。 他来得很突兀，眨眼间就来到关河洲的身边，看向关河洲的视线十分复杂，此时关河洲的处境，可以说是他所造成的，他没有想到，以为是帮了关河洲一把，却让关河洲陷入了这种对普通人来说危险的地步。 ………………………… 关河洲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上的疼痛渐渐消失了，双腿一软，已是跪坐在地。 身上出了很多冷汗，在平常他肯定是难受的不行，不过现下他的注意力还无法集中。 如获新生的关河洲此时脑海里一片空白，疼痛过后不知道怎的，关河洲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十分的轻松，像是冬天里不用早起，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到自然醒，睁眼，转头看见窗外温柔的阳光和未曾消融的雪花，清醒后吸进肺里的第一口清晨的空气那般，舒适，轻松，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想不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恢复正常的关河洲站起身，用手拍了拍衣服裤子上沾到的灰尘，正当他拍灰时，看见了从远方走过来的少年。 关河洲此时的大脑还在重启中，一时没认出少年是他见过的人，少年踱步走向他的模样让他停下了拍灰的手，怔怔的看着少年。 在关河洲的眼中，少年身上的光更亮了，整片小树林，也都是发光的，让关河洲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少年停在关河洲面前两米处，关河洲询问的看向少年，只听少年开口道：“我知道你有或许有异于常人的经历，我不会问，每个人都有秘密，不过我想你应该还有许多问题吧？跟我处好关系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呢。” 关河洲垂下的双手用力握紧，心底涌出恐慌，他现在的确有很多问题和压力，但是他不敢去探寻，也不敢找人倾诉。 少年似乎是看出了关河洲的不自在，语气略带戏谑：“估计你也应该猜到了，我不是普通人，你肯定也不简单。不过你放心，我们没有什么利益纠纷，没有对立的必要，或许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说着还俏皮地眨巴眨巴眼，看外貌就像是一个清秀的阳光少年而已，给人无害的感觉。 关河洲只死死的盯住少年不说话，表情僵硬，看得出来他有些情绪不稳。 少年也耐心的等待着关河洲的回复，过了一段时间，关河洲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关河洲思考了很久，答应了下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少年对他没有恶意，只靠他自己几乎不可能接触到玄学事件。 不过是交好而已，应该，不会很难吧？关河洲有些不确定的想到。 ………… 莫名其妙的就和少年一起坐在花坛上的关河洲脸上透露出几分茫然，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一旁的少年拉他坐下就开始开嘴炮了。 从少年絮絮叨叨的话语中关河洲得知少年叫木风，但其实他不是关河洲的学长，之前是觉得用学长向关河洲打招呼比较容易建立起良好关系。 木风一直在说话，关河洲只默默听着他说话，都有些奇怪说这么多话不会口渴吗？ 少年就像很长时间没找人倾诉过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说的起劲。 关河洲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竟然安安静静听少年说了许久，不仅没有打断，脸上也没有出现不耐烦的神情，像是在认真听少年说的那种小事儿。 看了眼天色，快到中午休息的时候了，关河洲便向木风告辞回归班级了。走远的关河洲觉得自己仿佛还能感受到木风那哀怨的眼神，刺得他背后发凉。 当然了，要回归的关河洲也没有忘了还在医务室的同学，去医务室看到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关河洲就带着她一同回操场，还顺手拿了医生给的几瓶藿香正气水和葡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