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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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寒得出奇,花子瑜的肩上都沾染了薄露,他一袭白衣被秋风揉进墨云扰动的夜色中,像是河洛的亡魂。亡魂手上取着一把剑,一把杀人的剑。 夜凉了,连剑上的血都不再滚烫,不再诉说他主人生前的哀嚎。 刚及冠的少年垂目,不知在想着什么,他这身洁净的外衣竟没染上一滴血。 只是杀人的夜难长静。 鬼祟的竹竿晃击着芦苇,”啪“,刺穿他人的心绪,白衣杀手看似不为所动,手中握的剑却回转。 夜深,他的眼也被寒霜浸凉了。 “向来怨憎会——” 这船桨打着水,划得不紧不慢。不紧不慢,它时而敲向船头。 三长,两短。 花子瑜立在岸边一言不发,幽幽的眼神落在苇丛中露了一角的破船。 那是只终年失修的、早该舍弃的旧木船,平白蓄了许多水,船上只坐着一个人。船夫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蓑笠帽,一身穿着像是在垃圾堆里置办的行头,他低着头,扯着嗓子。 ”哪闻解铃人——“ 这声音是十七八岁的轻快,却混杂了几声老妖怪的桀笑,胡乱交错着,最后就连少年人的声线也变得模糊,分不清性别。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难以看清这个怪人,花子瑜阖上眼,可以听见未干涸的雨水打在那人的斗笠上, 啪嗒,啪嗒。 ..他是从一个多雨的地方来的。 风吹歪了他的发带,他瞧见水中的人影歪歪斜斜不成人形,是那船终于挪到眼前。 船夫似乎在盯着他,又似乎没有。但船桨总刻意地悬在他所站的方向,诡吊的竹篙拨开芦苇,打捞起碎了一淀的幽幽月光,钻过苇丛,钻出了本相, 啪嗒,啪嗒。 依旧是,三长,两短。 没有人有动作,直到一声叹息打破了平静。 那人在月下倚在船上自语着,“我来迟了。” 却是笑的语气,像是方才剑下的亡魂是纸扎的玩偶,白刀子进、白刀子出,孩童戏耍的游戏。 游戏? “如果是送死,还不迟。” 他抬起眼,莽苍苍的狂风向他袭来,吹得他发丝飞舞,只是他的眼仍是静的,如一潭死水,顷刻间,两人就交换了位置。 “这位公子年纪轻轻,怎么没个活人气。” “报上名来。” “公子这是记住我了?” 那人的容貌显露了出来,竟然只是个二十余岁,生就一张非良家子弟的嘴脸,一双半笑半讽桃花眼,咬着银牙的模样不知惹过多少人气短。 “花公子,被你记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花子瑜接了他一掌,两人的距离只在咫尺。年少的公子看进对方的眼里,他说, “你替吴顺寻仇。” “你误会了。” 他忽然凑近,花子瑜眼中一暗,用剑风将他扇了出去。 “我只是单纯——“ 亮光,是月光? 不,是一把刀,比月还冷,比千山积雪还令人骨寒。 持刀人的手也是如此地冷。 ”来杀你。“ 他虽笑着,但笑意没有进眼里。 ”花公子,你做了什么孽惹了我那十恶不赦的义父呀?“ 花子瑜许久没有出声。 轻云蔽月,雾锁了眉山。 他复睁眼,眼底是流风回雪,雪将陈年往事埋葬着。 ”做什么?“ ”只是险些挖了他的眼睛,毒了他的嗓子。“ 他抬起头,轻声问道, ”你也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