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神龙一开始还不是神龙。

    他是母亲年少无知时，被淫龙诱奸所生下的半人半龙的怪物。

    他母亲被那淫龙诱奸后，肚子一日日地大了起来，糊里糊涂地知道自己是怀了孕，心中不安害怕，便偷偷找来了许多堕胎的药物喝下去。然而即便如此，都没能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在日复一日的遮遮掩掩、惊惧交加里，他在他母亲的肚子里茁壮成长。

    一个暴雨夜，他母亲突感腹中异动，心中无措不安，恐惧到了极点，慌不择路地冒雨跑去了村子旁边的深山里。

    电闪雷鸣之中，他呱呱坠地，头上长了一对小巧的角。

    他母亲本对他厌恶至极，借着闪电看清了他头上的角，简直要当场晕厥过去。

    她本意是将他偷偷扔在山里自生自灭，生产后忍痛走了一段路，反复思索，最终还是不忍心将她刚出生的一个孩子真的扔在山里，便把他抱起，对家人谎称是自己在山里捡来的孩子。

    神龙渐渐长大，因为头上奇怪的角，他从小没有玩伴，被村里的小孩嫌恶欺辱。母亲对他不冷不热，视若无物，甚至没有给他起个名字，但却对她后来和人生下的孩子投注了全身心的宠爱。

    神龙少不更事时，埋怨过母亲的偏心，他母亲却隐忍地关起门来，对他道出了残忍的真相。

    神龙一夜之间长大，从此对单纯的幼弟非常疼爱。

    后来村子里，来了一群无恶不作的邪修，神龙靠着自己身上的血脉，觉醒了一丝力量，因此才能护着幼弟暂时避开邪修的屠杀。

    他们的踪迹被邪修发觉，他将幼弟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只身引开穷追不舍的邪修，却因觉醒不够彻底而被打得遍体鳞伤。

    他躲闪的动作越发慢了下来，整个人似乎快要昏厥。

    正当他奄奄一息，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眼前从天而降一位着月白色长袍的道长。

    道长气质清朗，色若春晓，像汇集了全天地的美好于一身。

    他抬手间杀灭了所有邪修，张开红润的双唇，目光悲悯地看向一地横尸，道：“抱歉。我还是来晚了。”

    神龙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醒来时，神龙发觉自己和幼弟被安置在一处柔软的床榻上。

    此床榻之软，乃神龙平生所见之最。

    他直起身子，急忙翻身下床，刚想去寻那救了他们兄弟二人的道长，便见一人端坐在床前的雕花木椅上，姿态闲适地啜饮着手中的一盏茶，眼似桃花，被袅袅升起的水汽一蒸，越发柔和，像是雨润桃花。

    神龙一见，脸上飞起红云，眼神闪躲，结结巴巴地道；“谢，谢过道长救我，我二人一命。”

    那人对他点了点头，红润的唇一吹热茶，啜饮一口，唇便湿漉漉的越发漂亮。

    神龙更加不敢看他，手捏紧衣角，几番犹豫，终于开口：“敢问道长名姓？”

    那道长道：“我姓楚。”

    这是神龙和道长的初次相见。

    神龙黏了道长一段时间，后来道长有事赶回飞星派去，两人便分道扬镳。

    临别前，神龙央道长给他起个名字。

    道长沉吟时见窗外飞燕划过天空，便道：“翩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你就叫燕庐，如何？”神龙岂有不应之理。

    正俯身千恩万谢之际，神龙抬起头来，面前的茶杯热气冒着，柳树还兀自摇摆，那个人原本在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

    后来燕庐终于在一个茶馆里弄清楚救他那位道长是谁。

    那位道长名唤楚姜，是飞星派的天之骄子，以百岁之龄步入灵虚，可说是空前绝后。

    他二人云泥之别，本来不应有交集，却萍水相逢一场。

    救他于水深火热中的那人，只不过是完成宗门任务的顺手而为。

    得知此事，神龙不发一语，转身默默离开了茶馆。

    那几天之后，他去了好几天的酒楼，不为别的，只一心一意地痛快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