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逐鹿区长
52 朗迪尼亚姆站内。 这日，陈代阳的晋升令终于正式发了下来，随之下发的是新的肩章。陈代阳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 少将的肩章，比校级繁复，两边饰着穗浪的花纹，中间一颗金星闪闪发光。 真是不容易啊，陈代阳不由内心感叹。 从校入将这一步，是军职晋升中至为关键的一步。多少人在军中兢兢业业干了一辈子，最后却卡在这一步无法晋升。 他自三年前升上大校，便一直分外谨慎，一方面带领朗迪尼亚姆屡建大功，另一方面队内各种制度也更加严格禁肃，就是怕在关键时候被挑出什么毛病。如今总算拿到这颗将星，他虽不至于喜动颜色，心里却也极是得意。 他年仅48岁，在情报系统已做到少将，虽然和当年跟着皇帝陛下征战的元帅们还不能比，却也算是火箭速度。 门上响起轻扣声。陈代阳将肩章扔到抽屉里，一直翘起的唇角放平，恢复淡定的表情，叫道，“进来。” 余副站长人未进门，声音先到了。“哎呀，站长，恭喜恭喜。” 陈代阳起身，招呼他往沙发上坐，看他手里拿着两瓶酒，一看就价格不菲，“老余你这是干嘛。” “哈哈，这酒啊，是打算晚上喝的，没打算送你。这么大喜事，还不得好好庆祝一下？我已经要了个包间，晚上我请客。” “哪能这样。当然是我请。唔，叫上老陆，吴主任他们几个。” 余副站长忙点头，陈代阳给他倒了杯茶，两人喝着，余副站长顺带八卦。 “我看上头这意思，好像是想把前线这几个站，合成一个区？这该不会后面还有什么行动吧？” 大家都是做情报口的人，各有信息通道，陈代阳也没隐瞒，点点头。 “我听的消息也是这样。感觉上面那位——”他朝墙上挂的皇帝画像微微歪了下头，“一时没想大战，但也没想就此收手。” 既然如此，便是要以前线为基地，一点点往前蚕食。 朗迪尼亚姆本就是一线战，到了战时，信息情报将更为关键。 余副站长放下了点心。 这次晋升令，除了陈代阳本人外，行动队的陆队长，情报科的穆科长，也随之晋升，从中校升到了上校。 按照先前站里的编制，副站长级别才是上校军衔，朗迪尼亚姆这编制可就一下大大超编了。 除非有特别情况，比如即将到来的战役，否则部分人员就需调往后方，或者另去他站。余副站长在朗迪尼亚姆待得久了，关系也熟，提前打听下，也好准备对策。 晚上陈代阳赴宴，便带上了余副站长这两瓶酒。陆队长看得眼睛都亮了。 “哇，好酒，这年份的葡萄酒，可都是有价无市了！” 他叫来机器人，拿了醒酒器来，先把酒倒上醒着，这才凑近了陈代阳神秘兮兮地说，“前一阵我遇到了俩千星城的人，怎么感觉他们有点阴阳怪气的？” 余副站长在旁边涮杯子，听了笑道，“那还不正常？他们那丁站长，卡大校多少年了？” 他倒了杯茶，放在陈代阳面前，笑了一下，“将来真的合并了大区的话，呵呵。” 陈代阳笑着看了他一眼，责备道，“还没发文确定的事儿，先别忙着说。” 陆队长和穆科长原本也听了点传言，不确真，如今听陈代阳的口气，倒真有七八分可能。这一喜非同小可。 陈代阳要是能升区长，他们这些老人肯定也免不得附骥一下，陆队长还就罢了，只是个官衔。穆科长分析情报的人，千星城的情报量比起朗迪尼亚姆可是海量多了，心跳都快了两拍。 余副站长忙端杯起身，“是是，今天大好的日子，来来，大家先恭贺陈少将一杯。” 满桌的人纷纷起身，不管酒量如何，这一杯无论如何是要干掉的。 虽是庆祝陈代阳晋级的酒席，在场的都是他的下属，并没有人给他灌酒，喝到最后，他只是微醺。 余副站长将他送到车上，陈代阳坐上车，微微扯了下领口，不由想起已经离开了一年多的林秋晚。 此时若是他在，少不得会送亲自陈代阳回去。至于要不要顺势约一炮……陈代阳陷入遐思。 他回到公寓，洗了个澡，阴茎还半硬着，拿出平日很少在家中使用的平板，登录进了那个与林秋晚约好的邮箱地址。 发件箱里多了封未发邮件。陈代阳心跳微微加速，点击进去。 “已升职，有进展，将继续努力。” 一共十一个字，加上标点符号才十四个字。 陈代阳看了两遍才看明白，心跳缓了下去，自嘲了一句，果然是年纪大了，一点也担不了酒。 不过小林竟然已经升职了？这么快？ 之前他和林秋晚商量卧底计划时，已做好这是条长线的准备。联邦情报局的具体晋级规则陈代阳不清楚，但显然林秋晚刚去那边，能接触到的资料密级有限。 他们想要打探的情报，密级一定不会低。林秋晚要想获得资料，一方面需要累积年资，另一方面也要靠机缘和随机应变。 陈代阳把手放在了阴茎上，微微合上眼，在脑内勾勒林秋晚的样子。 他在那边过得如何？有没有勾上新人？会不会偶尔也会想起自己？ 千星城保密局站内。 大约坏消息总是最后被本人知道。丁默声是快要下班时，才知道陈代阳竟比他先一步，得到了少将的任职。 饶是他城府极深，脸色一时也变得不好，将他面前的下属吓了一跳，忙改口，“呃，我这也只是道听途说。” 丁默声深吸了一口气，换上正常的面色，反安慰他道，“没事，不要急。区长这事，不是还只是传言么？说明上面还在考察，没有最后定下来。再等等。” 属下忙点头，“是啊。朗迪尼亚姆这帮人，听风就是雨的。今天陆远桥那德行，啧啧。哎，说起来之前咱们查华伦元帅刺杀案的时候，那个中了联邦美人计的商人还和他们有一腿。当时很该追了那条线，一查到底。我就不信他没事。” 一番话触动了丁默声的心事。他表面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毕竟没有实据。何况那件事情后来还是朗迪尼亚姆站的人立了功，时间太近，也不好牵扯。” 他闲话了两句，挥手示意属下先出去，自己关上门，脸色立即一沉。 还是大意了。 他在情报系统的资历比陈代阳多十来年，早先就听过风声，说可能要把前线区域整合为大区，新设一个区长。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通过同学、同乡运动，争取晋级，前几天才刚得到好消息，说是已经有谱了，应该就是这两个月的事。 却不料被陈代阳横空出世，一下抢在了前头。这下区长这事可就不好说会落在谁身上了。 他比陈代阳年长十来岁，从好的说法上是经验更为丰富，但要是反过来说，便是锐气不足。 如今皇帝陛下年轻，几位新提拔起来的元帅也都在青壮年，如果如丁默声的猜测，这次合并大区是近期可能会有一些军事行动，那么无论到时出征的元帅是华伦、米勒还是菲尔特，年纪都不大。 他下了决心，不能够任由事态自由发展。 刚刚属下提醒他的那事，之前他在往上交的报告中没有特意强调。 以他千星城的情报能力，当时只查到陈代阳曾托人与朗迪尼亚姆的香料协会打过招呼，推荐了一下那个商人，并没有查到双方其他资金往来的实证。 这事本身不大。若在平时，对陈代阳也产生不了影响。但如果是在现在的敏感时刻呢？ 并不需要证明陈代阳从对方那里获得了什么好处。他推荐的人不靠谱，这本身就可以说是识人不清吧…… 帝国军校的各级领导，很快收到了一封公开邮件，列举了多年来校办唐主任借工作之便，为其亲友谋求福利、以权谋私的事迹，内容详实，有些还附有照片等证据。 校办主任负责校内大宗采买，向来是个肥缺，这邮件发到了所有中高层的邮箱里，校长纵然有心压下，也来不及了，只好让内部先调查。很快查实了供应商贿赂的实锤。 校长虽三令五申，家丑不得外扬，架不住人各有想法，不乏有人将这封邮件当做八卦，拿给自己的同学或是亲友说笑的，其中有一位的同学，正好在军事情报部门工作。 他对唐主任的名字没什么印象，对举例中唐主任托关系给安排了生意的亲友名字却隐约有些印象，一查之下发现和华伦元帅的刺杀案有关，便将这封邮件又转到了自己部门。 一来二去，保密局的总部也关注到了这件事。他们各个都是做情报的，记忆超好，稍一回忆，就想起这个唐主任和朗迪尼亚姆的站长陈代阳是同班同学。如此一来，唐主任所托的那层关系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事情传到米勒元帅耳中，已是大半个月后。 他的参谋部应皇帝的要求，这半年赶死赶活，制作出来了一份基于前线行星的蚕食作战计划，准备陛下一声令下就开始实施。因此对相关各方的情报十分关注。 他听了消息，倒也没有立即做判断，而是让参谋长先问问保密局，具体是什么情况。 参谋长去了半天，回复说问过保密局了。这朗迪尼亚姆的站长年轻有为，他们原本是打算提拔的。出了这事已经放下。换了另一个候选人在考察。 米勒听说，点点头也就罢了。 这些水面下的操作，远在朗迪尼亚姆的陈代阳尚未知情。 他同学情谊上一向淡薄，之前找唐主任办事，也还过了他人情，平时除了逢年过节互相问个好，联系并不多，军校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件事，一时竟不知道。 陈代阳猜到近期可能有战事，设立区长是为方便前线各站的相互配合。按理他升成少将之后，应该有后续的考察，他抖擞精神，每日早出晚归，又让余副站长等提醒站里的兄弟们，这些日子都警醒点儿。 等了一两个月，应该来考察的人总也不来。反而是千星城的丁站长，卡了十几年的大校后，终于升了少将。 陈代阳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妙。 他小心地四处探问了一下，才知道唐主任出了事。 之前唐主任托他关照的亲戚，牵扯到华伦元帅刺杀一案，他是知道的，也准备好了应对。但无论是保密局内部还是军中的情报局，对此案都没再深查，他也就以为已经结束。 此刻听说唐主任出事，他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额上渐渐出了一层冷汗。 他只恨自己掉以轻心，当时知道了那商人与此时有关，就该彻底撇清关系，直接打份报告到总部说明情况，而不该存了侥幸心理。 他怀疑自己是被丁默声摆了一道。这一招十分阴损，看上去甚至和这次的区长逐鹿毫无关系。 对方发出的公开信，初看是针对帝国军校的出招，唐主任办事不密，直接牵连的是帝国军校的校长。 至于怎么转弯抹角的牵扯到了陈代阳身上……相信丁默声也没少下功夫，甚至用掉了不少这么多年积攒起来的交情。 只是，就算猜到了是对方的阴招，他却一时无法反击。毕竟，并没有任何正式的申斥或者检查顺着正规的渠道到他这里。一切可能都只不过是为了高层的一个印象。 陈代阳年纪太轻，识人不明，此时还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