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心火一线
严起裸着上半身靠在床上看手机,下半身只围了条浴巾。浴室的水声停了,他这才抬了下眼。 女人穿着他的衬衫,遮住了小半条大腿,扣子还扣得很严实,正立在浴室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她不走过来,严起就只好放下手机去抱她过来,女人窝在他怀里,主动用手勾着他脖子亲了他一口。 他把人摔在床上的力道不重,刚好是能让人感觉到欲望的那种,女人眨了眨眼睛,在他单膝跪上床的时候就软软地凑过来继续亲他,胸脯也是柔软的,贴在他胸膛上。 严起一边回应一边解她的纽扣,手法很熟练,解开几粒之后便去揉捏她乳房,女人呻吟了一声,跟他贴得更紧了。 她也开始抚摸严起的后背与小腹紧实的肌肉,严起抚着她柔软的腰线,护住她往下倒,压在她身上。 用完了两个套子,严起坐起身来,女人还在低声喘着,用脚背蹭他的小腿:“哥,留个微信呗。” 严起偏过头朝她笑笑:“我最近都在那个酒吧,你来肯定能看到我。” “这哪一样啊……”女人撅了下嘴,“再说了,那儿全是人,你能看上我?” “今天不就看上了吗,”严起坐在床边穿了裤子,又转过身来问她,“腰疼吗,我帮你按按?” “肯定得要啊。”她侧过身让严起帮她按摩,舒服得直哼唧,忍不住道,“你这服务可真到位。” 严起没好气:“一次五百。” 女人笑得止不住,严起去拉她身上还挂着一点的衬衫,她又软声问道:“干嘛呢你。” “服务完了,得回去了。”他笑得有点痞气,女人心里一动,伸手抓着片衣角朝他眨眨眼睛,严起却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开,真把衣服穿上了。 他像是看不见暗示,只皱着眉看被揉皱的衬衫,抻了好几下,觉得能穿出去了就站起身来:“我先走了。” “穿上裤子就不认人。”女人愤愤地踢了下他小腿,力道不大,像猫撒娇。 严起垂着眼睛,好像是在看她,但焦点不知道落在哪里:“你要走的话我送你吧,大晚上的也不安全。” “谁要你送,快走快走。” * 快到十一了,严起还没决定好小长假的去向,在温热的夜风里单手掌着方向盘,车却没什么固定方向。 他这几年习惯在晚上开着车到处乱晃,几乎摸遍了z市每个能行车的角落,有好几次还开到山上去。那片是个别墅区,风景很好,他把车停到一处观景台,窝在车里睡了一晚上,早上再钻出去扒着栏杆等日出。 太阳爬上山头时已经从深红变成浅金色,有些伤眼睛,严起没道理为难自己,就调开视线去看山。晨雾里朦胧的山脊线被光泼得很浓艳,水洗过一样光灿灿地伸展开,黛青搅着橘红,是漂亮得界限不太分明的颜色。 严起就默默地把刚被火擦燃的烟给灭掉,夹回耳朵上,在那里站得直到太阳升高,裤脚也被露水打湿。 他习惯于寻找,但是是漫无目的的寻找,像是知道一直追逐的月亮在某一日毫无预兆地碎了散落进江河,他却连月亮坠亡的那一条河都找不到。从此唯星辰永悬,碎的光点不燃心火一线。 严起被裹在乳白色的流风浓雾里,冷得发抖。 隔日早上,他是被手机铃敲醒的,一时间分不清方向,半眯着眼睛去抓手机,接通了才注意到来电人,梦里的雾顿时又钻出来了,他清清嗓子,沉声喊道:“妈。” 那边沉默一会儿,妇人的声音温和而包容:“你们快放假了吧。” “嗯。”严起直愣愣地看着腕上的表,昨晚睡的时候忘了摘下,金属的表带将手腕硌出几条杂乱无章的红痕,他这才咀嚼出他妈话里的意思,眼神倏忽清醒了,透着亮。 “回来看看,你表姐办满月宴呢。” 拿水杯的手差点打翻了杯子,严起撑着床头柜沿稳住身体,舔舔干燥的嘴唇:“喔……好……那我一号回来。” 挂了电话他还有点缓不过劲来,等闹钟响起才掀开薄被按掉闹钟,喝干了半玻璃杯冰凉的矿泉水,坐在床边盯着手机屏幕看。 他爸松口了?还是他妈把老爷子的雷霆压力扛下来了? 严起忽然间兴奋得难以自抑,一直到刷牙的时候他唇角都挂着笑,模糊的调子从满是泡沫的缝隙里飘出来,好像浑然忘却了梦里冷雾裹身的寒凉清寂。 但注视着清水冲走泡沫的时候他又想起落空的无数次想念与追寻,还有现在无处安放的这份喜悦,这种隐约的怒气将好心情也和泡沫一起冲走了。 严起看着镜子里自己红血丝还没消散的眼,想挥挥手把萦绕不散的情绪挥走,却没有成功,反而是差点带倒了洗漱台上那瓶还剩一大半的香水。 小半个月没有再缠着江游不放,但决心似乎止步于此,多出来的却再也做不到了——比如这瓶在每个清早都忘记丢掉的香水。 真是个傻逼。 严起暗骂,可到底今天也没能把它给扔进垃圾桶,反而喷了一点在空气里,用呼吸兜住。就这么一点味道,他就忍不住一个激灵,蛰伏在腿间的软肉蠢蠢欲动。 他一瞬间忘记那两千多个日夜时间是怎么一格格爬过的,薄荷长着浓绿的叶子,拂过脸颊,让他只想马上听到江游的声音,告诉他今天早上这一通突然砸到头上来的好消息。 但在手指微动的下一秒他又站回了现在的处境,站在炽白的灯光下,严起吐出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下。