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裂隙

    叶止戈又跟楚寻闲扯了几句，才看似随意地递出了纸条。

    楚寻扫过纸条上的内容，三个数字：617。

    数字这种东西，因为普遍出现而且重复率极高，因此经常会被拿来当做危机关键词。

    光看这个数字，这可以是一颗星球编号的后三位，可以是一个人通信号的一部分，可以是一个日期、一个标尺、一个门牌号码、甚至是一个人名称的谐音——

    这确实是一个防止窥探的好方法，但叶止戈显然缺乏对付高阶引导者的经验，用来保护自己的力气使错了地方。

    想要窥探叶止戈的内心，他不需要知道这个关键词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要这个关键词对叶止戈有效就可以。

    ——换言之，只要他还需要在这次任务中利用危机关键词保护自己，他就避不开楚寻的探查。

    楚寻不动声色地用燃石烧没了纸条，示意叶止戈闭眼冥想。

    一缕温和的精神力覆盖了叶止戈的精神核心，试探性地进入了平静的识海上方。

    叶止戈察觉到了外部精神力的入侵，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楚寻在叶止戈的识海之中，将自己的精神力凝聚成了一个烙印了“617”这个关键词的高精神密度球体，然后狠狠地——朝着平静的识海砸去——

    两团没有实体的精神能量快速碰撞到了一起，那些与617这个关键词相关的记忆被狠狠地刺激，在识海之中激烈地涌动、翻腾。

    凭借着极强的共感能力，楚寻在叶止戈识海翻涌的瞬间接收到了一些零散的画面，那些画面可以被区分成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一种温暖而美好，一种黑暗而残破。

    而其中与617共鸣最为强烈的，是一张纯黑的画面。

    ——说是纯黑似乎也不准确，因为在画面的右下角，能看到一丝些微的光亮，但记忆的主人——叶止戈并没有去追寻这黑暗之中的光亮，而是在尝试避开。

    不顾叶止戈突然阴沉的脸色，楚寻面无表情地利用其他的精神力触须稳稳地托住了在识海之中翻涌的球体，并将之固定在了识海的底部作为安全阀门，然后利落地加固了一番叶止戈的精神核心外壳，在叶止戈发问之前结束了所有的工作：“好了。”

    被迫回忆了一番人生中的巨大创伤的叶止戈看着楚寻的表情，脸色有些难看：“你确定这是正确的植入方式？”

    “我可是完全按照学校的操作手册来的。“楚寻一脸诚恳，他甚至可以摸着他所剩不多的良心宣称自己一个字也没有说谎。

    毕竟，引导者的精神力不足，“不小心”将被称为“安全阀门”精神能量球体扔进了开拓者脆弱的识海之中，最多只能算是操作水平不足，而不能说有什么植入方式上的错误。

    叶止戈心情不太好地“哼”了一声，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有消融的痕迹，他向后靠坐着，伸展了一下身体，那双脚向前支棱着，就这样碰到了茶几旁的布帘：“这就是刚踏出校门的学生会有的问题了，只会照本宣科。”

    素练只感觉自己的小臂附近光线一暗，叶止戈的鞋底虚虚地压在布帘上，眼瞅着就要碰到他的手臂。

    他被操干得魂游天外的意识瞬间回笼，往回收了收手臂的同时浑身肌肉紧绷、汗毛竖起，只要叶止戈再向前一点，他就会毫不迟疑地对这个男人发起进攻。

    ——但这份进攻的意志在生成的瞬间，便被楚寻的精神力所安抚、消磨，那体内的阳具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分心，带有惩罚意味地冲撞着他最为敏感的所在。

    两根新的触须灵巧地缠上了素练的手腕和脚腕，然后在背后捆在了一起，他被迫侧面着地，面朝着叶止戈，摆出了一个耻辱的D字型。

    羞耻、欲望、畏惧和怒火交织在一起，在那个瞬间，他竟对如此摆弄自己的楚寻生出了一丝怨怼——

    ——为什么，要玩弄他的满腔爱意，在别人面前这样折辱他？

    对情绪敏感如楚寻，自然注意到了素练心中的那一点怨恨。

    他的眼睑垂下了片刻，再看向叶止戈时笑容变得漫不经心了起来：“叶先生这么说就拉低自己的水平了，会照本宣科和只会照本宣科之间的区别可是相当大的啊。”

    “我是个粗人，不懂你们这些文化人的那些弯弯绕绕。”叶止戈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有区别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楚寻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可能就跟’叶止戈喜欢口头调戏人‘和’叶止戈只喜欢口头调戏人‘之间的区别差不多吧。”

    叶止戈噎了一下，有些气急败坏：“你试试就知道我是不是’只‘喜欢口头调戏人了。”

    “怎么别人说你都不温不火，轮到我说上一句就火气这么大？”楚寻眨了眨他漂亮的眼睛，故作懵懂地偏过头去：“该不会……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哈哈哈——”叶止戈闻言大笑起来，好半晌才终于顺过了气，“哈哈哈……我还真不知道，你开起玩笑来，居然这么有创意——哈哈哈……咳、好！我——”他本来想说“我喜欢”，但想到楚寻刚刚的问题，话在舌头尖打了个转，变成了：“——我看好你！你肯定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开拓队员！”

    他说完这话就站起来要走，似乎已经不再介意楚寻之前的“野蛮操作”。

    楚寻看着他朝门口走去，突然右手握拳击向左掌，叫住了叶止戈：“哦，对了，叶先生请稍等——”

    叶止戈下意识地回头，就见楚寻十分飒爽地当着他的面掀开了茶几上遮挡着素练的布帘，“我这有一些来自家乡的特产，麻烦你一会儿拿给其他人……”

    素练意识到自己整个人以一个无比羞耻的姿势暴露在了叶止戈的面前，顿时浑身僵硬，他侧过头贴着地面，不敢与叶止戈的视线相对。

    但意识到叶止戈在看的这一事实使得他头脑发热，被蹂躏得红肿不堪的阴茎再度挤出了一些透明的液体。

    楚寻装模作样地蹲在地上，伸手在素练的身上摸了半天，但他既没有趁机占便宜，也没有随手揉揉素练的乳头欣赏他想叫又不敢叫的模样，只是极其纯洁地将手放在他身上扒拉着，似乎真的在寻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他找了一会儿，有些懊恼地站了起来，“……可能是我记错了，把那些夜蘑菇放在穿梭车上了——这样吧，等从港口出发的时候我再拿给大家……耽误您时间了，不好意思。”

    他极其自然地对着叶止戈笑了笑，开始收拾茶几上的杂物。

    叶止戈点点头，临走时又看了一眼茶几之下。

    ——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对，但那茶几底下放着的，分明就是一些普通的日常用品……有什么好不对的呢？

    叶止戈离开房间后，楚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引导用器具，敲了敲茶几，解开了对素练的束缚，淡淡道：“你可以出来了。”

    他的语气算不上冰冷，只是毫无起伏，仿佛在呼唤一个与他无关的事物。

    素练是多熟悉他的人，一听这语气便知道坏了。

    他硬着头皮从茶几下爬了出来，顾不上整理身上的一片狼藉，匍匐着跪在了楚寻的脚边：“——请少爷责罚。”

    “责罚什么？不是都罚完了么？”楚寻轻笑一声，伸出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头，“去洗洗，洗完了快些收拾，这幅模样怎么跟大伙儿一起出任务？”

    素练感到心中一片冰冷，楚寻的性格别扭又邪性，他亦正亦邪的时候是他最真实的样子，若是摆出了一副跟人好好说话的嘴脸，不是有大事发生，就是他选择了用面具示人。

    “……阿练……质疑了少爷，还请少爷责罚。”他哑着嗓子说着，只觉喉头一阵腥甜。

    “我不怪你，起来收拾吧。”楚寻笑了笑，转身要回卧室。

    素练的身体都颤抖起来，他飞快地向前爬行了几步，抱住了楚寻的腿——此刻的他已经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污秽会不会弄脏楚寻身上的衣物，只是下意识地要留住楚寻离去的步伐——

    ——如果真的让楚寻带着这个状态离开了这个房间，他和楚寻之间就再也没有回到之前的关系的可能了！

    “——阿练质疑了少爷，还请少爷责罚！”他死死地抱住了楚寻的大腿，将自己的头抵在少年的腰窝上，晶莹的泪自眼角流出，浸湿了少年干净的衣物，“都是阿练不好，少爷对阿练做什么都可以——求求您，不要离开阿练——”对少年离去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慌张地恳求着，原本红润的唇因恐惧而变得惨白。

    楚寻停了下来，手掌轻轻抚过素练的发顶。

    素练哽咽着，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阿练，你有没有想过——”楚寻的声音很平静，透着某种异样的残忍：“——如果说你对我的这份依恋，不过是我兴之所至植入你脑海中的一抹执念……你……还会希望我不要离开你吗？”

    素练语带哭腔，回答却很坚定：“您不会这么做——而且，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愿意离开您。”

    “我是不会这么做，”楚寻笑了下，“但我会做的是——把你对我的所有依恋连根拔起，让你从此待我，只像待一个要好的朋友。”

    素练愣了一下，脑内警钟长鸣，下意识地就要从楚寻的身边挣脱。

    楚寻哪会给他反抗的机会，若有实质的精神力探入了他不加防范的精神内核，先是让他昏睡，接着修改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回忆，然后仿佛是在剔除什么杂质一般将满布素练精神内核的针对他的“依恋情绪”都一一除去，最后还不忘将先前植入的危机关键词换成了“莱恩哈特”。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将素练扛到了床上，简单地清理了一下素练身上的污物，并用精神触须将后庭深处的圆球抠了出来，随手扔到了行李箱的角落里。

    他笑着帮素练整理了一下粘在眼角的碎发，在素练的额角印下了一个轻吻。

    “好好睡一觉吧，醒来之后，又是崭新的一天。”他低声在素练的耳旁说道，然后抱走了一床毯子和一个枕头，自己去沙发上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