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黑洞历险
48 老杰克拉出星云图，杰尔曼站在他身边，朝图上指了一下。 “回程走这里。” 老杰克皱眉，又惊又喜。那里距英仙系中心的超大黑洞很近，据说漂浮着被黑洞引力俘获的舰船，和星系一起被迫绕着黑洞旋转，日复一日呼救，却没有人敢于上前。 果然是疯狂的海盗杰尔曼大人啊！ 老杰克心中感叹，心中燃起了青年时憧憬着在星辰大海中航行的火焰，重重点头，“好！” 驾驶员帕里斯看了面前投影中显示的预定目的地，脸色略有些发白。 “这、是不是有点太靠近了？” 老杰克站在他肩后，信心满满，“只要保持速度就没问题。” 他看了帕里斯一眼，见他额头出了点汗，故意激将，“你要不行，我换贝塔班的人也行。” 贝塔班的驾驶员是老杰克一手带起来的，帕里斯立即撑开双手，护住了面前的操作板，大声道，“不用，我能行！” 他身后的老杰克，脸上笑容稍纵即逝。 帕里斯原本是联邦星舰学院的军校生，在军校的成绩一直拔尖，毕业前却被开除了，学校给出的理由是他晚上喝醉，偷偷地溜进了作战模拟室，进行危险操作。 所谓“危险操作”，不过是帕里斯觉得总是规规矩矩地走门，对驾驶员全无挑战，所以偷偷试验了一下引力弹弓、超光速等操作模式。他想着系统中既然带了这些操作，自然就应该允许人应用。 离开学校帕里斯才知道，按成绩他原本该是他那一届毕业生代表，在毕业典礼致辞生，但排在第二名的父亲是在役的上将。 帕里斯的父亲原先也是联邦的舰长，在一场事故中亡故。 他回到家乡，颓废了一阵子，也尝试过做其他职业，最终却无法抑制心中对于宇宙太空的热爱。 直到他看到杰尔曼的海报。 此刻，曾经梦想过的极限操作就在眼前，帕里斯心中猛然生出了豪情壮志。 “目标：超大黑洞，出发！” 舰队进入到引力潮汐边缘停下，帕里斯手飞快地在光屏上滑动，将速度控制在光速上下的10千米内。 旗舰进入潮汐之内，在环黑洞最外围的星系带上来回横跳，帕里斯额头出了层细汗。 “不能再近了。” 老杰克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船影，眼神闪闪发光。 “没问题。你就在这里稳速运转，我让他们在小舰艇上挂好光纤，出去看看。 杰尔曼指尖轻轻动了两下。 他选中了一架小舰艇，随意从人偶中拉了一个叫小野的，操纵他登上了舰艇，然后给舰桥上扔了一个“暗示”。 小舰艇组成圆锥体队形，朝着前方被引力所困的船只飞去，身后的光纤逐渐拉成空间的琴弦。 那只单独的小舰艇，则在杰尔曼人偶的操纵下，偏离队形，被引力潮汐抓住，朝着黑洞坠入。 舰桥上，老杰克、安妮和玛丽安都盯着屏幕，对旁边那个偏离了队伍的小舰船视而不见。 杰尔曼合上了双眼。 透过人偶的身体，他感知周围随着引力潮汐一起被卷入黑洞的物质。舰船被撕裂为碎片，人偶的身体也同时被引力撕扯。 残存的意识随着分解为原子的身体一起被卷入，速度越来越快，进入连光线都不能逃逸的黑洞内部。 那里并非纯粹黑暗的黑暗，而是一种类似灰色的混沌，意识之中，有无数光影闪烁，似乎是人生最后的回忆闪回，又好像是无数未来的可能画面。 在漩涡的中心，是时空的奇点。由撕裂的舰船和人偶形成的一小团物质，被逐渐压缩，接近无穷小…… 杰尔曼睁开眼，从椅子上起身。 “我也要一艘。不用挂上光纤。” 老杰克听得一愣，旁边围观看热闹的玛丽安已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杰尔曼转头看她。 精神海中，她的心灵岛上泡泡正冒得又快又急。 “啊杰尔曼大人竟然要身先士卒，简直是太帅了！” “呜呜呜呜为什么每一秒都能比之前还要帅！” “可是还是太危险了吧？” 杰尔曼微微抬了下唇角。 他刚刚通过人偶的感知，对眼前的黑洞已有了初步的认知。漩涡中心的奇点，和门的边缘一样，都是时空的缝隙。 眼前的超大黑洞，从体积上比他在这个宇宙所见的任何门都要辽阔无数倍，本质却和门一致，甚至性质更简单些，是时空折叠所形成的通道。 这意味着通过黑洞，可能到达另一个时空点，正如门一样。这边的黑洞在吸纳一切物质，另一边，却是无数新物质的诞生。 他朝玛丽安抬了下唇角。 “我不会有事的。如果真的过了二十四小时没有回来，你可以向你的‘神’祈祷。” 玛丽安愣了一下，未及说话，杰尔曼已经踏入了传送间，门随之关闭，留下了一个无比帅酷的背影。 玛丽安在心灵岛整个被五颜六色的泡泡塞满。 “啊，太帅了！！！！！” “犯规啊！人怎么可以这么帅！” 大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杰尔曼所在舰船的投影，不但玛丽安，连老杰克的注意力，也暂时从前方舰船队身上转移了一下。 舰船们已围着落难船排好队形，领航的呼叫，“船长，各方已到位了。” 他们没有听见回音，不知情况，重新呼叫了一遍。老杰克才回过神，“啊，好，现在按照编组依次往回，速度30，注意保持匀速。” 第一组小舰船此时已各自在落难船的船头两侧，彼此相连的纳米光纤绷直成为一条极细的细丝，两船一边维持着轨道飞行速度，一边增加了向船尾匀速飞行的矢量，一同斜着朝前飞去。 细丝嵌入船体，极为纤薄的光纤将发动机的力量转换为巨大的压力，在宇宙中被侵蚀了若干年，已锈迹斑斑的船体，便如被利刀切开的西瓜一般，被纳米丝切入了船体。（＊） 极细的光纤如琴弦一样拉紧，随着舰船的前进，沿着遇难船的中线往前，抵达了船头后，一侧向上拉去。 光纤斜着切下了船头前端，船内残存的空气从切口泄露出来，很快消散在太空中。已被从中剖为了两半的遇难船，离心力的作用下，上下两半逐渐分离，等到切口之间的间隙大到小舰船可以进入，等待在周围的小舰船飞了进去。 这样的方法 ，一定概率会损毁船上的贵重物品。但是对于海盗来说，最重要的信息如航行日记等可以得到保留，对于离黑洞引力潮汐这么近的遇难船而言，是最快捷的方法。 果然不一定儿前方船员传回信息，已回收了船上的全部信息。 老杰克这才又把注意力转回杰尔曼那边。他乘坐的小舰船已进入了黑洞的视界，看上去像是静止一样。 玛丽安双手扭接在一起，“啊，为什么不动了？杰尔曼大人这是在直视黑洞么？” 老杰克看了她一眼。 他见过黑洞吞噬的景象，知道此时舰船应该已被拉长撕裂，现在他们看的的只是残影。 此时的杰尔曼，身体已经被撕裂成原子，意识却还保持着完整。 与他操控人偶的零散残存意识时不同，此时他直接感觉到了各种强烈射线穿透意识。各种瑰丽的图景在他周围迅速演化，他看着这个黑洞吞噬了更多的星系，直到整个英仙系归于寂灭，而它也进一步坍缩，从现在的几千亿公里逐渐缩小，最终一切回缩到一个唯一的点。 之后，突然的爆炸。 各种射线从奇点喷射出来，时空的维度重新以不同的方式展开，时间开始了，空间出现了，物质散布在新生的时空之间。 温度从无比炙热中冷却，构成物质的最基本粒子重新组成，在几秒之内，新世界的规则确定了。 接着是漫长的膨胀和降温，星云重新形成，恒星周围再次出现行星，一个全新的宇宙出现了。 杰尔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的意识随着卷积盘旋转，越来越靠近黑洞的中心，时间和空间慢慢都消失了。 在精神海的彼端，隆具现出了本体。长达几千里的身躯连绵盘旋，形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道标。 从黑洞的另一端被喷射出来的杰尔曼意识，重新聚合了起来。他肉体已经化为射线，完全消散了。 精神海中，隔着遥远的云雾，是一点隐约一点金光。那是杰尔曼的锚。 让他在无尽的时空中，无数次的冒险后，仍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杰尔曼跃入精神海，朝那个唯一的方向游去。 他游了好长时间，那个道标从时隐时现，到越来越清晰，直到成为前方巍然挺立的山脉。 隆远远看见杰尔曼的精神力游过来，身上的鳞片缺损了大半，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心疼地把他捞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具现出了个一具新的壳，把杰尔曼的意识怼了进去。 旧的一具便立即虚化，很快化为了虚无。 隆从精神海出来，手中抱着杰尔曼具现化的新身体，将他安置在起床上。 “太冒险了。” 虽然知道杰尔曼并不是毫无缘由，但将自己这个扔进黑洞这事，还是太过疯狂。 杰尔曼整个人还软着，眼神却闪闪发亮。 “我知道你在这世界啊，一定能游回来找你的。” 他说完看隆还皱着眉，用脸轻轻蹭了下他的手。“再说了，我有加一道保险的，我跟玛丽安说，我如果24小时不回去，就让她向你祈祷。哎，这么说是不是快到时间了？” 隆无语，“向我祈祷什么？直接再捏一个你么？意识呢？万一回不来……” “可以从时空缝隙里随便拽出来一个过去的我么。”杰尔曼不以为意，他拉着隆的手，“听我说，我觉得我找到了，升级的关键，可能就在‘门’里。” 杰尔曼舰队的旗舰舰桥上。 黑洞视界上的残影已经消失了。坚持要等到24小时的玛丽安，也终于只能听从老杰克的说法，跟随舰队向后退去。 她回到了自己的舱室，在地板上跪下祈祷。 “我主，您是精神的主宰，意志的道标……” 外边有了轻微的骚动，接着，门上响起“砰砰”的敲门声。 “玛丽安，杰尔曼大人回来！” 玛丽安忘记了祈祷，意识海中刚刚具现出来的金光闪闪的符号稍明即灭，她跳起身来，打开门，一把拉住安妮的手，“真的？在哪里？” 舰桥上，杰尔曼正坐在他惯常的指挥椅上，翘着长腿。 老杰克、帕里斯人围在附近，脸上都带着些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亲眼看见杰尔曼所乘坐的小舰船飞到黑洞的卷积盘，随后就越来越慢，直到停滞在视界留下数小时的残影。 从未听说过被卷入黑洞的人能够生还。然而此时，杰尔曼无可置疑地坐在他们面前，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容光焕发。 “啊，真的是杰尔曼大人！” “竟然能够从黑洞中生还！不愧是我的杰尔曼大人！” 玛丽安的心灵岛再次被五颜六色的泡泡填满，好在杰尔曼终于学会了屏蔽她这部分的想法，因此只是欣然看着她微微提了下裙摆，端庄万分地点头致意。 “您果然安全无恙，真是太好了。” ＊：，古筝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