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千星计划
24 华伦元帅的驻地在鲸鱼星系的一个航空港上。 这个星系的人类所知的第四大星系，中心是一颗黑洞，暗星云和小行星很多。 航空港所在的天仓星是多星系统，一颗巨行星吸引了靠近的彗星和小卫星群，其他宜居带的行星才得以避免碰撞。 帝星到航空港有直达飞船。4月伊始，林秋晚便换上全新的军装，前往华伦元帅的舰队总部报道。 他从门中走出，便见一个黑发碧眼的人兴高采烈地朝自己挥手。 林秋晚提前做过功课，认出他是华伦元帅的首席副官尼尔。在千星城的时候两人也曾匆匆有过一面，林秋晚当时没注意，后来看报告时想起来，他应该就是当时在元帅身边，撑起了护盾的那个人。 “林少将。我是尼尔，代表元帅，欢迎来到浪漫的鲸鱼座。” 林秋晚忙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他看的资料中，尼尔还是中校，如今却挂着上校的肩章，显然是这两年也升了。 “竟然麻烦您专程来接我，真是不好意思。” 尼尔朝他挤了下眼，“长官看您说的，以后我可就要跟着您混啦。” 他带着林秋晚走到停在路边的车，司机已开了门，两位上车后，尼尔才笑着解释，“元帅说，我现在这一把年纪，还跟着他做副官很不像样，趁着情报主官更换，就把我放在军情局，给您打个下手。” 林秋晚听他一口一句“您”的别扭，忙说，“咱们也是旧识，就不要太客气，要不然就都不要彼此您您地叫了。” 尼尔跟随华伦多年，已习惯了平时说话略微随意，听林秋晚说“您”才跟着这么说的，立即恢复了平日说话的调子，开始给林秋晚介绍他即将接手的部门情况。 华伦元帅下属的军事情报部门，全称军事情报部第一局，下设技术处、特勤处、训练所、计划处、保卫处、通讯处，以及资料中心，人数两千余人。 在直接向华伦元帅汇报的同时，军情局也与总部设在帝星的军事情报部有横线汇报关系，与其资料共享，并在业务上接受总部领导。 尼尔一边介绍情况一边也在观察新来的长官。 他在千星城虽见过林秋晚，当时只是背影，一片混乱之中，没留下什么印象。如今见到本人，比想象中还更年轻。 如此元帅将自己下放到情报局的原因就很明显了。 军中纪律严明，按理说不会有不服管教、趁着长官刚到欺上瞒下的情况，但是华伦心思细腻，陛下既然将林秋晚放在他这里，他便不但要扶人上马，还要送上一程。 尼尔是华伦的副官，上下的人头都熟，让他来给林秋晚当副手，一来是方便他迅速了解各种情况，不至于一头雾水；二来也是表达对林秋晚的全力支持。 林秋晚虽然年纪轻，对于官场的事却也了解一些。听尼尔滔滔不绝，从上车一路讲到下车，像是恨不得一下就把这些常识全都灌输给自己，知道这显然是得了华伦的授意，心中感动。 车在元帅府外停下，尼尔这才停下，也意识到自己一下说得太多，笑道，“啊，不着急，这些都是小事，慢慢你自然都知道了。走，咱们先去见元帅。” 两人进了门，到元帅办公室外的等候间，尼尔看到一个年轻中尉正站在一边，手中抱着一沓资料。 他皱了皱眉，“你在这做什么？芙兰呢？” 对方忙立正了一下，“元帅急着要一份材料，中校正忙着，让我送过来。” 尼尔轻轻“啧”了一声，伸出手道，“行了，马上元帅要见我们，我替你送。” 对方犹豫了下，见尼尔的态度很是坚持，只能把手里的资料递了过来，垂下睫毛，微微鞠了一躬，退出了办公室。 尼尔嘟囔了句，“芙兰这家伙。” 他看了林秋晚一眼，正想解释，华伦的办公室门开了，便先将此事放下，带着林秋晚进去。 华伦已经从办公桌后起身，一边说“欢迎”，一边伸出了手。 林秋晚忙上前两步，伸出双手与他相握。等到握完手后，又敬了个礼。 华伦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来，一起坐一下吧。尼尔你已经见过了。” 林秋晚忙点头，“谢谢元帅。他能到情报局来帮我，真是求之不得。” 华伦含笑看了他一眼。 他本意自然是帮忙，却也担心被林秋晚多心，以为是自己要在他那里安插一个钉子。如今听这个青年人感激得真诚，显然是没有朝那个方向想，自然也就安心了。 当年他在千星城遇刺，林秋晚多少可说是救了他一命，他对这人自然很有好感，如今既然是要共事，有个良好的开头总是好事。 他军务繁忙，只和林秋晚寒暄了几句，便起身说，“让尼尔先带你去看看工作环境吧。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当接风了。” 林秋晚忙起身告别。 出来时尼尔怕他误会，跟他解释，“元帅其实老早就想着你来了，他也想跟你多聊聊，只是太忙了。” 林秋晚笑道，“没事，我明白。以后有的是时间。” 他们此时已到了情报局的门口。 林秋晚下意识地板起脸，给自己下了个“上位者”的暗示。 他早晨照镜子时便发现，自己虽然挂着少将的肩章，脸却还是显得太年轻，一不小心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副官或是秘书。 刚刚去见华伦元帅的时候也就罢了，此刻要见今后共事的人，可不能一开始就给人看轻了。 不知是这个暗示的效果确实不错，还是有尼尔陪在身边，大家心里都懂，情报局的各科室负责人在林秋晚面前，都表达出了恰如其分的尊重和恭敬。 林秋晚此前虽然查阅了华伦元帅舰队的人事资料，却也只能看到高层，这些中层军官，多数官衔只到了中校，便不甚了解，此时尼尔在一旁介绍，他则一边点头，一边飞快在心中记录，将每个人的姓名、军衔和外貌的特点，分门别类地记下，储存在脑海中。 他在观察别人，自然也在被人观察。 情报部门的人多少有些渠道，林秋晚来这里履新前，他的简历便已被他如今这些部下们都摸得差不多了。 多数人虽对他屡立大功，年纪轻轻便升为少将的传奇经验颇为艳慕，却难免还是觉得这样一个不到二十七岁，从来没有管理经验的年轻人，上来就来主管军情第一局，有些儿戏了。 尤其是档案中的三维照片，还是四年前拍的，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目光澄澈，两颊还带一点最后没完全消退的婴儿肥，看起来真的只能用“初出茅庐”来形容。 如今见到了真人，却和档案中完全不同。 眼前的林少将，虽然十分年轻，额上连抬头纹都不见一根，脸颊却已消瘦，整个脸部线条犀利起来。加上目光沉稳，态度从容，面对他们这些情报战线上的老人，既不刻意端起架子压制，也没过分放低身段讨好，而是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尼尔让他发言，他也只谦逊说道，“各位都久在岗位的，对情况比我熟悉。我来肯定是要先学习的。” 先前多少存了轻慢之心的人便明白，这不是一个想象中的幼虎，也许是在潜伏联邦的时期，也许还在更早，他早已磨利了爪牙，准备虎啸山林了。 晚上林秋晚的接风宴，情报局只有几位上校级的部门主管有幸出席了。见到华伦元帅对林秋晚的态度，就算是之前还存着观望心态的人也明白，林少将这是得到了元帅的全力支持。没有大的意外，他这个少将局长的位置在未来一段时间将会稳如磐石。 军中虽不禁酒，元帅在场，又是工作日的晚上，大家也就都没放开喝，敬了元帅一波，又敬了林秋晚一波，也就差不多了。 等到大部队散了，尼尔又拉了旗舰的舰长汤姆，和接替了他担任第一副官的芙兰两个好友，与林秋晚换了个地方续摊。 尼尔见到芙兰，提起下午在办公室外遇见的那个年轻人，“不是跟你说了，放些边角的活给他做，不要让他接触资料。” 芙兰啧了一声，“架不住人家上赶着往前凑啊。再说了，送个资料而已，哪里就爬到元帅的床上去了。” 林秋晚听得有些莫名，尼尔便给他解释，今日他们遇到的那个小中尉，名叫程明，是别人被给元帅的，显而易见的钉子。也不知他怎么去元帅那里哭诉了一下，元帅心一软，就给留下来了。 汤姆晃着杯中的酒，不屑道，“想爬元帅的床？呵呵，哪有那么容易，后边先排队去。” 说完见林秋晚一脸不解，他好心给他介绍舰队小常识第一条，“咱们元帅是个无性恋，又称性冷淡。” 芙兰大力点头，“对啊——我就说，要能爬得上去我自己早爬了，哪里轮得到他啊。” 林秋晚对元帅的床没什么兴趣，对元帅的心灵岛却有点儿兴趣。 他听罗奕说过，华伦对精神力十分敏感，他担心自己若是进入精神海偷窥，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下，就被华伦发现，所以至今还没有冒这个险。 好在他们打交道的机会本来也不多。林秋晚又是新来，需要先熟悉情况，连例行的每周汇报都不需要当面做。 他听尼尔介绍说军情局也有自己的资料中心，十分有兴趣，第二日一上班便过去查看。 比起联邦情报局的机房，这里可说十分简朴，既没有沟通界面，也没有精神海里成为半精神生物的小水滴。 不过资料倒是分门别类，整理得十分清楚。 林秋晚原本擅长的就是情报分析，在联邦情报局的工作又是在资料中心，早已将通过报告分析情报这一技能练到炉火纯青，稍微熟悉了人员一下，便从这里入手，先了解以前情报局都做过什么。 这里的查询界面虽然做得简陋，资料组织本身却做得不错。恰好戴续又要出差一周，林秋晚便干脆找了间临时宿舍，让乔尔过来，每日下班后到资料中心查阅各种以往的工作报告，到晚上再回去。 这里正好查询到千星城相关。他自己在千星城住过，又与这个中立星颇有缘分，看到“绝密”一档中有份文件，自己此刻权限已可，便顺手点开。 他看了提要，这是一份夺取千星城控制权的计划，不由心跳微微加速。再往下一条条仔细看计划，与记忆中千星城的情况一一印证，越看越是心惊。 他翻回首页，看到封面上的“绝密，仅呈皇帝陛下”几个字，心中掀起波澜。 这个计划并不在之前曝光的进攻计划之中。也就是说，皇帝单独为了千星城制定了一份计划。 为什么？千星城有什么罗奕特别在意，势在必得的东西么？ 他进入精神海，拿起笔唰唰给老师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老师， 上次我听查理说，您现在住的房子是您朋友的？不知您是否考虑过在千星城以外的地方置业？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合适，但是在现在的形势下，从安全角度考虑，帝国境内会有比千星城更好的选择。 您在千星城已经住了许久，是否可以考虑换一个风景更好的地方，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给您推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