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教宗的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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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越的进行曲中，峡谷两边，车队和机械臂们在紧张的运作着。

    峡谷两边，每隔500米竖着一只八爪机械臂，手臂两两一对，不时屈张，抓起边上的巨大的铁罐，旋转机械臂，在峡谷上方停下，倒转铁罐，将其中的快充填充剂倾泻到巨大的裂缝中。

    满载铁罐的车队，飞驰电掣地奔驰在两岸，及时将每个八爪机械臂旁边，卸载下满载的铁罐，再将空铁罐们装厢，再掉头开回。

    小林身影闪现，时而这边，时而那边，一挥手中魔棒，空空如也的铁罐就又重新装满了快干填充剂。

    随着系统的运行，他的额头渐渐出现了一层细汗，自言自语道，“唔，是不是还应该弄个自动灌装厂？”

    好在偷空往下一瞧，之前深不见底的裂缝，如今已被修补得只是地表浅浅一道洼陷了。若不仔细看，还以为这里只是一条干涸的河床呢。

    眼看即将大功告成，林秋晚抖擞精神，空中的乐曲更加激昂，八爪机械臂们打了鸡血一般，旋转起来，机械臂的动作几乎快到看不见。洼陷越来越浅，眼看要和地面平齐，小林喊了“停”。

    他抬眼往往天空。与他初次进入精神海的浓雾缭绕相比，此时的天气已可说是艳阳天，大片的碧蓝色，透过云层清晰可见。

    除此以外，没了。

    没有烟火，没有脚印，没有巨大的字体在天空爆炸，庆祝他完成了修补精神力的大业。

    隆先生的笑语此时在身后响起。

    “怎么样？完成了？”

    小林心中，正充满着读完一本长篇巨着，主人公竟然没有完美结局的怅然若失，峡谷两岸，八爪机械臂也纷纷垂下臂膀，长长的车队减速停下。整个世界归于沉默。

    “唔。”他答应了，环顾四周，“还是应该弄个自动填充厂的，下次我就知道了。还有，人形机甲在这种情况下也可能会好用——”

    小林自动进入任务总结模式，说了两句，见他老师脸色似乎变得古怪，连忙停住。“抱歉抱歉。我又自说自话了。”

    隆先生清了下嗓子，“没事。上次说要教你建立精神屏障，本来还想再等等，这么看来还是今天就开始吧。”

    小林吃了一惊。

    他老师做事一直不紧不慢，连最初看他掏出了一管牙膏大小的快干填充剂修补裂缝，也没有急于纠正。

    按他原本风格，应该是说今天辛苦了，到此为止，择日再开新课程的。现在却突然如此激进，让他一时不太习惯。

    但小林这些日子每日与他相伴，逐渐发现，隆先生对于精神力，乃至对整个世界的理解，都比他自己深刻的多。他称呼的这声“老师”，也越来越真心实意。

    当下虽有不解，却也立即恭敬道，“好的。”

    他洗耳恭听，隆先生却沉默了片刻才笑道。“哎，其实防御类的能力，我还真不算擅长，刚才在想我以前的一个，嗯，朋友。他若是能来这里就好了。”

    小林环顾四周，八柱机械臂和车队已经无影无踪，他和隆此刻站在岛上一个巨大的阳台上，外边是无穷无际的云海，隐约间，偶然可见云雾中影影绰绰的其他存在。

    他跃跃欲试道。“最好的防御就是及时当头还击。我可以在空间中以这个岛为中心，建立一个星球防御卫星系统，就是‘女神的项链’那种，然后再布上全方位导弹防御，只要卫星发现任何方向有东西靠近，嗖！就出去一颗导弹。您觉得如何？”

    隆听得略呆了一下，他原本的世界，科技还未发展到星际航行，紧急搜索了一下相关信息，才笑道，“也是一个思路。不过，你还没忘记那个潜意识之阶吧。敌人若是从那里上来呢，你怎么办？自爆一下么？”

    他一笑之下，方才神情中若有若无的孤独便消散开来，小林耍宝完毕，乖乖听讲。

    隆说完了如何在潜意识中搭起警戒网的基础，停顿了一下，“唔，还有梦境和幻境，基本原理相通的。等你学会了第一步再说。”

    小林听得眼神发亮，“那就是说，如果反向操作，也可以控制别人的梦境和幻境了？”

    这在隆的序列里，不过是5级的能力，但小林底子只有8级，如今也不过接近7而已。

    隆看了看小林的表情，一时没好意思给他泼冷水，只略略点点头。

    小林离开后，隆又回到了精神海。

    刚刚他和小林说起的“朋友”，其实是之前世界的从者。

    以祂的能力，大约无法跨越深渊。而隆也不可能再回到先前的世界。

    纵然是到了序列顶点，也不能真的事事如意啊。

    在他手边，星云图上的红点，明灭不断地闪烁。机械臂一如既往的挨个点击，收下他们的念力。

    之前标注过的序列5，此刻的红点也亮着，隆随意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圣庇护教堂之中，教宗正跪在小祈祷室中，对着面前的圣器，默念每日的祷告。

    “全知全能的主啊，您是意志的主宰，精神的道标。微不足道的我，匍匐在您的圣殿中，献上我全部的身心……”

    神恩教的教义，是将精神力作为一个整体而膜拜，故称为“意志的主宰，精神的道标”。教宗如今的日常祷词中，却私心在尊名前，又加上了“全知全能”四个字。

    盖因精神力若只是泛泛存在宇宙间的一种“有”，而非独自个体，那自然无所谓知，也不能称为“全知全能”的。

    但现在真神降临，且占据着精神海至高无上的地位，加上一个“全知全能”，自是应有之义。

    一般的一神教如正教，往往在尊名前加“全知全能全善”等形容，但教宗认为，“善”只不过是人类从自身出发造出来的定义，并不足以形容神，天地以万物为刍狗，比较起来，还是无神教的异教徒们在此方面，和他的认知相似。

    他这日特意到小祈祷堂来祷告，并将圣器也专程请来，是因有一件涉及万千教众，要通过祈祷禀告他主。此刻念完祷词后，双手相握，低头抵在手上，喃喃说道，

    “我主，上次蒙您恩准，将您降临世间的消息与枢机主教们分享，并传令主教以上级别均有权获知此等喜讯。

    “消息传出后，万众沸腾。枢密院日前上折，为让教众确信神临，感受神恩，祈求不日在教廷国举行万人集会，公开布道。

    “祈求您能赐予我力量，助我完成此等伟业，令世人知晓您的尊名，在您的神座前匍匐祈祷，一如卑贱的我本人，全心全意。感谢神恩。”

    他说完，深深地埋下头，整个人的姿势无比谦卑。

    自从获得圣器那一晚，他向主敞开了全部身心，并获得恩宠嘉许之后，这些天来，阿德罗斯再未感到神的注视。

    而在此刻，就在他说完祷告，五体投地的时候，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如有重量的凝视。

    阿德罗斯浑身颤抖，瞬间泪盈于睫。

    向来深居简出的教宗，即将出现在威尔勒的神恩大广场，面对上万教众亲自布道，这消息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在宇宙传播。

    整个神恩教沸腾了。

    这位年轻的教宗，本是神恩教历史上最年轻的红衣主教。十年前，前任教宗归于神恩，他被枢密院推举为新任教宗，以仅仅60岁的年纪登上御座。

    升座仪式的当天，教廷国首都威尔勒万人空巷，无数人顶着烈日奔向广场，只为亲眼目睹这一位传说之中不世出的精神力者，神恩最为宠爱的眷者。

    教廷其后传播的图片中，年轻英俊得过分的教宗身着白袍，头顶法冠，表情谦卑随和。当日面圣过的人，记忆中留下的印象却更为张扬锐气。

    在那一次盛典后，教宗便神隐了，教众们听说的是教宗无比虔诚，将心思都放在了对神恩和教义的研究中。

    威尔勒的实际掌权人，一度看来成了前枢密院首席杜索里尔，或前国务卿古特雷兹。然而两位先后回归神恩，而教宗所推动的改变，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悄然改变着神恩教。

    玛丽安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打给了索菲亚。

    “听说了么？”

    “嗯。”

    玛丽安焦躁地揪着手边卡萨布兰卡的花瓣。“哎，一定是贝拉德这个家伙捣鬼，否则消息不会传的这么快。”

    枢密院御前会议的结论，是先将真神降临的消息在主教以上级别传递。但这两日以玛丽安的所见，助祭、司祭，甚至是普通教众，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讨论的十有八九便是这个消息。

    “他么，一定在幕后推波助澜。但是，这种消息一旦散开，原本也很难瞒住。”索菲亚相对公正地评论道。“我想不通的倒是首席，他跟着裹什么乱？”

    枢密院的折子，唯有首席才有权签发上呈。就算贝拉德在捣鬼，若是卡坦尼塞特坚决不肯跟随，他一个人也没办法。

    玛丽安耸了下肩。“这个么倒也好解释，这些老家伙啊，各个都奸猾得很，墙头草，顺风倒的。你想，咱们在外边，风声都传成这样了，首都的教众可不要传疯了？各种请愿的、觐见的，这两天估计要把威尔勒宫的门槛都给磨平了，一个应对不好，冲突起来，算谁的。”

    她两人是天生的教宗派，此时思前想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决定，到时无论如何，也要赶到现场，以免老滑头们见风使舵，真的搞出什么事来。

    其实她们错怪了卡坦尼塞特。首席本人也是绝不赞同贝拉德在此事中掀风作浪的。无奈教宗公布的消息太过耸动，而这些天来，他虽每日虔诚祈祷，却并未能感受到教宗所形容的“神之眷顾”。

    他位居枢机主教职位多年，自认百十年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连他也没有感受到真神降临，或者神恩眷顾的证据，普通教众们心有质疑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上折原本是要寻找一条折中之路，比如小范围恳谈会，可控情况下的见面或发布会等。没有想到教宗对他确信之事无比自信，沉吟片刻，直接说，“不要挤牙膏了。要解决的事，早晚都要解决。”

    阿德罗斯一句话，卡坦尼塞特可是从头到尾，整整忙了一周。又要挑选吉日，又要发布消息，又要提前布置好场地，临到头里，还要担心天气情况。

    他殚精竭虑，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十岁。翘首期盼，到了正日子，早晨的雨淅淅沥沥，下到了天亮，好容易在人群聚集之前停住了。

    广场上乌压压到处是人。观礼台上，十一位枢机主教一色红袍，全体出现。

    钟声响起，万众瞩目之中，年轻的教宗身着白袍，缓步登上了讲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