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章（莫相离）
他也没见过丑丫头哭，哪里知道怎么办。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怪你，但是你一个人是要小心些，年关了人贩子也多，丢了给人卖了你哭都没地方哭。”郑明成手忙脚乱的替季南嘉擦着金豆豆，低声哄道。 季南嘉泪水又凶又急，她这几天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又为了不显得自己吃白饭，都很勤劳了，以往她再差季尧山也没让她干过重活儿啊，最多闹矛盾就是停卡而已。 “我……嗝我不想你太辛苦才去的嘛，去人家借也要还的啊，我又没有别的事，就在山脚下转悠捡点小柴火，你干嘛凶我，呜呜……嗝～”声音又娇气又软糯，还打了个小嗝，这几天虽然累，但是一日三餐季南嘉还是准时的，脸上白了些，也有肉了。倒是比刚来强点，能看出来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姑娘了。 郑明成连忙认错：“好好好是我不对，你大人大量原谅则个，我打了好多野物，你要看吗？” “要！快快快，快带我去看。”郑明远一听猎物立马兴奋的拉着郑明成的手摇晃。 季南嘉哭都不好哭了，瞪了一眼郑明远：“大哥才回来，让他歇口气，看什么看，我去做饭，你给我烧火去！” “好吧！”郑明远蔫蔫的道。 “今天还可以再吃块蛋糕！”季南嘉老神在在。 “糖糖姐最棒！”郑明远欢呼。 郑明成惊讶的看着自己弟弟被季南嘉就这么三言两语使唤走了，还心甘情愿感恩戴德的，不由对那个瘦小的丫头有了一丝丝佩服。 毕竟明远是幺儿，即便父母走后，他跟明翰也不曾亏待过他，加之年岁差的多，就像疼儿子般，以至于明远的性格还是挺自我的，难得看他服气一个不比他强壮的人。 翌日 郑明成一觉睡到大天亮，从充满阳光味道的被窝中醒来，衣裳是干净整洁的，被褥上下都是，阳光的味道令人心情愉快。 两个小的头抵着头睡的正香，郑明成眉眼带笑，昨晚跟着他处理猎物，两个小的也跟着熬到半夜，本来想随便擦洗一下就上炕，没想到他这个小妻子还挺爱洁，非给他烧了两大锅水上下都洗刷干净了，头发都在灶台边烘干了才让他上炕。 家里井井有条，饭菜可口，衣裳洁净，原来成家是这种感觉。 洗漱好后，简单做了早饭，便出门去借驴车，东西太多，郑明成拎着一只野鸡就出了门。 季南嘉在他走后也醒了，推开跟八爪鱼似的缠着自己的郑明远，“明远，起床了，大哥都起了你还睡。” 郑明远哼唧着醒来，自己摸索着穿衣，季南嘉麻利的穿好简单挽了个发揪揪，她的发量还不允许自己挽成发髻。 发现早饭已经做好了，二人洗漱完，郑明成就已经领着驴车进了门。 三人吃了早餐，郑明成带着俩孩子和绿豆芽和大堆的猎物和皮子上城里。 “卖如意菜了，吃了来年事事如意，清炒凉拌都好吃的如意菜嘞。”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响亮又悦耳，身前还放着一碟木耳凉拌绿豆芽，“大娘可以尝一尝，好吃买回去清炒煮汤凉拌都好吃的。” 郑明成去了相熟的铺子卖皮子，肉送酒楼，就留下俩孩子放在熟人旁边卖绿豆芽。 尝了季南嘉做的绿豆芽，虽然好吃，但谁也没见过，也没指望她能卖出去，但是小丫头跟献宝一样，总不能拂了她想补贴家用的心意。再者说，那丫头会算账吗？ “小丫头，多少钱一斤呐？”有人问道。 “大娘这个呀比较难弄，这是第一批我们今天就便宜点，八文钱一斤，你尝尝，很好吃的。”放了醋和韭花，季南嘉头一次多放了点油，味道确实很好。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贵了点，便宜点呗。”有人还价。 季南嘉笑呵呵的道：“这大冬天的我们弄这也不容易，实在是难弄，冬天也没什么爽口的菜，过不了十来天就过年了，估计也就卖这一回儿，下回想要您不一定找的着呢。” “呵，小丫头怪精，行给我称一斤，整天儿都是肉，除了白菜萝卜就没别的花样，早腻味了。”有个中年男人大声囔囔道。 “诶，收您八文，这是您得菜，吃的好下回再来啊。” 季南嘉麻利的称重收钱，旁边竹筒放了不少双简易的竹筷子，每人尝一小口，觉得好吃的，加上年关手里有些闲钱的都买了，人都有从众心理，见大家都吃了没事，那就也买，加上季南嘉嘴甜，一口一个姐姐，大婶子，大哥，叔叔的，好话也是一套一套的，巳时末卖课大半篓子，还剩一小半了。 郑明远头一次见钱稀里哗啦的进了自己口袋，在郑明翰的教导下，算钱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还算没有太大难度，更何况这种小额的。 季南嘉知道这个东西也就卖个先机，没人会弄，加上她放了试吃品，自己以身作则吃了，不然还卖不了这么快，谁也不会对没有吃过的东西放心买卖的。 郑明成还不明白她为什么非得带上这碟子菜，还劝她饿了可以在城里吃，季南嘉正想着高大的男人就往这边走来，季南嘉和郑明远眼睛一亮，异口同声的喊：“大哥！” 郑明成惊讶的看着空了大半的背篓，见又有人听见同伴说这个东西好吃便过来尝鲜，尝了一口发现确实不错酸辛开胃，清口爽利，便要了一斤。 见过季南嘉做生意的样子郑明成有些恍惚，这样能干的小丫头，季家怎么省的卖掉的？ 最后剩下的一把郑明成做主送给了隔壁摊子的大叔，“这怎么使得，你们做这个不容易，太破费了。” “还得谢谢钱伯替我看着我家小孩儿，这是一点心意，回去给孩子尝个鲜吧。”郑明成不顾他的推辞丢在他摊位前便背着竹筐带着两个小的一手一个牵着去添置年货。 给季南嘉挑布的时候，郑明成想给她选大红花印的，季南嘉极力抗拒才作罢，听了她的选跟他们一样青黑的粗布，又购买了不少的棉花，季南嘉对缝补不太懂，故而也没有发表意见。 油盐酱醋茶，零零碎碎的买了不少，郑明成不用季南嘉他们今天赚的，大包小包的，季南嘉在路过肉摊时停住了脚步，她没有见过村里谁吃猪肉，愿主记忆里也都是牛羊肉，猪肉好像根本没有登上过舞台，在愿主后来的记忆中，贵族好像觉得猪肉是下等人吃的东西。 “大哥，我们买点猪肉回去吧。”季南嘉扯了扯郑明成的衣摆。 郑明成不解，“家里有几只熏鸡，和熏兔，还有几只新猎的，干嘛还要买那又骚又臭的东西？” ……季南嘉哑然，猪肉好像是苏东坡为了享受口腹之欲研究出来后写诗宣传后才普及的，这个自打隋朝后就拐了个弯，虽然也有从西域流传过来些蔬果，但是猪肉居然没人吃！！ 虽然现在不流行劁猪，猪肉味道大，但是只要一点醋水浸泡半小时，加姜和酒也就没什么味道了。 季南嘉激动的扯着郑明成撒娇：“好大哥，买吧，买吧，我会做，你买吧，保证好吃！” 一问竟然才五文钱一斤，季南嘉简直不敢置信，虽然苏东坡那首打油诗说贱价如泥，这个虽然没那么夸张，也确实太白菜了。 “给我来五斤！还有老板，您这骨头跟这下水丢地上干嘛？都一起给我了呗，您算钱就成。”季南嘉看着那些内脏脑海里已经跑过一溜儿的菜谱，口水潺潺。 郑明成虽然不理解，但是想着这钱是小丫头自己赚的，就随她花着高兴了，等做了不好吃就记住教训了。 仨人一大车出门，一大车回门，加上给村里的人带的郑明远都坐郑明成怀里了，没地方坐了主要。 回家腌肉，季南嘉清洗猪大肠时郑家俩兄弟都避之不及，季南嘉用白醋和姜段反复泡洗，没有碱，季南嘉抓了一把上次烘干的绿豆淀粉一起清洗，直至没有味道后冷水下锅焯水，再清洗，姜、蒜、葱头、花椒、八角入锅爆炒，加水加酱油，季南嘉想了想撒进大把的韭菜花盖上锅盖炖煮。 又将浸泡了快一个小时的猪肉清洗干净，肥瘦分离，留出一大块五花肉放到茅屋里让它自然冻住。天冷了，东西放外面就被冻住了，倒是不怕坏了，那间茅屋没有通火，自然冷的厉害。 练出来的油被季南嘉在罐子底部撒上花椒和黄豆，防止变味，待油温凉了一些就倒进罐子里密封装好。 郑明成带着一盒子糕点和半斤糖上了牛婶儿家请她帮忙做过年的衣服。 这顿晚饭自然是给了郑家兄弟俩一个崭新的认知，郑明远吃的满嘴流油夸季南嘉的话跟不要钱似的一句句往外蹦，郑明成尝了那些猪肉做成的菜后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好吃，猪肉得骚臭都不见了，反而美味的很，因此郑明成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 晚上季南嘉和郑明远缩在炕上数着铜钱，除去买肉的二十五文，再加上一大堆下水三文钱就是二十八，二十五斤如意菜，卖了两百文！ 郑明远数着数着激动的朝郑明成欢呼，郑明成笑了笑，摸了摸俩人的头：“这是糖糖自己赚的，糖糖自己收着吧。” 季南嘉摇了摇头：“我留这么多钱也没地方放，大哥收着，给我不小心弄丢了得不偿失，难不成我要吃什么大哥不给买吗？”季南嘉笑眯眯的看着郑明成。 郑明成叹息一声，“好，那我替你收着。”想问她怎么会算账，这些别人都不知道的法子她一个小娃娃从哪里得知的，既然知道为什么季家不以此发财做小生意，反而把她往外卖？ 但是看着小丫头满是信任的眼神却又问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