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玄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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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时期,一股轻气向上,一股浊气向下,划分天地。 天上“仙”乃无形之气凝为有形之物,因而得百般变化,形随意动。地上万物为有形之物滋养无形之气,因而寻觅机缘便可登仙门,求长生。 青蛇在旅途中接收了玄青子的这一套“仙与凡”的说辞,虽然不能当即完全明白其中的深意,但也隐约透过这番话初步了解天地的秩序与规则。 “那仙人你是天地一口气所生?”青蛇好奇地盘在玄青子的发髻上,黝黑的眼珠格外有神气,“天地间所有仙人都是一口气呼出来的?” 玄青子不禁为这初开灵智的青蛇直白的话语莞尔:“不尽然,后来天地相接,仙人与凡物也逐渐合流。上古时期的仙人无父无母,薄情寡欲,但他们现今也鲜少露面了。现在的仙人大多有父母亲疏之别,与凡间万物,尤其是与凡间的人类似。我是无父无母的那一类仙人,偶尔也会羡慕朋友有父母的宠爱。” 眼前这仙人竟然是从上古时期过来的高人。青蛇激动地摆动尾巴尖:“那我能习得你的能力吗?” “有何不可?”玄青子反问道,“只不过凡间成仙与自然成仙的法子不同罢了。” 青蛇听闻后殷切地撒娇,急不可耐地欲探求长生之法。 现下他们已经踏过三山五海,见识过大大小小的风景与灾祸。青蛇所见美景不复与生命易逝的情景加剧了身为脆弱凡物的恐惧和焦虑,本能的求生意识恨不得它立刻逃离那些断壁残垣、凶猛洪水与满地饿殍——它也便那么做了,躲在仙人的袖中不理世事,潜心修炼。而玄青子却每每与青蛇所愿相悖,屡屡驻足于山洪高地、山坡树荫之下,他居高临下却又身临其境地面对凡间的祸患之景,以青蛇当时的灵智尚不足以明白玄青子彼时沉默的缘由。 毕竟这玄青子也曾经造成了一场堪称地狱的天火,直接破灭了青蛇的平凡生活。 朝不保夕是昔日青蛇面对自然灾祸积极保命的态度的缘由,何况现在它将拥有改变自己作为青蛇命运的能力,乃至于消解凡物的宿命而长生不老。 闪耀着蜜蜡的鲜红果实已经挂在枝头等待它撷取,它又怎好辜负这盛情与恩惠。 与玄青子游历的百年岁似白驹过隙,玄青子再次回到他降临凡间的地界。此处万物早已兴兴向荣、生机勃勃,远远见原先山坡之处的平原铺出一村庄升起袅袅炊烟。 青蛇熟悉的山坡、树林与野兽在百年前的天火中化为灰烬,不知现今滋养了哪棵树、哪丛草,又被哪只兔子吞入口。虽然旧时之景不复存在,但它们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这方土地之上。 感悟颇多的青蛇在五年前凝聚灵力化了形,成了暂居村庄的青年身边的童子。 起初青蛇化形十分不成功,花费了半天依葫芦画瓢成了玄青子的一比一复制品。 看了青蛇化形全程的玄青子忍不住摇头:“世上怎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我,必定是有人不做自己。” 青蛇被讽刺得不高兴,顶着玄青子漂亮脸蛋做了个鬼脸,被玄青子几步追上拿捏住魂灵使劲地磋磨,揉捏成了一个总角童子。青蛇照着河面左右边看边摸自己的新脸,面庞依稀仍可辨玄青子的骨架轮廓,但眉目是与其相异的英气,沉静而严肃,目光炯炯,神气清朗。它满意地拍了拍脸颊,赞叹道:“是张好面皮。” 玄青子站在它一侧,也借着水面凝视青蛇的脸,情有所动地附和:“那是当然。”他立马察觉到言行不妥,转移话题,“自后你入世,顶着人的面皮便要弃了蛇的作态。” 青蛇蹙眉,仿佛不愿听长辈唠叨但又走不开的小辈,扭了几下腰发现并不如作青蛇时快活爽利:“习得了仙法,我再做人有何益处?” 玄青子回答:“你得了长生又岂能避过世代更迭与绵延?”青蛇不甚在意地抱臂,“万物皆因有形而拘泥于形态,你更乐意和兔子做朋友,还是和蛇做朋友?” 总角童子沉默片刻,目露凶光:“自然是兔子进我肚子,其他蛇一边玩去。”不过它也明白了玄青子的意思。 玄青子半是欣慰半是感慨,侧过头喃喃:“他也是如此看我。” 病弱的美丽青年携着一童子入住村庄的消息不消多时就在这村庄里传开了。彼时道路不开,消息闭塞,村人淳朴,玄青子假托养病暂居的借口得到了村长的同意和村民的帮助,同他一道来的童子就留在了这块风水宝地,闲暇时便教化形为童子的青蛇识字读书,顺带也一并教授村里的其他小孩。 青蛇是个顽皮好动的性子,时常在读书的板凳上扭来扭去坐不住,又喜爱翻阅闲书。其他小孩也分心好玩,而且读书识字于他们而言仅仅是现阶段看管他们的办法,等年岁再长些,他们要下地耕作、放牛拾柴,最好能学习一门吃饭的行当,诸如猎户、木匠等。识字读书是几千里外的王都贵族的权力,因而在这个村庄里识字读书最无用,即便这位新来的俊美青年省去了他们的“学费”,但长时间的消耗与精力的损失并不算是合算的买卖。 没过多久,玄青子这里就剩下了脱不开身的青蛇和村长的孩子。 这天,坐在窗前的玄青子叹了一口,又咳了一声。入冬之前他就抱了恙,连带给仅剩的两人上的课也不得不取消。 青蛇本以为玄青子不过是染上了风寒——它倒是奇怪为什么仙人会得凡物的病——然而春天来临前玄青子的咳嗽已从时不时地蹦出变成了如同喝水般常态的行为,这“病人”也不着急,眼神平静而神态祥和,像是早已知晓了自己的病灶所在,当初暂居村庄的借口这下被坐实了。 青蛇抱着竹简跨过门槛,被屋内缭绕的熏香刺得心情烦躁:“好端端地留在这村庄将‘仙法’交给凡人做什么?”想来它也无法理解玄青子的这番折腾,“他们不用心,也用不着。” “我看你学得也不用心。”玄青子微笑着反驳,看向青蛇的眼神温柔:此时青蛇相较于当初化形时的童子外形也长成了凡人的十二三,隐隐可窥见未来容貌姿态的俊逸潇洒。 青蛇被噎了一口,将竹简放在竹篓里:“我觉得,这‘仙法’即使是我不用,也轮不到他们用。” 玄青子垂下眼帘,没一会儿就咳嗽了两声,慢慢道:“不过是简单的读写罢了,不止是‘仙法’,不过是凡间万法的入门功课,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好……” 言外之意无需多言,青蛇立刻心领神会,嚷嚷着自己当仁不让。而后它见玄青子的目光又飘向窗外,不禁好奇地走到玄青子身边一同向外看去:树林新发的叶冠沐浴在春雨中,鲜嫩清爽,一派好颜色,偶有雨滴同远方曼歌飘入窗内,沾湿青年苍白的皮肤,浸入青年淡愁的脸。 “你在想什么?”青蛇的疑问直截了当地切入这静谧的空间。 被打断思绪的玄青子抚上面颊,面庞是初见时的白皙、明艳,但那皮囊包裹的内里像是有什么正在减弱、衰败,窗前的玄青子将成一座油尽灯枯的美艳灯罩。 “我在想,我已时日无多。”玄青子这话无疑在青蛇心里炸开了一个雷霆。 青蛇不解且急切地问:“什么时日无多?仙人不该是长生不老的吗!”它黑黝黝的眼睛睁得如虎目般浑圆,似有怨气和愤怒。 玄青子摸了摸青蛇的脑袋,答曰:“我是陨落的仙,在降临凡间的那刻本该烟消云散,但我没有……”他稍稍歪过头陷入了回忆中,少顷他的眼眸微微湿润,“我不甘心散去,不甘心成全他,便拼死一搏,然而灵力微薄,终究连凡间的法则也无法冲破。那场天火是我的错,烧毁了你安生的家园是我的错。这百年来每日都是灵力逼近散去的烧灼与消损,而如今我再也无法支撑这副病态的躯壳。”他话说出口如卸下万斤重担,眼神期待而担忧地望向青蛇。 青蛇摆手状似不在意地说:“我会记下这笔账,但你得告诉我,长生不老难道是成仙的一个谎言?” 成仙后也会陨落、烟消云散的事实即将摆在眼前,这对于踏上成仙之路不久的青蛇而言无疑是不小的打击:长生不老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之物? 玄青子摇头:“凡间之众有制度,仙界之众亦有制度。现任天帝推翻了旧天庭,立了新规,作为旧臣的我不愿服他,于是被剥夺仙职,打入凡间。这所谓仙职,即为天地运行的法则,身为自然而成的仙人天生掌握某种规则。现在是后来者居上,某些法则也可通过其他手段获得,譬如之前提的现任天帝穆赤生便是杀了前任天帝,扫清天庭余孽,登上天帝的宝座。” 青蛇听得认真,不禁感慨:“天上竟也是凡间那一套规则。” 玄青子说:“所以说,天地相接,仙凡合流。” “那我怎么能得到仙职呢?”青蛇问道,如今玄青子将天上仙人的情况这么一说,它就开始着急自己成仙之后的长久出路:万一有比自己厉害的仙人看它不顺眼,那修仙岂不是功亏一篑,天地之间难道没有完满的方法? 玄青子叹息:“我由自然而生,从未留心其他仙人如何获得仙职……”他仰起头苦笑,“原是如此,我与他生了隔阂,始终无法理解彼此。” 青蛇在玄青子这得不到答案,一阵气恼过后冷静了下来,问道:“仙人的死亡是什么样子的?”它面上的神色变化有一瞬玄青子熟悉的冷酷和温情,看得玄青子愣怔片刻又无奈自嘲一笑。 “你且看着吧。” 他的尾音轻飘飘地散在沁冷意的初春中并且不再回答青蛇。 在玄青子那得不到满意答案的青蛇气冲冲地跑到树林里,准备抓一窝野鼠拔了毛、扒了皮,在油锅里反复滚几遍,好好饱餐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未曾想今日在树林碰上了个不速之客,粉妆玉琢的童子坐在溪边大石上——青蛇平日最爱躺在那石头上晒太阳,做大梦——那童子一双碧色桃花眼扫来,乌黑的头发左右两个结系着天青色的绸缎垂至鬓角,身上穿的丝绸棉麻、戴的玉饰翡翠无一不是华美贵气、光彩夺目,活脱脱一个仙童。 又是他。 青蛇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