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章(莫相离)
季南山冷笑一声:“启阳侯府世子,不是要抓我等吗?怎么?启阳侯府也是刁民?” 知府一看,启阳侯府暗卫人数不多,也就七八个,往何清瑜跟前一站顿时杀气腾腾,刀剑寒芒在昏黄的灯火下更添冷意。 王家当家人看见这些人出现心知今日此事只能作罢,连忙出言:“世子息怒,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属实是老二媳妇儿不懂事了,既然都是小孩子打闹,些许小事过去就过去了。” “小事?不是你们拦着我们不准走了?我家小少爷被你府上的二夫人动用私刑这腿都废了,如今你倒是站出来说只是小孩儿玩闹了。”福来啐了一口。 王家当家人顿时脸色一冷,连知府都对他礼遇有加,这郑家一个小厮都敢对自己这般,果然是刁民出身。 “大人,我等是否可以归家了?”郑明翰看着拦在他们身前的暗卫,又看向脸色一阵青白的知府问道。 “世子自然可以走,但是尔等……” “他们可是本世子带着进来要人的,怎么连我启阳侯府的人也是刁民了?”何清瑜话音一落,暗卫们前进一步逼近官兵与王家家仆。 王家家仆与龙城衙役被逼的步步后退,不难看出这些人身上的煞气,定然都是见过血的。 “哪里哪里,只是这郑家酒楼吃死了人,本身也是官司在身的,下官为龙城父母官,总得对百姓负责,还望世子见谅,这郑家人必然是要带走的。”知府徐少康擦了擦汗,他无意得罪启阳侯府,可是这郑家自己倒霉,就怪不得自己了。 郑明成站了出来,“我是郑家酒楼的老板,关于大人说的吃死人这话我可以保证绝无此事,我们开了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为何在我家与王家有龃龉时就接连而至?还请大人明察为我等做主!” 徐少康冷哼指挥着衙役上前拿人,“本官自会明察!” 季南嘉想上前,却看见郑明成摇了摇头,郑明翰死死拉住她的手:“别给大哥添乱。” 季南嘉焦急又担忧,“他会不会对大哥用刑?” “那位说在郑家酒楼丧命的人本世子已经派医者和仵作验尸了,至于是否吃的郑家的菜而死,本世子相信马上就能知晓。本世子替太子出京办事,既路遇此事古难全绝不会袖手旁观让好人蒙冤,徐大人,你说呢?”何清瑜温和一笑,领着众人踏出王家大门时回头问道。 徐少康顿时脸色煞白,艰难道:“世子所言极是,下官定然秉公办案,为国为民!” “我只能替他接好,若想没有影响还是得去京都,那里名医多,可保他往后如常。”大夫开好药后叮嘱道。 刘母听闻眼泪一下就下来了,打着轻伤的刘文:“让你别带着少爷出门,你愣是不听,你害死少爷了啊!” 刘文低着头任由祖母捶打,季南嘉揉了揉眉心:“刘姨,文儿他还年幼,被人哄骗无可厚非,他们专门冲着咱家来的,躲是躲不过的。” “夫人,是我的错!请夫人责罚!”刘文跪下磕头。 季南嘉叹息,让哭哭啼啼的刘家婆媳出去,看着沉默的跪在地上的刘文,“你为何想到要出去?” “王翔安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说只要我去让他打一顿,就不追究我们家了。少爷说人是一起打的,要挨打也一起,是奴没拦住他,奴任凭夫人处置。” 季南嘉心疼的看着在梦中疼的满头大汗的郑明远,自己养大的孩子,能不心疼吗?可却也知道这个孩子的秉性,他与兄长们不一样,热烈肆意,有些江湖义气,故而他才最容易被算计。 “等明远醒来,要不要罚你,这事该由他决定。”季南嘉替郑明远擦去头上的汗,又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孩子不由叹息,“起来吧,好好照顾明远就是,事情既然过了便过了,你们还小,被人欺骗也是正常。日后万事三思而行,做不了主也可与我们商量,不可擅意而行。” 季南山抱着搂着自己脖子的郑玉如,“你放心,有世子插手,郑家老大定然无恙。你家如今也乱哄哄,如姐儿我就带去柳家了,世子那儿有会照顾人的侍女,你且安心处理家事。” “娘……娘~”如姐儿伸着胳膊要季南嘉抱,季南嘉心头一软,在她软软的脸蛋上蹭了蹭,“乖,你跟舅舅去玩一段时间好不好?娘要照顾小叔叔,你乖乖听舅舅话?嗯?” 如姐儿本就是个吃得开的性子,加上季南山这些日子予取予求,哪有不愿意的,小孩子不懂家里发生了什么,高兴的拍着巴掌“好哦!跟舅舅骑大马!吃糕糕!” 季南山眼底柔软,看着跟前同样精致的母女二人,不由心口热流涌入,出生入死这些年,不就是为了家里人能开心平安吗? 何清瑜出手自然是快刀斩乱麻,老妇的儿子死因当然不是因为郑家酒楼的饭菜,此人是赌坊常客,突然有一日有了银钱,上了郑家酒楼吃了一顿不算便宜的饭菜,喝了一坛酒,还是从外面引进的,而他所食得那桌饭菜龙城德高望重的老人也点了,因为一锅所出的,故而老人派人到府衙传了话,知府也无可奈何。 加之此人头部有被重物撞击过后才被下了毒,也就是说毒发离他离开郑家酒楼已经过去足足一个时辰了,而他的街坊曾说看见过王家的管家拎着酒来找过他,而后就是此人老母亲发现儿子身亡来郑家酒楼闹事了。 那位街坊之前不说是不敢得罪王家,如今说自然是知晓何清瑜的身份拿了好处,而领着老妇上酒楼的人也是王家的人。 季南嘉冷笑,王家在龙城,其他几家他们不敢真的惹怒,但是对于霸占民田,欺占小商户的店铺商机数不胜数,与徐少康沆瀣一气让他们已经失去警惕小心,觉得郑家如同以往的没什么不同,在龙城那就得任由他们摆弄,没成想踢到铁板。 此事何清瑜已经交转营洲按察使,连同徐少康和王家的种种勾结如数上书皇城呈现在天子面前,天子勃然大怒,下令严查。 “此去万事小心,记得常来书信,若有短缺定要告诉家里。”季南嘉细心叮咛,又对季南山道:“辛苦兄长替我照看明远了,不求他日后大富大贵,但求平安顺遂。也祝兄长万事顺意,早日成家给我们家添丁添福。” “糖糖……”余氏看着出落的如此出色的女儿有些许恍惚,好像看见已故的丈夫,女儿的容貌肖似亡夫,以前瘦干的不显,如今张开却令人恍惚。 季南嘉垂眸,“这是女儿的心意,日后怕是再难相见,母亲与祖母注意身体。” 季老太太倒是安静许多了,长孙像余氏,这个她素来不喜的孙女却跟那个令她半生骄傲的儿子如出一辙,加之季南嘉出嫁后虽然人没回去,东西却没少送,一时间心情也复杂的很。“好好照顾男人和孩子,争取早点生个男娃,这女人没有儿子还是不行的,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郑明成想替妻子解释,季南嘉拉住他微微摇了摇头,“祖母说的是。” 郑明远躺在马车里,眼眶发红:“不能带如姐儿一起吗?我们不能一起去京城吗?” 郑明成摇了摇头:“京城开销大,再者日后你们回来,家里总要有人在的。你二哥是去读书,你要听季大哥的话,不要再任性,你已经长大了,明远,此去京都,大哥就没法儿再护着你了,凡事三思而行,不可在家这般肆意莽撞。京都遍地权贵,若是惹了不该惹得人,大哥除了这条命,旁的是帮不到你了。” 季南嘉嗔了他一眼:“别听你大哥胡说,你就安心养伤,别想太多,好了你想家就回来,若是觉得京都风光好,多待几年也没什么。只一点,一定要保重自身,安全为重。” 郑明远忍着身上的痛意,看着兄长和季南嘉不舍只情流露出来,“是我莽撞,害的大家都不安生。” “别说胡话,这事儿怎能怪你?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许说这种话。安心养病就是,咱家不缺银子,你养好身体我和大哥就高兴,如儿都没哭鼻子,你要是哭了臊不臊?”季南嘉替郑明远抹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 “你胡说什么?我才没哭,就是风太大了!你把我还当小孩子呢?我都长大了!”郑明远扭头不看季南嘉,暗恼她总是这般,跟哄如儿一般的对待自己。 季南嘉哭笑不得,“好好好,是我不好。都要走了就跟我说句好听的,别生着气走了,往后你可再也吃不到我做的糕点了,我可是会很想你的。” 郑明远犹疑的回头看向季南嘉,像是要将此刻她的模样刻进心里一般,“真的?” “真的!”季南嘉肯定的点点头。 “那你附耳过来。” 季南嘉依言上前,“说吧!” “等我长大,不许忘记我。我会给你写信,我会变成一个让你可以依靠的人。”郑明远带着羞意说完就扯着被子捂住了脸。 季南嘉失笑,摇了摇头,小孩心性。“那就等你长大再说吧!” 何清瑜站在一旁被郑玉如紧紧抱着脖子不肯撒手,“公子走了我这心都要碎辽,唉!你家那糕糕我实在舍不得。”说罢还亲了一口何清瑜的脸,把他逗得眉眼弯弯,季南嘉看见强硬将小丫头从何清瑜怀中抱出,“好个不知羞的小丫头,别人的两三片糕点就能将你骗走,爹娘都不要了?” 女人沁人心脾的女儿香和孩子身上的奶香令人心情舒缓,何清瑜有一瞬的恍惚,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 看见郑明成搂着母女二人满足的笑容,有些怅然若失。 “多谢世子替我等百姓平冤,我们没什么能报答世子的,听闻侯爷爱酒,所幸内子酿酒技艺尚可,这几坛酒聊表心意,还望世子不弃。” 季南嘉状似专心逗孩子,不曾看过何清瑜一眼。 “客气!”何清瑜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季南嘉,见她没有看向自己心里莫名有些失落,不过转瞬又失笑,他最近怎么总是对着这个妇人频频失态,“告辞!” “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