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四灵五星）

    小姑娘似乎是把包括知道自己必死后的害怕和父亲去世的不安在内所有的眼泪都哭出来了，哭到最后甚至脱力到窝在飞鸟怀里动弹不得。

    飞鸟这会满脸都是嫌弃，好像下一秒就能吐出些他这个独狼该说的话，但手上抱起小安的动作却轻柔的很，那双上挑的眼里透出的，是该被称为“怀念”的情感。

    凤宿没有回到那把刀里，只是站在那里，收起了过分不正经的模样，盯着飞鸟走远的背影发呆。

    像他这样足够强大的妖，是不可能被刚刚踏入这个世界的小姑娘操控的。他愿意承认她，愿意继续为“门”效力，愿意站在这里而不是回南方当王，都是因为这个努力装作没有自己并心软的除妖师——不管是原搭档自裁前的拜托，还是这个人本身。

    “门”里除了首领外，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小安的父亲伊达诚，是拽住飞鸟这朵游云的。

    当然，这么理解其实没错，但“力”的作用总是相互的，飞鸟同时也是捏住诚灵魂的那根细绳，让他在失去妻子后没有早早自裁，而是坚持到小安长大，坚持到身体撑不住的最后一刻。

    可悲的人类，明明已经喜欢上，却碍于心里那点可有可无的伦常而止步。

    那家伙对飞鸟的喜欢，并非是因为他与已经离世的妻子长相相似，就只是，心沉寂多年后的再一次悸动。

    “飞鸟哥哥……谢谢。”小安揪着飞鸟胸口的衣服，整个人还在轻微的发抖。

    “我可比你大多了。”飞鸟连看小安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倒是没有拒绝这个称呼的意思。

    小安抿着唇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来，把自己又往这位未来搭档的身上贴了贴。

    凤宿一双妖目恢复了原本流转的光，准备跟上去的脚步顿住，看向突然伸手拉住他衣角的安岩隐。

    “我、我对这里，我对你们的世界什么都不知道，你能……跟我说说吗。”他眼里的光颤动着，看来，他也没有他说的那样完全不害怕。

    “嗯？好哦。”凤宿示意安岩隐坐好，临时充当起这个“实习生”的讲师。

    凤宿是当今南方朱雀沉眠之地的王，与南方相对的，自然还有东方青龙沉眠之地、西方白虎沉眠之地，以及北方玄武沉眠之地。

    白虎、青龙、朱雀、玄武，此为四灵，在除妖师的典籍里，四灵乃是一切的起源，祂们创造出了这个世界，是近似于神的存在。

    这天之四灵自创世末期便陷入了沉睡，但在沉睡之前，他们分别留下一口溢余的精气，留在人世间随时间迁移或修炼或转世。这四口精气聚为应龙，应龙生凤凰、建马，建马生麒麟，而凤凰、麒麟又分别生一切飞禽、走兽，飞禽走兽又借着四灵残留下的灵力自行修炼化形……自此，创世才算彻底结束，而应龙也与四灵一道，并称为五星天官。

    化形后还能感知储存妖力，并且化为原型的，便是现在的妖，而无法变回原型的，则是人。不过现在的人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绝大部分都无法自主感知和储存妖力，更别提变成妖，只有长期浸染和使用妖力的人——也就是除妖师——才会有变化的可能。

    后来应龙又自散精气，使得四灵精气重返。而南方之地的这股精气有一部分自行修炼运转成妖，百年过去就化形为人，并自起名凤宿，所有承自朱雀灵力的妖怪都会对凤宿下意识产生敬畏。

    北方玄武的精气混入了某位人类的身体里，使得他初生便可吐人言驭百妖，再成长一点后，他甚至可以让水听话。

    妖的叛乱也起始于此。

    承自四灵灵力的妖多半自诩神的后代，像凤宿那样自行修炼成形并且实力强大的妖还好说，继承玄武之力的，却偏偏是一个人类。

    绝大多数妖都看不起化形之后已经忘记怎么变回原来模样的人类，自然不会心甘情愿的听人类指挥，但偏偏所有继承玄武灵力的妖对于玄武精气化身完全无法反抗，时间久了，便积攒起扭曲的怒意，这股怒意将他们对人类的憎恶放到了最大。

    他们无法对玄武化身做什么，就把矛头转向了他的家人。

    牵连了无辜家人的玄武化身悲痛欲绝，便建立起世界上第一个除妖师组织，发誓要灭尽所有参与进来的妖。

    时间一长，妖和人之间的矛盾便越来越深，拒绝纷争的妖和毫不知情的人深受其害，有不少想快点结束斗争的妖选择帮助人类，让他们重拾妖力。

    而直到现在，斗争并没有停止，其余二灵精气的去向也不可追不可考，至今都没出现过的消息。

    现在的妖力种类的起源也是五星天官的灵力，东西南北的木金火水，再加上位于中央的应龙之土。

    “我既然继承自朱雀，那我的妖力种类就是火。”凤宿说着打了个响指，从指间燃起一簇火焰，“虽然小安的父亲是火，而给她第一缕妖力的我也是火，但是真正跟她身体契合的是水。”

    “每个人契合的都会不一样……吗，那我会是什么？”安岩隐不安的搓了搓衣角。

    毕竟还是个孩子，凤宿瞟一眼就知道这小家伙在想些什么，他是在担心会不会有感知不到妖力的情况存在。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既然妖、妖力、人类本身都是由四灵五星所化，那要上溯便是同根同源，只要有第一缕妖力帮着打通关窍，那么妖力就会相当于是另一种呼吸，接受过妖力但还是感觉不到妖力的情况，就好像是人类伸手放在自己鼻前却感受不到自己呼吸似的，荒谬而不可能。

    不过……凤宿眨了眨眼，唇角笑出来个甚至能称得上俏皮的弧度：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呢？

    安岩隐看起来也好像不是特别期待凤宿回答的样子，但也不像自言自语，比起询问，更应该说是找了个作为寄托的发泄口。

    说到底，这位少爷从家里跑出来，还来到除妖组织“门”里本身就是件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