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认识

    一开始，浩宇觉得他有点小家子气，会嫉妒人。浩宇考了班里第一，和前排的女生在课间说笑。他沉着脸说“鸿有的笑，浩宇没的笑”。浩宇跟前排女生说，老师给汪源英语多加了10分。他借机讽刺浩宇说“以后你（前排女生）要算什么，找鸿好了，他数学很好的。”

    不管怎样，汪源成了浩宇高中唯一的好朋友。

    浩宇和汪源最初的交往只是互相借阅杂志。是浩宇那时每期必买的杂志，什么时候觉得空闲无聊，心烦意乱了，就去书店买杂志。没有，，之类也会成为浩宇的精神伴侣。汪源看到浩宇的新杂志就会问浩宇借，无论是谁问浩宇借杂志，浩宇都很乐意地借给他们。因为一本杂志的价值就是如此。别人看了，杂志还是浩宇的。

    文理分班后，一度感觉很轻松，很空闲。浩宇在日记中写到“文科班的学习太简单。理化生的课时一减再减，可是浩宇并不希望这样。”分班后第一个学期浩宇们还是要学理化生这些课程的。因为文科生高考不用考那些课程，所以这些课在班里的效果并不好。很多人已经准备彻底抛弃理化生了。物理老师在第一节课上就坦白说“教文科班的物理总是不痛快的”。可浩宇却反而把理化生当成了自己的追求，学得格外认真。在8班，浩宇物理和生物都考过80多分，是班里的最高分，浩宇有一种成就感，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

    浩宇还在日记中写道“这学期最大的好处是学会了如何调节自己。以前总是傻傻地坐在座位上，现在也会在课间站到走廊上去了。现在的浩宇越来越注重学习效率。文科班的学习根本就不应该是时间战，而应该靠效率来取胜。浩宇会在一日三餐之后，去学校的小山上散步了。这个习惯让浩宇可以保持美好的心情，即便有不好的心情也可以在大自然的怀抱中释放。或许浩宇还会碰到好看的男生呢？浩宇也不再把大便当成负担，因为那是新陈代谢所必须的……”

    其实那时浩宇大便还是出血。一到大便的时候就十分痛苦，伴随着一阵疼痛，粪便才会出来，同时喷溅而出的是一滩鲜红的血。直到暑假的时候，才在母亲的带领下，去镇卫生所看医生。医生说是痔疮，久坐引起的。那个暑假，浩宇每天早上骑车去医生那里搽药水，药水很臭，被浩宇称为跟粪便一样臭。妈妈总笑着说，没办法，谁叫你不争气，得病的。每天还要喝很苦的中药。这样痔疮好了一些。

    吃完那些药以后，浩宇再也没去配。药水浩宇也不想去搽。妈妈以为浩宇好了。可是开学后大便，发现痔疮并没好。在家里被妈妈发现，她总会睁大眼睛看浩宇，大叫着说“鸿，那粪桶里的血是不是你大便的时候流出来的。”浩宇不回答。妈妈就会说“肯定是的。”妈妈也不强求浩宇去医院看病，会特意给浩宇买些香蕉回来。因为浩宇喜欢吃香蕉，香蕉有助于消化。

    直到现在浩宇的痔疮依然没有好，＊＊后面有一块赘肉，时不时或者几乎每次大便里还是有血。

    浩宇在日记中写道“现在浩宇至少对两种疾病有比较深刻的认识了，尿毒症和痔疮。都说久病成医，这话有一定道理。”

    浩宇知道得病要上医院，要找医生医治。可是内心浩宇对医院和医生怀着深深的恐惧。浩宇一直有一种“讳疾忌医”的心态。浩宇一直觉得那是浩宇一辈子都惹不起的地方。只要一进去，肯定要砸钱，把钱丢进水里一样。所以从高中以来，平时浩宇伤风感冒了，从来都不找医生，都是等它自动恢复。汪源还因此经常说，“鸿，看你平时虽然不锻炼，身体却很好。哪像浩宇虽然很注重锻炼，却经常感冒。”

    浩宇也是无意中发现萧树和浩宇一样喜欢集邮。那天浩宇从同学手里接过小洁的来信，连送信的同学都熟悉这样的笔迹了。信封上是很美的竹子邮票，打开信后里面还有一套崭新的竹子邮票，信封外面的2张是重复的。萧树顺道欣赏了那套邮票，他对浩宇说，“浩宇也集邮的，反正你有两套，就给浩宇一套吧。”浩宇信封上的2张递给他。看来浩宇们有很多共同点。

    浩宇和小洁在信中说过萧树，她说可以和他交个朋友。一直以来浩宇最缺少的就是朋友。浩宇再也不能挑剔别人了。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什么完美。

    可是不久，萧树和别人换了座位。浩宇心里一直为这事有点难过，有点伤心。如果坐得好好的，萧树又何必换座位呢？虽然他跟浩宇解释过他换座位的原因——不是因为浩宇，是因为他受不了前面的同学。但是浩宇觉得他是受不了浩宇才换的。换了就换了吧，浩宇一个人还是一样过。

    换了座位后，他还会时不时地到浩宇身边找浩宇聊天。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浩宇经常在一日三餐之后，去学校的小山上散步，看来往的人群，欣赏远处的风景。吃完晚饭后，浩宇会一个人靠在小山下面的那条林荫道上的石椅上。很多次，萧树也会来。陪浩宇靠在石椅上聊天。浩宇其实并不知道他会来，有时浩宇觉得他好像专门为浩宇而来。然后浩宇们一起走回教室，参加晚自习。

    高中三年是浩宇最痛恨体育课的时候。体育课对于浩宇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浩宇知道，对于班里其他男生来说，体育课是难得的放松机会。浩宇们的体育课是一般是在下午。吃过中饭后，他们就全副武装，换上专门的运动服，运动鞋子。而浩宇因为不会打篮球，也不会踢足球，自然也不会买球衣。通常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第二节就是体育课。那些男生在上课快结束的时候就蠢蠢欲动了。下课铃声一响，他们就往操场上冲。

    而浩宇却觉得这段时光特别难捱。因为浩宇是那么另类，那么奇怪。对一个男孩子来说，一项体育运动都不会，而且上体育课的时候只是站着看别人玩，从来不参与。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浩宇玩，也没和浩宇一起玩过。那是多么不可思议，说的不好听只能用变态来形容。

    浩宇看着他们跑向操场的背影，一个人慢慢地往操场踱过去，能在教室多捱一分钟就多捱一分钟。可是班里就浩宇一个男生留在那里，剩下的是那些不爱运动的女生。浩宇又会觉得难堪、浑身不自在。所以浩宇只能往操场上走，还要逃避别人的目光。这个时候，浩宇往往希望把自己藏起来，永远消失在体育课上。

    浩宇只在高一第一学期选了足球，以后就靠排球熬到高中毕业。排球老师是一个很严厉的中年男子，他很了解浩宇，从来都不为难浩宇。可是浩宇也从他看浩宇的眼神中读到了他的痛苦。刚开始的时候，他到浩宇身边叫浩宇多练练。浩宇就一个人在那里练排球，可是很无聊，很没劲。文理分班后，老师经常让浩宇们自己打比赛。浩宇一次也没参加过，对于运动浩宇有一种恐惧，浩宇怕在那些男生面前出丑。

    浩宇只会迷惘地站在那里看，操场上都是活跃的身影浩宇知道。所以浩宇很窘迫，很怕别人注意到浩宇，而且浩宇怕看到体育老师那种痛苦的眼光。所以到后来，浩宇干脆一个人躲起来。

    高三的时候，为了躲避的更彻底一些。浩宇甚至一个人逃到阅览室去看杂志，甚至去学校理发室理过发，甚至逃回教室去看书……可是浩宇心里仍然有一个疙瘩，搅的浩宇不自在、不舒服。浩宇一个人一遍一遍往没人的路上来回走，要是碰见了认识浩宇的人，又会脸红窘迫一阵子。

    体育课快下课的时候，浩宇溜回操场去集合。体育老师讲几句话，评点一下他们打比赛的情况什么的。浩宇排在那里，低着头不敢看谁。等他宣布解散，浩宇又一个人在别人目光的包围中走回教室。到了教室，看见那些男生大汗淋漓地拿着衣服、球回来，很多人一边吃着饮料，还有的争先恐后到饮水机旁边灌水——浩宇怕看到这种场面，它深深的刺激浩宇的神经，让浩宇浑身不自在。体育课对浩宇的惩罚真的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浩宇在日记中写道：浩宇知道排球老师原本是个威严的人。因为排球班上还有矮子，和浩宇一样上课只会站着看。浩宇听见有次考试，老师很严厉的看着他说你给浩宇再做一遍。浩宇让他很为难了吧！浩宇知道他的眼神里已经失去了威严，只剩下了痛苦。那种眼神真让浩宇愧疚、发毛。或许老师的心里比浩宇还痛苦，他或许在埋怨怎么排球班上都是这么没用的人啊！

    有段日子，浩宇甚至一直盼着天下雨。因为只要一下雨，体育课就会改在教室上。体育老师拿一些象棋、军旗之类的游戏让大家玩。大家都在教室里，会让浩宇感觉比较和谐。浩宇的痛苦会好一些，浩宇可以心安理得地看书做作业。

    可是有一次，轮到排球老师来浩宇们班。浩宇看他一个人很孤独地坐在讲台前。浩宇看书看疲倦，往窗外看的时候，却和老师的那种复杂凄楚的眼神相遇，他站在走廊上专着地看着浩宇。浩宇开始难堪不安起来，真觉得比针扎还难受。

    体育课真的让浩宇的身心都要崩溃了！

    有体育课的那一天，整个一天浩宇的心情都很阴暗。要睡过一觉，到第二天才会忘记体育课上的痛苦。可是体育课在高中是必修课啊，每个星期都要这么折磨一次。

    不仅如此，体育考试中的引体向上，浩宇一个也拉不上去。只能用屈臂悬垂来代替，要像僵尸一样挂一分多钟才能勉强及格。

    高三第一学期，不知是605寝室谁出的馊主意，两个男生寝室来一场足球比赛调节高三紧张的复习。男生借口没场地，要求班主任安排在下午第三节课去踢球。作为新官上任的纪律委员“疯子”去跟班主任沈彩霞请示，“疯子”兴奋而归。下午第二节课上课前，沈彩霞发话说：“浩宇今天早上5点半起床，到6个文科班进行观察。浩宇们班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在背书。天气这么凉爽，高三学生应该趁早学习。看看你们，还有心情睡到6点半起床！这真让浩宇心里堵得慌，你们凭什么去跟全国的高三生竞争啊！今天下午班里举行男生的足球比赛，女生也去活动活动，要求所有人都去，算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以后你们都给浩宇早点起床，好好学习！”

    男生全都上场作战了，只有浩宇没有。幸好也没有人来为难浩宇。浩宇连看也没去看，不想凑这样的热闹，也不想夹在女生中间当看客，被人笑话。看球赛实在没什么意思，浩宇不想当无聊的失落的观众。

    一个人吃完晚饭回寝室，原本打算洗澡换衣服的。一进寝室才发现，他们刚好踢完球，光着膀子，坐在床上讨论的有，洗澡的也有。浩宇很窘迫，傻傻地站在那里等他们洗，一个洗完，另一个又进去了。没人搭理浩宇，半个小时以后，浩宇知道要想现在自己寝室洗澡已经不可能。突然间看到对面寝室没人洗澡，浩宇准备了换洗衣裤到对面寝室，这才解决问题。

    这天晚上，沈彩霞又下寝室了。跟班里男生谈得热乎，她笑着说什么吃好，睡好，学习好，明天早点起床。临走时还夸张地说：“bye——bye.”

    第二天早上5点就被寝室长吵醒，其它人也跟着起床，没想到沈彩霞的伎俩奏效了。浩宇更没想到的是这群不要好的男生会讨好班主任。浩宇赖在床上，因为浩宇不需要这么早起床。他们全走了，浩宇一个人也睡不着，迫于压力，浩宇还是起床了。走进教室发现，教室里聚集了一大群人，男生已经全到。由于学校里灯还没开，教室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片咿咿呀呀的声音。浩宇自言自语：“傻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