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陈旧的梦

    “哈哈哈哈……我草！”

    “太刺激了！”

    “呕——呕——受……受不了了……我从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

    “啾——！”

    一声婉转的口哨声从谁的口中响起，那样的戏谑与猖狂。嬉笑声中甚至还伴随着鼓掌的声音，哄闹声不绝于耳。裴攻止置身于黑暗的废楼一隅，他抬头的时候只看见了一扇灰白的窗，窗上满是黑色的污泥，生锈的铁栏将他封死在此，光线透不进来，就像他……永远出不去。

    那些笑骂声如此的有穿透力，他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他的双脚不受控制的站起身，想要站到人群中去，他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看到无数的黑影在面前旋转，那笑声仿佛是在嘲笑他，围绕着他。

    那些影子围着一架破旧简易的手术床，铁床发出的声音就像地狱的嘶喊，床被黑影撞击着，金属声刺耳不已，裴攻止惊恐的捂上自己的双耳，懦弱的蹲下身，埋着头躲避着那些恶魔的声音。他的嘴唇在颤抖，他的身体无力的无法站起，他的眼泪顺着鼻翼滑下，凝聚在鼻尖一点晶莹的水珠里是血红色的满目疮痍。

    他的梦里永远是黑白和锈迹斑斑，唯有那血色如此刺眼，刺痛着他的神经。他颤抖着颤抖着，那滴晶莹的泪水便坠在了地面。

    “哗啦”一声巨响！那声音就在他面前，那些生锈的剪子和刀子坠落在他的脚下，他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看着那些锈迹斑斑的杀人工具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他故意闭上眼睛，绕开视线，他以为他能躲开那些恶魔，他以为他不看，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他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令人失忆，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到十多年前！

    这十年里，他在梦里像个懦夫，除了逃避，什么也做不了。

    “哈哈！哈哈哈……”恐怖的笑声再次响起，他甚至听见那些人嚷嚷着：“跑出来了！还有……还有……啊恶心死了！”

    那些人疯狂的笑，笑的地动山摇，就像战火中的炮弹。裴攻止蹲在角落里，担惊受怕的抬起眉眼，他看见锈迹斑斑的铁床上滴落着鲜红的血液，而那鲜血正慢慢流淌向他的脚下，周身一瞬间被血腥包裹，他听见诡异的笑声，听见痛苦的喘息，却听不见一声呐喊！

    他惊恐的睁开眼睛，看见黑影中露出的那张脸……惨白无光，生不如死！

    他忽然鼓起勇气，将所有的愤怒都放在脚下，他握紧拳头想要杀光所有！可是，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只巨型老鼠！那老鼠露着尖牙，和人一样高大，它向着自己而来，竟吓得裴攻止掩头歇斯底里的一声吼，惊恐的蹲在地上，掩耳盗铃般躲避。

    他的世界一瞬间又安静了，只要他不靠近那张床，这只怪物就不会出现！他慢慢放下手，紧紧抱着自己，他看见铁床侧垂下一只白皙的手臂，手上染满了鲜血，他伸着手，却再也抓不住！

    裴攻止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老鼠！

    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可他却败给了最弱小的动物。

    时光瞬间静止，他想趁着这样的空时打破一切，那些黑影也不见了，可他抓上铁床边的那只手时，那个人……就像蒲公英，身体在沉闷破旧的废弃仓库里消散……

    他抓不住，也再也留不住……

    “不……不要！”黑夜里，他忽然惊呼一声，一个机灵坐起身来，而另一旁的小李也被吓了一跳，跟着清醒过来，问他：“你没事吧？做噩梦了？”

    裴攻止没说话，只是重新靠着墙壁发呆，眼前是一片黑暗，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怕、这样恨过！

    十年了，他除了练就了自己，依然一无所获……

    “不可思议，你这样的人也会做噩梦。”小李自己感慨一声，转而便又睡去。

    裴攻止坐在黑暗里，此时此刻，他竟然希望自己能有一支香烟，不是为了抽，只是点亮一丝光明。

    他不敢再睡，可是方才的梦魇令他身心俱疲。比在战场上更加考验一个人的意志。

    但因为夜晚没有休息好，所以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裴攻止特别疲倦，用过午饭他便又靠着墙睡着了。但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首先浮现出那些声音，他甚至听见那些人大喊他的名字：“裴攻止——！”

    ·一道光照射进来，穿透了那灰暗的玻璃。裴攻止下意识用手遮挡着眼睛，耳中只听一个声音道：“律师要见你！”

    律师？还未进入睡眠的他缓缓睁开眼，脑海中却一片空白。直到警察打开了铁门，将他粗鲁的拉了起来。

    走在长廊上，裴攻止方才真的清醒。他路过自己隔壁的房间，那里站着小李正目光担忧的看着他。经过矮黑子的打人事件，他已经被单独关了禁闭，房子就在原先的隔壁，只不过将他一人隔开居住。小李探着头，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